第二十八章 人有悲欢离合(一)

某年,某月,某日,葫芦镇。

“大哥,咱们总算回来了,又到葫芦镇啦。”江流兴奋的对着身边的明戍说道。

“虽然有些晚,不过我知道,我们一定能回来的。”明戍长舒了一口气,有些感慨,这次出关遇到的事情太多了,不过,找到了一个东西,而这个东西,将能带给他们所有。

“传令下去,在葫芦镇休整一天,然后直奔玄水大营,我直接进京,为兄弟们请功。”明戍对着亲兵说道。

“大哥,你这可是擅用权力啊,按理说我们不能在这停留的。”江流打趣道。

“哦,意思是江大将军想要赶路,不想在这呆一天,请便。”明戍横了一眼江流,下了马,向镇子里一角走去。旁边的江流动作更快,一阵风似的越过明戍。

“这小子,比我还急!”明戍笑骂道,也加快了步伐。

江流是葫芦镇土生土长的人,所以他比明戍更熟门熟路,三拐八拐的来到一座小院子前,院子里有一口井,两个女子正围着水井织衣服闲聊。

“姐姐,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不是都来信了嘛?”织了一会,其中一个女子不耐烦了,将手里的针线扔到了木盆里。

“小葵,你这性子就不能改改吗?到时候月儿就像你,可怎么办哦。”丁香看了看明葵织的衣服,歪歪扭扭,自己等会还得改工,哑然失笑。

“你大哥他们都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快慢也就这几天,安心等着。你要不去看看孩子他们。这群小子说话没个把门的,别到时候又出什么事。”丁香想到了什么,催促旁边已经站起来走来走去的明葵。

“能出什么事,就那些混小子,还不够我家月儿一只手打的。就是阿心那孩子,文文静静的,一点都不像个带把的。”明葵不屑一顾,对自己的宝贝女儿有着极其强烈的自信。

丁香哭笑不得,“我就是这个意思,上回小虎的牙都给月儿打掉了,小虎他娘都找上门来了,大家乡里乡邻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让月儿注意点。”

“哼,打不过一个女孩子还有理了,牙掉了不会再长吗?”“小葵!”

明葵撇了撇嘴,“好,行,我去还不行嘛。”说完就向院子外走去。

“江流!”明葵看见了站在原子前的江流,冲了出去,江流开心的笑着张开了怀抱,迎接他的却不是明葵的拥抱,而是一个拳头,结结实实的锤到了江流的右胸上。

“咦?江流你功夫见长啊,晃都不晃一下?”明葵惊诧的说道,江流跟着明戍出去的时候功夫还不如自己呢,现在挨了自己全力一拳脸不红心不跳的。

“你不是很想我的吗?你就这么想啊?”江流故作夸张的问道,对于自己娘子的习惯早已了如指掌,她的动作也在预料之中。

“谁想你了,我只是想大哥了,大哥呢?”明葵最终还是抱了江流。

“后头呢,大哥可不想你。对了,月儿和阿心呢,走,去看看他们。”刚才听丁香的说法,好像孩子们有些有趣的事情,江流很想去看看。

“嗨呀,能有什么,就是说他们是有娘没爹的野孩子呗。没错啊,你们出去五六年,谁知道你们回不回来了。”明葵有些闹别扭。

“这也是没办法嘛,等会你就知道了,为什么我武功高了这么多,不对,已经不能叫武功了,你是不知道我们遇到了什么。先去看孩子,等大哥过来慢慢说。”江流捏了捏娘子的手,又摇了摇。

明葵白了他一眼,当先领路。

“你俩就是有娘没爹的野孩子!野孩子!野孩子!”一群小孩站在空旷的地上互相对峙。一方有六七个,一方有两个,还有一个奇怪的阵营,只有一个三四岁的玩着自己鼻涕泡的小男孩。

“你再给我说一遍,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你的牙长好了吗?缺牙仔!”江月撸起了袖子准备再修理修理这个王小虎,上回他娘去了家里一趟之后,舅妈就不准自己动手了,看来今天是不动不行了。

“月儿,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他们没证据证明我们没爹,但是我们有证据证明我们有爹,那些信就是证据,我们也是证据,根据我的研究,没有爹只有娘的话,是没有孩子的。”明心死死的抱住江月,他娘下了死命令了,要是看不住江月,出了事算他的。

“明心你别念叨了,我头疼。你放开我,这死王小虎真是反了他了,这回我连他另一边的门牙也给他打断!”江月挣扎着想要挣脱明心,可是明心只是喜欢讲道理,功夫并不比江月差多少。

“月儿!阿心!”“娘。”“姑姑。”江月和明心回过头来,看到了明葵。

王小虎一党看见明葵来了,顿时作鸟兽散,来的要是丁香,他们倒是不怕,可是这明葵和江月一个性格,搞不好到时候以大欺小欺负他们,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们看这是谁?”随着明葵的问话,江流从一颗树后站了出来。

“姑父好。”江月还在迷茫,明心已经反应了过来,牵着江月来到两人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叫道。

江流摸了摸明心的头,“真是个聪明的小子,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姑父。”明心指了指后面,“因为你跟我姑姑在一起,而我爹正在后面和我娘呆一起。”后方明戍正和丁香缓缓走来。

“哦?你就是我爹?不对不对,我是个野孩子,没爹的。”江月摇头晃脑的绕着江流看了一圈,然后摆了摆手,示意闲杂人等赶紧消失。回头看见那个三四岁的小孩还在玩鼻涕泡,“喂喂喂,李狗蛋,你还不回家?没热闹看了。王小虎的牙先暂时存在他嘴里。”李狗蛋闻言,笑着看了她一眼,吸溜一声把鼻涕泡吸回了鼻子里。“噫!真恶心。”江月厌恶的走开了,李狗蛋不向其他的小孩一样嘲笑她和明心,但是也是一个很奇怪的小孩,没见他和别人说过话,别人和他说话也不理别人。

江流看着自己昂首挺胸向前走去的江月,苦笑的看向明葵,明葵白了一眼江流冷哼一声追上了江月,牵起了她的手。

“大哥,我想我得暂时待在葫芦镇了。”江流从后方追上来,又摸了摸明心的头。明心抬头问道:“爹,你又要走吗?”“放心,这次只是回京述个职。这次真的很快很快就会回来的。”明戍看向身旁的丁香,“抱歉不能带着你们去京城,或许这次回京之后,明葵就能回去了,但是丁香,我很抱歉。”丁香轻柔的笑着:“没事的,我明白。”正如她的名字一样,这是一朵静静开放的丁香花,这让明戍更加愧疚了。前头的明葵听见了,回过头来大喊:“我才不回去,谁爱回去谁回去。”江流越过明戍和丁香,回头歉意的笑笑,赶紧追上了自己的娘子和女儿,虽然又挨了明葵一脚,但又粘了上去。

第二天,明戍站在马旁,听着亲兵的汇报。“果然不出你小子所料,即使在外这么久,有些人仍然不是自己人。昨晚有十几个人跑了,估计是去各家报信了。”旁边的江流并不如明戍一样军旅打扮,已经卸下了盔甲宝剑,穿上了农家的衣服,可是即使扛着一个锄头,也没人觉得他是一个农夫。“所以说嘛,大哥,我都能猜出来是哪些人,早点清理掉多好。”江流抱怨道,他觉得有些麻烦,毕竟有了孩子。“呵呵,就是要让他们去传,传遍了,才能知道我们到底带回来了什么。再说了,再麻烦能有多麻烦,哈哈。”明戍很有自信,他理应有这样的自信,若说数年之前的他是初生野火,现在的他就是燎天烈焰。

“回去干你的老本行吧,我很快就回来。”明戍上了马,对江流说道,又对着远方的两大两小四个身影摆了摆手,疾驰而去。

江流望着明戍消失在天尽头,又待大军拔营,才转头去了田里,干起了他的老本行。这下,他才像是一个农夫,一如五年之前,只是因为在人群之中多看了某人一眼,他想到这里,抬头去看某人,希望某人会心有灵犀的同时看他,可惜某人瞅都没瞅他一眼,看见大哥走了就和丁香带着孩子回去了。“哎,没意思,还是种田有意思。”江流生怕一天把农活干完,按他现在的能力,这是大概率的事情,所以他数着田地,盘算着每天该种多少。

远方,建了有好几年,已经成为镇子里的一个大家有事没事的聚集场所的葫芦庙里。

“这样好吗?”一个老和尚问旁边的长衫中年。“事到如今,你还要问我这个问题吗,我们都见过那个场面,我觉得,你不希望那些发生在这里吧。”长衫中年面色悲悯。“我只是觉得,或许有更好的办法,没必要让这些孩子去承担。”老和尚仍有些倔强,即使他自己知道这是必行之事。长衫冷笑一声:“你还真学到了菩萨心肠了,只是那些菩萨的心肠,未必如你一样。”“哎。”老和尚叹了一口气。

“大师大师,你帮我看看,我娘子这一胎是男是女啊?”一个英俊的年轻人牵着娘子走来,只是这个问题实属有些难为人了,又或者对大师有着足够的信心,因为这女子且不说尚未显怀,也就是昨天华医师刚诊出来的喜脉,街上还有不少人吃了糖呢。

老和尚收起一张苦脸,转身笑呵呵的看着年轻人和他的娘子。“呵呵,施主好福气,这第二胎啊又是凤胎,到时候临老了棉袄不愁了。”不像旁人听得是女娃就会皱眉,年轻人反而大喜:“好啊好啊,女儿好啊,女儿就长得就像娘子,美若天仙。要是生个儿子长得像我这么寒碜就糟了。”若说年轻人长得寒碜,怕是这镇上的人都得低着头出门了。旁边的女子听得这话,白了一眼年轻人把头扭到一边,只是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父老乡亲们,我们家的酒楼过几天就要开业了,为了庆祝我又有了一个女儿,前三天免费吃喝。大家一定来捧场。”年轻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搀着娘子往回走,不忘回头喊一句。

“欸,你去不去啊?免费吃喝啊。”老和尚听到年轻人这话,喜笑颜开,不忘问问自己的老朋友。

长衫中年冷哼一声,掐指算了算,“时间快要到了,即使我们延缓了一些年,但也压不住了,你可得看好了。”说完就混进了人群里,转眼间已经不见了。

老和尚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又转头看看大殿里的佛像,忽然笑了出来,然后转身去小贩那里买了一串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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