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撒欢儿的活

拜师仪式结束,宴席正式开始。尹润之带领着冯二马一桌一桌的敬酒,给冯二马介绍,这位是著名的京东大鼓艺人,那位是著名的相声表演艺人,这位曾给西太后唱过戏,那位曾给总统说过书,……

这一介绍下来,冯二马都快傻了:好多他只听人说过的业内大蔓儿都来了,可见尹先生在业内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啊!

就剩靠门口的最后一桌了,冯二马悄悄地出了口长气—可算是要拜完了,这一圈,一直作揖来着,腰就没直起来过。

冯二马随师父来到最后一桌,主位上坐着一位须发全白的长者,看起来位份极高,他不动筷子,一桌子的人都正襟危坐,没一个敢动的。

“来来来,世荣啊,这位是范天齐范老爷子,按辈分来讲你得叫一声师爷。来,磕头叫人。”

听师父介绍完,冯二马叫了声“师爷”,连忙就要跪下磕头。

“慢着。”范天齐微微睁开眼,用眼角扫了一眼冯二马,冷笑一声说道:

“哼,我说~忠尧啊!你可真是年纪大了,看人越来越不准了,你瞅瞅你收的这几个徒弟,真是一个不如一个!”

冯二马愣住了。不说自己如何,几位师哥刚才他可是见了,虽不说远近闻名家喻户晓,可也是能凭着本事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怎么到这老头嘴里,就成了一个不如一个了呢?

“来小子,见过你师叔。”范天齐指了指坐在他旁边的一位白衣少年:“这是我的口盟弟子纪星澜。我的徒弟,你叫师叔…”范天齐对着冯二马讪笑道:“不为难你吧?”

纪星澜看起来也就十几岁的样子,可这个行当就是这么个规矩,人家拜了范天齐,你就得规规矩矩的叫声“师叔”。

“师爷说哪里话,这有什么为难的。”冯二马说完,恭恭敬敬的向着纪星澜拱手作揖道:“师叔好!”

纪星澜看了冯二马一眼,也不回礼,起身向范天齐问道:“师父,我年纪小不懂规矩,您说我是这位冯世荣冯先生的师叔,那徒儿请教一下师父,师侄见了师叔,是不是应该磕头行礼啊?”

冯二马这边还俯着身子没起身呐,听到这话气的牙根儿痒痒。你个小小毛孩子,岁数小暂且放一边,还没正式摆知呢,是个口盟弟子,就想让我给他磕头?

可冯二马也是头一回拜师,不太清楚到底磕是不磕,犹豫不决的望向尹润之。

“范老爷子,这恐怕有些不妥吧?”尹润之恭恭敬敬的拱手说道。

“有何不妥?”

“这其一,星澜年纪尚小并且尚未正式拜师,其二,你我虽都是说书人,但并非同门,您是评书门的,我是鼓书门的,世荣给您磕头已是我们当晚辈的懂事儿了,给星澜磕头那实在不妥。”

那意思我让我徒弟给你磕头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别蹬鼻子上脸。

范天齐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正要瞪眼骂人,尹润之不予理会,拉着冯二马就走到了大堂中央。

“诸位!诸位!”尹润之抱拳大声说道:“诸位听我一言。今天,我尹润之在这里当着大伙的面儿收徒了。他是我的老恩师冯文彦冯老爷子的长孙,以后有什么到不到的,大家多担待,权当瞧我了,我谢谢您各位!”

“但是!”尹润之话锋一转,盯着远处范天齐一桌说道:“如若以后有人欺我徒儿,给他下脚使绊子,那便是跟我尹润之过不去,在下定不会轻饶了他!”

而后,尹润之拍着冯二马的肩膀说道:“儿啊,撒欢儿的活吧!以后,天塌下来有师父给你顶着!”

冯二马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他从小没有父母,小时候就经常被人欺负。爷爷一直告诉他要谨慎,要忍让,所以至今为止他一直小心翼翼的活着,就连豆汁儿里喝出苍蝇来,他都不敢跟掌柜的哪怕说一声。

今天,师父说,让他撒欢儿的活…

宴席从早晨一直到晚巴晌才算正式结束。待宾客散尽,尹润之把冯二马叫到身边说道:

“世荣啊,今天累了吧!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收拾收拾东西,去我家住吧!”

“啊?师父,去您那住?”冯二马疑惑道。

“那是当然。你做了我尹润之的徒弟,我还让你住在你那破地方,还不让旁人耻笑?再说那么大的家我一个人住也是可惜了,你自当过去陪我好了。”

“那……师父,我的狗……”

“一并带来!”

“哎!谢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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