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声响彻了整个村庄,姚不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缓缓站了起来。昨夜看来是喝得太过了,昏睡了一宿,现在都还感觉浑身酸疼,脑袋和身上都仿佛要裂开一般。
面前,是一晚热腾腾的醒酒汤,旁边还有一瓣荷花。
姚不逍拿起那瓣荷花仔细掂量了起来,这花,莫名有些眼熟。这季节,还没到荷花开的时候啊,哪来的花瓣啊。
姚不逍也懒得去多想,也完全忘记了昨晚的那场梦,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一口喝下醒酒汤,就站起身来,出门而去。
今天可还有正事呢,虽说平日里不着像,但事关重大,姚不逍还是知道分寸的,村子里待他可不薄。
村子里一片祥和,男耕女织,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点也不像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样子。孩子们都已经起来了,乖乖的在院落里等着姚不逍领回庙里。
孩子们都很懂事,没有打闹,也没有因为要离开家而哭泣。或许是因为这个要带他们走的人是姚不逍吧,除了家人,这个平日里和他们在一起没个正形的大哥哥,是最让他们信赖的。
“哟,小家伙们都很积极嘛,等到了院里,都给我去做苦力,特别是你,小胖,该多练练了。”姚不逍坏笑着捏了捏人群中最胖的小男孩。
村长牵着自家小孙女的手走到姚不逍面前,“这些孩子就拜托你啦,等过几日我叫人来接他们。”
姚不逍牵过小女孩的手,“您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照顾这些小施主的。”
村里的人目送着姚不逍远去,心中的担心也淡了一些,那大梵山人迹罕至,就连本地人进入其中都难以寻得出路,在那里应当是比在村子里面更加安全。
姚不逍领着一群小鬼,慢悠悠的走在山路之上,山高路远,走了不一会,孩子们都走不动了,一个一个吵着闹着要姚不逍背。
姚不逍一个头两个大,真想撂挑子不干了,赶紧把这群小祖宗送回山下。可也就这么想想,小朋友们一个个都不客气,直接抱住姚不逍的腿。
向来都是不吃亏的姚不逍在这群孩子手里却无计可施,便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背上再背两个,在山路上走的却也很轻松。
“这炼体经看来还是有点用嘛,这老和尚亏得没拿什么地摊货敷衍我。”孩子们被姚不逍背着抱着都开心了起来,除了那个在姚不逍身后一步一颠走着的小胖。
倒不是姚不逍重彼轻此实在是小胖一个人就当两个人了,就只能委屈一下了。看着后面的小胖,姚不逍笑道:“陈小胖,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都走这么远了。”
姚不逍不禁暗暗称奇,这小子别看胖胖的,体力是真的好,这山路一个大人来走都不见得轻松,他却能坚持下来。
陈小胖也不理他,一步一步的超前走去,身后还背着家里带来的二斤米,越走越远。
慈安寺庙门前,静诚早已经候在门口了,好像是早就知道了姚不逍今天要回来。
“小师侄,你这是专门来迎接我的吗?”姚不逍把孩子们放下,静诚走上前来,接下了孩子们的包裹。
“迎你做甚,我是奉了主持之命前来门口迎客,谁知道是你回来了。”
姚不逍赶忙迈步到静诚旁边,搭住他的肩膀。
“主持迎客,迎的可不就是我吗?”静诚一听,把一半包裹扔给姚不逍。
“那贵客就拿好包裹,好走不送。”静诚昨日回到寺里,才发觉了端倪,再加上主持的提醒,知道了那把他给吓得六魄丢了得有五魄的贼寇就是自己这小师叔,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态度,小师叔得罚你去抄10遍静心经才行,你这心啊,怎的就沉不下来呢,身处佛门,当六根清净,不动七情,你啊,还是佛法尚浅,善哉善哉。”
静诚听了脚下不免一个踉跄,这人脸皮怎可如此之厚,不再理会还在他耳边念叨着的姚不逍,把孩子们都安排进了厢房。
姚不逍带着劫来的钱,来到后院,看见主持在菩提树下打禅静坐已然入定,也走到一旁坐下,运转起练体经的周天来。
一个时辰后,姚不逍见主持起身,也跟着起身,在主持身后,神神秘秘的问到:“这练体经不会是什么佛门大乘佛法吧,练了以后能成绝世高手那一种?”
主持笑而不语,姚不逍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要打马虎眼,赶紧开口,“你可别说你不知道,我们出家之人可不打诳语。”
“正应了那不可妄言之妙法,不可说不可说,时机未到,时机未到啊。”
主持转身在姚不逍的额前捻出一个手印,“无穷妙法自有无穷秒用,过几日,你自会知晓。”
姚不逍只感觉一股热气自体内而起,一时晃了神,再抬头,主持已经走出后院。
“这老和尚,嘴可真硬,是好是坏告诉我一下不行吗?可别耽误我将来行走天下,拯救苍生啊。”
姚不逍也无可奈何,只能听天由命。
而此时的大梵山下,一群不速之客正往山上而来,来者是一群道士打扮的人,或拿拂尘,或提宝剑。
领头的是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男子,丰神俊貌,身穿道袍,倒是颇有一番风度。
腰间挎着一柄青色的道剑,若有懂剑之人在此,必能认出那天下名剑青湛,手里拿着一张符咒似的东西,往大梵深处而去。
前院里,孩子们休息好了之后,顽皮的天性就展露无遗,在寺院里东奔西跑,追鸡撵狗,好不热闹。
平日里罕有人至的慈安寺倒是一下子充满了生机。
姚不逍刚跨进前院,不知是其中哪个孩子,一盆冷水就倒在了他身上,刚换上的僧衣一下子湿了个透。
孩子们却丝毫不在意,继续嬉闹着,整个前院已经乱的不成样子,这哪是孩子呀,简直是一个个混世魔王。
静诚一脸无奈的看着姚不逍,他早早就来了这边照看着孩子们,可眼看着眼看着情况就不对了,场面完全不受控制,孩子们对他也视若无睹。
姚不逍整个人都愣住了,就这么一小会儿,这院子里怎么就成这样了。
“停!”姚不逍对着孩子们说到,孩子们见他湿浑身湿透,不断颤抖的身子都笑了起来。
姚不逍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这初春仍是有些许寒冷,对着眼前的小祖宗们说到:“佛门乃是清静之地,大家打归打,闹归闹,尽量小心一些,不要打扰到别人。”
姚不逍平日哪里顾这些规矩,只是这水都淋到自己头上了,总得吩咐一声,不然这些孩子在这里呆几天,不得把这本身就破旧不堪的寺院掀翻了不可。
孩子们听了这话,也想起这不是在家里了,也都乖乖停下,开始收拾起被打翻弄倒的东西。
姚不逍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这孩子王没白当,还是有点用。炫耀般的对着静诚抬了抬下巴后,姚不逍才坐了下来,拧了拧衣服上的水,看着孩子们收拾东西。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小胖子没在这。
姚不逍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不会这么快就出事了吧。姚不逍顿时急了,这小胖可是陈哥家的独苗,赶忙问道静诚。
听到静诚说他在山门前坐着,姚不逍这才放下心来,走出门去找他。
小胖子独坐在山门前,一动也不动,姚不逍走上前去才发现他已经进入冥想状态,心里又是一惊。这孩子,还真是与众不同,往日还不曾发觉。
姚不逍以前在村子里只觉得这孩子不合群,总是独来独往,不喜欢和他们一起玩,没想到这次上得山来才看出了他的出众之处。
“这小子,有点意思啊”,姚不逍坐在小胖子旁边,随手拔下一根狗尾巴草,放入口中一顿乱嚼,然后一口吐出,“呸,真难吃。”
“果然啊,狗尾巴草再怎么也只是狗尾巴草,变不成麦子,谁他娘跟我说狗尾巴草是麦子的祖宗来着,我呸。”
就这样,姚不逍守着小胖子,直到他醒来。
山上的日子实在是无趣,孩子们呆了几天后都感觉无所事事了。姚不逍倒是每天陪着小胖子一起打坐,冥想,发神,感觉日子都变快了很多,他打心眼里喜欢这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小胖子。
又过了几天,山下也再没有发生奇怪的失踪事件,姚不逍正准备通知村长今天来接孩子们回去,一群人却来到了慈安寺门口。
“九重天玄字王玄风前来拜山。”一大早,门外就有人在叫喊着。
静诚正准备开门,主持却走了出来,轻生回应道,“本寺今日暂不迎客,施主且回吧。”
“佛门本就是开门迎香之地,岂有拒绝香客的道理。”王玄风看着手中的神谕,眼中有剑光闪过。
“我佛只迎有缘人,施主与我佛无缘,从哪来就回哪去吧。善哉善哉。”主持今日似有意为难门外之人,静诚和姚不逍也都不明所以,第一次见主持这般。
王玄风听到里面的回应声,心中也是明了,也就不再废话。
对身后的一个道士使了个眼神,身后那道士一句话未说,对着慈安寺的山门只是挥了一挥拂尘。
慈安寺的门轰然倒塌,门后的主持却在原地一动为动,身边升起的无形罡风护住了两旁的其他人。
“这佛看来跟我倒是有几分缘分,不如改为我的道观,来为我供奉香火吧,不知大师意下如何?。”那拂尘道士轻蔑一笑,回到王玄风身后。
还在后院和师兄给孩子们收拾行李的姚不逍听到前院的争吵和传来的巨大声响,朝着山门方向,双手捏出施无畏印。
姚不逍出声道:“善哉善哉,佛门清净地,不可高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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