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撞开了深夜酒吧的大门。
普通的长相，邋遢的衣衫，刺鼻的酒气，就像其他失魂落魄者一样，瘫坐在吧台前的这个男人，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酒保识趣地闪到一旁，故意没有理会对方。喝多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更何况还是一个独自买醉，把「愁」字写在脸上的男人。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这样想。
同是天涯沦落人，失意者总能找到共同语言。醉汉抬起头来，恍惚之中，看到一张堆满微笑，却又略显憔悴的脸。
他叫胡伟。
胡伟的理想简单而朴实，总结起来只有俩字，赚钱。从小到大，残酷的现实不止一次告诉他，没钱就是孙子，走到哪儿都被人看不起。
『那么你呢，你又为什么要喝闷酒，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
面对胡伟的提问，醉汉沉默了。可是很快，他决定说出自己的故事，吐露埋藏已久心声。
他离婚了，更准确地说，是被妻子抛弃了。
他的孩子患了重病，需要很多钱治病。
他的存款已经所剩无几，房子也抵押出去了，却仍无法填补巨大的窟窿，于是他四处借钱，受尽亲戚朋友的白眼，丢弃了所有尊严……
『你信命吗？』
胡伟拿起酒杯，用余光瞥了眼对方。只见后者盯着空洞的前方，呆滞良久，最终僵硬地摇了摇头。
三十岁出头，须发皆已斑驳，皱纹好像失败者的烙印，永远镌刻在了醉汉的脸上。但他没有认命，也不能认命，为了自己的孩子，他必须去拼，去搏，去豁出一切。
之后，两人的联络日渐频繁。
在这期间，男人慢慢发现，胡伟的背景有些复杂，似乎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个收入微薄的司机。
可是，每当他就此事询问，想要弄清真相的时候，对方却总是神秘一笑，要么三言两语搪塞过去，要么就是顾左右而言他，使出装傻充愣的招数。
时间一长，与好奇心同时增长的，还有对金钱的渴望。
眼看胡伟的生活越发富裕，即将步入正轨，自己却还原地踏步，一事无成，男人逐渐感到不安与内疚，觉得愧对自己的孩子，并因此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然而，无论他如何旁敲侧击，挖掘其中的秘密，胡伟就是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半个字。于是在一次喝酒的时候，男人设法灌醉了对方。
真相使人震惊，同时也令他倍感矛盾。
除了日常的工作，胡伟还兼职「烟酒生意」，只是这些东西来路不正，见不得光，然而从本质上讲，它们并不会害人……
一念而从善，一念而从恶，一念而成佛，一念而成魔。
从此，男人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赚到了钱，也舍弃了灵魂。
可他没想到，生意伙伴的野心却远不止于此。尝到甜头后，小打小闹已经满足不了日益膨胀的欲望，胡伟决心要把生意做大，赚更多的钱，当「人上人」。
那个时候，他们有本钱，有门路，有渠道，却唯独没有安全可靠的仓库。
后来也不知怎的，胡伟突然提出，想去男人任职的学校里四处转转，还说要是运气好的话，没准能有大发现。
结果，他们找到了一个秘密入口。
到此为止吧……男人临阵打了退堂鼓。他们已经赚了很多钱，多到足够过上富裕的生活，为什么还要把动静弄大，去担负不必要的风险呢？
『你觉得这行能干多久？』
胡伟的质问像是一把尖刀，深深插进了男人的心脏。刺痛感穿透血与肉，直抵灵魂深处，撕裂了安逸的美梦。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过去的几个月里，管控越发收紧，风险与日俱，这样继续下去，被警察盯上只是迟早的事。
与其苟延残喘，在心惊肉跳中慢性死亡，不如破釜沉舟，玩一把大的，上演最后的疯狂！
就这样，男人追随着胡伟，走进被黑暗统治的地下世界，打开了那道尘封已久的大门……
那是一段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时光。
因为家里堆满钞票，到处都飘浮着油墨味，男人每次出门前都要洗澡。三伏天到了，他还得打开电热毯，将纸币分批烘烤，以防发霉生虫。
每逢夜幕降临，男人还会幻想家里进了贼，卷走了所有钱，要么就是警察闯入，万事成空……久而久之，他患上了失眠症，脾气也变得愈发暴躁。
但在内心深处，他仍觉得不满足，还想赚更多。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谁也不曾料到，终结这场罪恶狂欢的，竟会是一则新闻。
楚氏集团召开发布会，宣布将对老城区324个老旧小区，近760万平方米的危旧房屋实施拆迁改造。
胡伟知道，是时候收手了。
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二人关闭了所有渠道，重新回归低调。然而他们却没能金盆洗手，就此远离是非。
问题出在那间仓库。
一不做二不休，胡伟决定抹除所有证据，烧毁日本人的地下设施。是的，这个利欲熏心的家伙已经彻底疯了！
为此，二人罕见地发生了口角。
眼看争吵无果，胡伟便动起了歪脑筋，表面假装妥协，背地里却在搞小动作，谋划着将生米煮成熟饭。
他告诉男人，自己手里还压着一单大生意。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在安置货物时，那名老师识破了圈套，发现胡伟在偷运汽油，企图纵火烧毁仓库。而在扭打的过程中，两人不小心撞翻仓库里的金属罐，导致化学品泄露。事发后，胡伟逃跑，化学老师则是设法补救，对被污染的现场进行了紧急处理。』
目视前方，郑榛缓缓道出嫌疑人的证词。
『你们认为他的话可信吗？』姜洛竹玩弄着自己的头发。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不可全信，也不可全不信。』易橡扶着方向盘，抽空应道。
女人点点头。
『是啊，这位老师看似坦诚，实则却将「锅」都甩给了胡伟。至于最后的那场打斗，以及泄露事件的始末……唔，真假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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