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激烈碰撞的目光。
『我们可以一直耗下去，直到把你彻底击垮。相信我，在这种程度的压力面前，没有人能挺过去的。』易橡拿起桌上的钢笔，在指间飞快转动起来。
『我已经提出了条件，一根烟换一个问题，只要你们提供我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会满足你们的要求。拒绝合作的人是谁，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胡伟仰躺在椅子上，嘴角勾起玩世不恭的笑容。
吃黄豆喝凉水，净放臭屁！几个小时前还在负隅顽抗，与警方兵戈相向的暴徒，如今会为了区区一根香烟，去主动坦白自己的罪行？
『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你没资格谈条件！』没有任何预兆，易橡突然爆发。
『省省吧警官，我可不是被吓大的。』胡伟的表情更加放松了。
『一个问题，一根烟。』郑榛怀抱着双臂，忽然开口。
『先交货，后回答。』胡伟来了兴致。
『先回答，后交货。』郑榛用眼神告诉对方，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进退取舍，皆在一念之间。是继续硬抗下去，还是寻求合作……问题又被推回到了胡伟面前。
『好一招「以退为进」，这笔交易我接下了！痛快，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试探结束，胡伟知道，接下来该动真格了。
『这是第一个问题。』郑榛从笔记本里撕下一页，推了出去。
『没搞错吧警官，这哪里是提问，分明是要我穿上大褂「说书」啊！既然如此，咱这回报是不是应该也……嘿嘿！』看准机会，胡伟马上开始了讨价还价。
闻言，易橡旋即耸起双眉。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怎么感觉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如果说被捕时的胡伟是只狺狺狂吠，随时都会扑上去咬人的恶犬，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一只没脸没皮，老于世故的土狗。
改变来得太快，快得让人感到不真实，而不真实的东西，往往是最危险的。想到这里，易橡立刻收起多余的心思，用余光看了眼身边的人。
郑榛长了一张很难被读懂的脸，如果你觉得这个形容有些拗口，我们不妨直接称其为「面瘫脸」。
如果找这个臭小子去演戏，一定会被贴上「没有演技」的标签，然后被骂个狗血喷头，除非，他的粉丝有很多……
咳咳，说回正题。
任你千变万化，我自岿然不动，这便是郑榛一贯的策略。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希望你能够珍惜。』冰冷的言语，冰冷的眸，他的眼里没有丝毫动摇。
『好好的买卖差点儿搅和黄了，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行吧，那我可就开始了啊。你们要打听的事，得从八年前说起。』
那时候，胡伟正在遭遇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而他排遣负面情绪的方式，则是赌博。结果不出意外，他不仅输光了全部家当，还欠下了无数外债。
『那伙追债的都是狠角色，对他们来说，砍手剁脚那是家常便饭，听说原先还搞出过人命……我收到风声，知道自己斗不过他们，于是连夜跑到师父家，打算借点儿盘缠跑路。』
可令胡伟没想到的是，刘闰年早已预见到这一天，提前做好了准备。
他给了胡伟一个新的身份，一张存折以及一套房子。
第二天，胡伟南下的消息不胫而走，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外界又疯传他狗改不了吃屎，在澳港欠了一屁股债，彻底失踪。从这以后，胡伟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成为了生死未卜的失踪人口。
金蝉，就此脱壳。
平静的隐居生活持续了多年，虽然不及原来那般富贵，日子过得倒也无忧无虑。然而胡伟有种预感，自己从前犯下的罪，不会就这样一笔勾销。
欠了债，总是要还的。
清算罪恶的日子，终于来了。
今天中午，刘闰年突然发来信息，要胡伟马上买两张飞往滇云的机票，联系当地的蛇头，去到境外避避风头。
听到这里，两位刑警不禁对视了一眼。
『刘闰年知道我们要来？』易橡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可是第二个问题了……做买卖要讲信誉，遵守契约精神。』胡伟竖起食中两指，做了个夹烟的动作。
『但你们的计划出了差错。』郑榛没有理会二人的争吵，也不愿在这里停下来，和对方无限期地纠缠下去。
烟瘾袭扰之下，胡伟忍不住砸了砸舌头，抿了两下嘴唇。
『这大概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师父他小心谨慎了半辈子，将赚来的钱尽数换成金条，藏在了花盆里。可是谁又能想到，这些东西都是祸害，最后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可你并没有去救他。』郑榛继续递话。
『如果没有那通电话，我可能已经得手了。』凶光闪烁而出，胡伟恨恨地道。
那是一个使用变声器，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又带着些许戏谑和嘲弄的声音。声音的主人告诉胡伟，刘闰年早就制定好了逃生计划。
但是为了不留后患，他们必须先解决掉那些警察。
『那个人要我埋伏在十二层，听到脚步声后，只管随便放一枪，然后立刻跑去和师父接头。他说只有这样，才能把你俩同时引上来，方便动手。』
『而那个交叠的血手印，就是你和那个人约定好的暗号。手印上共有八根手指，对应第二次交火发生的地点，第十八层。然而你们没有料到，对方承诺的帮手，却迟迟没有到来。』
郑榛阴沉着脸，记忆仿佛回到了那个除夕夜，回到了那片充斥着罪恶与堕落的废墟。
肆虐的北风横冲直撞，卷起的沙子打在脸上，好像针扎一样疼。
『后来师父在交火中受了伤，情况很不好，我们便萌生了退意，谁知电梯早就已经被你们停在一楼，根本叫不上来。』
山穷水尽之时，胡伟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那个人告诉他，电梯的问题可以解决，只不过鉴于目前的情况，必须留下一个人当诱饵，给另一个人争取足够多的逃脱时间，否则警方的增援一到，他们师徒俩谁也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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