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李承烈气愤的是庞士德、启正逃到东夷以后,通过各种报纸、媒体说变法失败全因李承烈告密,竭力洗脱自己办事不力之责。
庞、启二人的这套说辞冠冕堂皇,偏偏李承烈还不能为自己辩解,否则他就成了维新党,不仅官位难保,而且有性命之忧。
有所得必有所失,李承烈对于自己的名声受损倒不太注重,因为这次政变最大的受益者确实是他。
十年过去,李承烈接替了独孤荣信成为中州总督、北府大臣,此时新建陆军已经扩大到了六镇,八万多人,这六镇的统制全是他的心腹,可以说是将北府六镇的军权牢牢控制在了手中。
这十年来,让李承烈唯一担心的是景宪皇帝对他的恨与日俱增,宫中传言景宪皇帝每日都会将他的名字写在纸上然后撕得粉碎,或者画只乌龟,在龟背上写上他的名字,用竹弓射击以泄愤。
现在,这个世界上最恨自己的人已经命悬一线,李承烈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只要懿仁太后驾崩,景宪皇帝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诛杀他李承烈。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景宪皇帝熬不过懿仁太后。那么问题又来了:皇亲国戚中谁会继承大统?
懿仁太后已经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人,显然不能再庇护他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会怎样对待他们这些懿仁太后留下老臣呢?
李承烈几乎可以肯定,无论谁是新皇,都会拿他这个先皇的眼中钉开刀。
李承烈分析来分析去,除非懿仁太后能死里逃生,不然左右都是一刀。
可悲的是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李承烈也只能在家里等。
人力有时尽,李承烈现在算是真正领悟到了此话的真谛。
静室的宁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
“进来!”
李承烈仿佛回了阳般,突然睁开双目,眼中精光乍现,旋而又变得平淡。
“父亲,大事不好了……”
进来的是李承烈的长子李定一。
在静坐前,李承烈就吩咐李定一守在宫门外打探消息,现在他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定然事情有了结果。
“慌什么,我不是还没死吗?”李承烈怒声道。
“宫中传来消息,老佛爷和皇上已经殡天,帝位由醇亲王之子拓拔仪继承,改国号为永昌。醇亲王父凭子贵,荣升为摄政王,恭德皇后顺位升为太后,与摄政王共同执掌朝政。”
“嗯!”李承烈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等来的不是杀头的圣旨,说明景宪皇帝终究没能熬过懿仁太后,李承烈所期望的第一个好消息终于达成。
醇亲王拓拔锋是景宪皇帝的亲弟,拓拔仪是景宪皇帝的亲侄子,恭德皇后是懿仁太后的亲侄女。
景宪皇帝没有子嗣,由景宪皇帝的亲侄子拓拔仪继承大统,从理法上倒也说得过去。但是拓拔仪才三岁,由一个三岁的小孩来治理一个四万万人口的大国,那就值得玩味了。
朝廷的这个决定,其实李承烈早就知晓,甚至他还是这个决定的背后推手。
早在一个星期前,七十四岁的懿仁太后可能是感觉自己再也好不起来,而且景宪皇帝眼见也活不长了,便将他秘密召进宫,商量继承大统的事。
之前懿仁太后派人试探过景宪皇帝的口风,按照景宪皇帝的意思,他是不愿意年仅三岁的拓拔仪继承大统的,因为他就是四岁登基,当够了傀儡皇帝的他自然不愿看到自己的继承人再走他的老路,所以他的意思是无论是谁继位都可,但不能再立幼帝。
这样一来,根据兄终弟及的原则,能继承大位是便只能是他的亲弟弟醇亲王拓拔锋了。
景宪皇帝用心良苦,懿仁太后与景宪皇帝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岂能如他所愿?但她又不好明言,于是把李承烈叫来商量立储之事。
李承烈跟懿仁混了这么多年,老太太那点心思自然再明白不过,加上拓拔锋因为哥哥的事也恨极了李承烈,平时就处处跟他作对,如果拓拔锋当上了皇帝,李承烈可以肯定拓拔锋要杀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
因此懿仁太后询问他的意思时,李承烈便给老太太出了个由拓拔仪继位,拓拔锋与恭德皇后共同主政的主意。
很显然,这了也算得上第二个好消息。
“据宫里线人传出的消息,先帝驾崩前给恭德太后口头留下圣旨,现在恭德太后正和摄政王商量如何要杀您啦。”李定一见李承烈仍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便急了起来。
“恭德也要杀我,这消息可真?”李承烈不由大吃了一惊,顿时坐不住了。
本来以李承烈当初的想法,拓拔锋虽然被立为摄政王,权势极大,但毕竟还不是皇帝,大殿之上要杀他这个军机大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恭德太后就不同了,她是懿仁太后的侄女,李承烈当初推恭德出来垂帘听政,目的就是要她来制衡拓拔锋的。没想到这女人不但不承他的情,反而和拓拔锋联手来对会他,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李承烈很清楚,如果这两个人真联手的话,那他可真就危险了。
“千真万确,这些年我按您的吩咐,对先帝身边的那些人的家人都特别打点照顾,所以才在这关键时候给我报了个信,好让我们早作安排。”
李定一说到这里,眼中露出一股狠劲道:“父亲,既然他们不仁,那休怪我们不义,现在我们手上兵强马壮,大不了咱们反了,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胡扯!你再胡说八道我打断你的腿。”李承烈闻言大怒,将李定一劈头盖脸一顿怒骂。
李承烈将李定一赶出静室后,大概是刚才那通发泄理顺了气,心情却奇怪地平静下来。
“又到了选择的时候了!真的没办法了吗?”
良久,李承烈的思路逐渐地清晰起来,眼神也变得益发坚定:“为了应对这次危机,我足足准备的十年,我不能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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