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踢皮球

贺楼硕心烦意乱之际,军事参议官督练所总办铁忠走了进来,贺楼硕急问道:“那几个闹事的兵痞抓到了吗?”

“还没有……”铁忠是贺楼硕的心腹,云湖炮队士兵醉酒案便是由他操办。

铁忠见贺楼硕脸色难看,赶紧又说道:“大人,新军的子弹已经尽数上缴,集中封入南望台。绿营、总督衙门卫队、宪兵营、混成协卫队增拨的子弹已经发了下去,所有军营、警营都加了双岗。 ‘云兴’、‘云旺’、‘云海’、‘云天’四舰装弹巡江,‘云同’号上设了行辕,目前正在鲢鱼套附近游弋。”

铁忠看似是在汇报工作,其实是在告诉贺楼硕,只要士兵手中有枪无弹,便闹不起多大的风浪。并且铁忠还做了应对不时之需的安排,亲信部队不仅没收缴子弹,反而还增拨了,哪怕真有事情发生,也可及时镇压。

通天江上,铁忠也派了四艘炮艇封江,尤其是“云同”号上,铁忠专门为贺楼硕准备好了行辕,随时可接贺楼硕离开江城。

想领导之所想,忧领导之所忧,这是一个官场人必须有的素质,在这一点上,铁忠自问做得还不错。

“甚好!”

贺楼硕果然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稍安,正待再说点什么,他的夫人从后堂转了出来道:“老爷,家中细软已经收拾好了,你过去看看。”

贺楼硕的夫人年仅二十,姓孙名克玉,是贺楼硕的续弦。

话说孙克玉也是位奇女子,当年嫁给贺楼硕时提有三个要求:一是不做小妾,要明媒正娶做夫人;二是丈母娘不跟小两口一起住,得另立门户;三是要新事新办,不要彩礼。

要知道贺楼硕可是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娶一个二八少女,女方居然主动提出不要彩礼,这让贺楼硕感动不已。

娶回家后,贺楼硕发现自己捡到宝了,孙克玉不仅知书达理、温柔贤淑,难得是他的这位夫人和他一样信佛,常常劝贺楼硕多行善,凡事都得给自己多留条后路。

老夫少妻,贺楼硕本就对夫人多疼爱了几分。

一样的信仰,贺楼硕对夫人的疼爱又增加了几分。

如此多的几分加起来,孙克玉就成了贺楼硕的掌中宝、心头肉,这在江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夫人这个时候有请,这让贺楼硕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他望向铁忠,铁忠眼观鼻,鼻观心地杵在那里,似神游于天外。

贺楼硕最终还是听从了本心,交待铁忠几句后,随夫人去了后堂。

鹦鹉洲,北地国租界。

前进会秘书长谢石钦刚走进北地国租界宝善里14号,便看到楼板上随意摆放着十几个安装好的炸D,大惊,对沈成武说道:“会长,炸D这样摆太危险了,得放在僻静安全的地方。”

沈成武一边制作炸D,一边笑道:“你这个书生,胆子也太小了,打仗的时候,炸D是要用手扔出去的,你这般胆小,如何打仗?”

谢石钦正色道:“炸D用时胆子要大,不用时胆子要小。”

沈成武看了小心翼翼地将搬炸D的谢石钦,心中暗自觉得好笑。又一想,自己制作的这些炸D会落在贺楼硕、铁忠等人的头上,心头莫名地升起一阵喜悦。

沈成武想到得意处,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在手拍下去的瞬间,沈成武立刻意识到手里还拿着一颗刚制作好的炸D,但已经来不及了。

炸D应声爆炸,火星浓烟喷了沈成武一脸。

谢石钦见沈成武血流满面地倒在血泊中,脸和双手均受了重伤。连忙拉过一块长布蒙住沈成武的头,着人火速将沈成武送往鲁租界的同仁医院。

忙完这些,谢石钦才想起楼上的密室中的保险箱中还有秘密文件和义军兄弟的花名册,但此时机关内已是浓烟滚滚,熊熊大火封住了楼梯,根本就上去不了。

翌日,云梦泽总督府。

贺楼硕拿着一张名单,问张梅生道:“张先生,鹦鹉洲关道齐耀珊昨夜抓了37名叛逆分子,这些人该如何处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张梅生是贺楼硕重金特聘的师爷,此人虽是个落地秀才,偏偏对官场上的那一套相当有见地,贺楼硕每遇到难断之事,都喜欢先问问张梅生的意见

“学生以为,聚众造反,按律当斩!”张梅生眼中露出一丝寒光,做了个斩首示众的手势。

贺楼硕闻言深吸了口气,他知道只要自己一点头,名单上的几十人便会人头落地。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不仅落得个暴吏的名声,还与义军结下血仇,一生都得提防义军报复。

思量良久,贺楼硕还是没能将“杀”字说出口。

“杀人太多,有损阴德,实非本官所愿。先生可有两全之策,既能使事态影响最小,又能让本官不愧于朝廷重托。”

“大人仁义之心天地可表,学生自问不如。只是兹事重大,如果大人下不了决心,不妨上报朝廷,一切听由朝廷发落,我们照办便是。”

张梅生暗叹了口气,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失望之色,旋而恢复如常。

“也只能如此了。”

贺楼硕在心中暗自盘算将此事上报朝廷的利弊得失后,觉得这个皮球还真得踢出去,于是说道:“速将此事进程上报朝廷,请朝廷定夺。另外命令:江城各城门关闭,着李福彪率军警,到学校、营房、客栈等地搜捕叛逆。”

永昌三年,对于摄政王拓拔锋来说,确实很背的一年。

拓拔锋做梦都想不到,三年前,他好不容易辗走了“眼中刺肉中钉”李承烈,本以为能安安静静地做过快活的太平王爷,谁料这个世界仿佛着了魔一般,天灾、瘟疫接连不断;暗杀、暴动连绵不绝……

拓拔锋的整个人生就好像突然走到了全世界的对立面,冥冥中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不把他整垮、逼死,就誓不罢休一般。

三年来,拓拔锋没睡过一个好觉,没过一天安稳的日子。

让拓拔锋感到绝望的是,照如今的局势发展,这种日子绵绵仍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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