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的“交情”

离开这条小街道之后,方旭四处看了看,依旧没有见到多少人影。皱了皱眉,但也不意外,这片区域,可以说是平山城的贫民窟,大白天的,人少也正常。

没有迟疑,方旭继续快步向外走去,同时,心中开始琢磨起了另外一件事。

“话又说回来,自己现在是不是该找东西吃?”

走在路上的方旭,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能够感觉到一股明显的饥饿,自己一晚上没吃东西,又一直在走路,所以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如果不填饱肚子,那不管做什么事都没有精神,这是人的本性。在这一点上,哪怕是方旭也无法避免,所以弄钱的事只能先放后,优先选择找食物填饱肚子。

一边走,方旭一边在街道仔细观察,寻找当中有没有机会,能够让自己吃一顿饭。

然而有些遗憾的是,周围的人,见到方旭都是一副厌恶的表情,纷纷远离,没有丝毫想要交谈的想法,更别说“帮助”他填饱肚子了。

“这些人的这个反应,倒也不奇怪,不过在这种小地方,又到了饭点,应该会有那种人才对啊。”

方旭皱着眉头,继续沿着街道走去,这条街道走完之后,转而走上另一条街道,仔细寻找自己的目标。至于是否能找到回去的路,这点记忆力方旭还是有自信的。

连续逛了好几条街道,方旭早就走出了贫民窟的区域,眼下逛的街道,周围商户林立,人不多,却也不少,比起一开始出来的街道,无疑是繁华了太多。

而即将进入下一条街道的时候,方旭的目光突然一凝,脚步放慢,同时往路边偏移了几分,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仔细观察,终于确认对方是自己希望的那个目标。

暂定了心中想法的方旭,轻轻呼了一口气,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脸蛋,用力揉了揉眼眶,脸上顿时浮现几分委屈和怯懦之色,走向了街道拐角处的饭馆。

这是一家名叫“吉祥馆子”的饭馆,一共两层,此刻,已经八点多了,正是吃早餐的时候,饭馆一楼的每张桌子旁边都有人,几乎可以说是座无虚席。

而见到方旭走向这边,饭馆门口的店小二忍不住皱眉,上前拦住了方旭,毫不客气道:“小子,我们店里不救济乞丐。”

受到店小二这种对待,方旭脸上的怯懦之色更加明显了,低声道:“叔叔,我是来找人的,绝对不会给您添任何麻烦。”

店小二眉头紧皱,脸色阴沉,正欲拒绝,方旭连忙继续说道:“叔叔,求求您了,只要给我一小会儿的时间就好。到时候如果给您添麻烦,不管您怎么惩罚我,都没有问题。”

听到这话,店小二仔仔细细打量了方旭一眼,突然指了指店里面,沉声道:“你说里面有认识的人,那你告诉我,哪桌的客人你认识,我进去帮你传达一声,如果对方真的认识你,自然会出来见你。”

方旭一怔,脸上顿时出现犹豫之色,随后似乎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深吸一口气,哀求道:“叔叔,我有些隐情,但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您,只要您让我进去,我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

店小二眉头皱得更深了,沉默了一小会儿,方旭在旁边,看似有些紧张的的等待,事实上也是真的有点紧张,如果自己现在进不去,那估计就要饿到中午了。

但让方旭略微松一口气的是,店小二最终点头道:“行吧,我带你进去,但如果要是惹麻烦,后果是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话到最后,店小二口中隐隐有几分威胁之意,而对于这个威胁,方旭并没有在意,只要对方让自己进去,那就足够了,至于惹麻烦什么之类的,可能有点抱歉,自己没准真的会给眼前之人带来一些麻烦,虽然自己心中没有丝毫愧疚之意就是了。

只不过方旭的神色里,没有表现出心中的想法,而是害怕中带着坚持,在这种时候,装可怜是方旭为数不多的“武器”了。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方旭的这种神色,才让店小二心中软了一点,他并不是一个好人,但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他也不介意做一回好事,毕竟对方只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当然,也正是因为对方是一个小孩子,就算有什么意外他也能够及时制止,所以才会松口带方旭进去吗。

进去之后,里面的客人见到方旭,脸上皆是露出不悦之色,显然一个乞丐进来,影响了他们吃饭的心情。

反而是里面的掌柜,在方旭的视线里,掌柜的虽然对于自己进来有些意外,却对自己友好地点了点头。除此之外,还有一桌靠窗的客人,也引起了方旭的注意,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不好多看,只能先暂时略过。

店小二跟在方旭身边,正想再次询问是哪桌客人,但这次还没来得及问,方旭突然冲了出去,直接跑到饭馆的一个角落,那一桌只有一个衣裳普通的男性客人,而方旭没有犹豫,直接用力抱住了那个客人。

见此情形,其他人都愣了,就连被抱住的那人自己,也愣在原地。

这个时候,方旭在那位客人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叔叔……”

那人脸色瞬间变了,这个时候,店小二赶了过来,有些恭敬问道:“这位客人,请问您认识这小子吗?”

客人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而方旭已经松开了自己的手,怯生生道:“二叔,我就是来找你的。”

听到这话,客人似乎终于回过神来,看了方旭一眼,点头道:“没错,这是我侄子,我认识他,你先下去吧。”

店小二应了一声,退了下去,下去之前,再次看了方旭一眼。刚刚这个乞丐说这个店里有认识的人,现在看来应该是没错的,只是那位客人一见到这个小乞丐,那个表情让店小二有些疑惑,但这或许涉及到别人的家事,不是他能多问的。

餐桌上,男人仔细打量自己面前的方旭,突然露出笑容,淡淡道:“小朋友,乱说话可不是好孩子,能不能告诉我,你刚刚为什么会这么说?”

刚刚,方旭突然在他耳边说了很简单的话:叔叔,吃霸王餐是不好的行为哦!因为这句话,他才会“承认”方旭是他的侄子,可事实上,他并不认识方旭,也不清楚方旭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

而对于男人的问题,方旭却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桌子,脸上依旧是怯懦的表情,有些可怜道:“二叔,你看我都过来了,先让我坐下来吃点东西怎么样,反正叔叔你也不着急走对不对?”

男人轻哼一声,却是点了点头,方旭坐在男人的旁边,也不客气,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大口吃着桌面上的糕点,这些糕点都是男人吃剩的,并不丰盛,但方旭一路饿到现在,这些对他而言,已经是极好的吃食了。

好一会儿,男人见方旭还在吃,没有继续说话的想法,忍不住皱眉:“我去外面买点东西,你先吃着,等我回来。”

说完,***起身来,准备离开这里,这个时候,方旭突然放下手里的糕点,拉住了男人的衣角,小声道:“二叔,你先别着急,听我说两句。”

男人似乎早就在等这句话,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重新坐了回来。

方旭脸上表情不变,心中却有些惊讶,瞬间明白了,对方这是欲擒故纵,就等着自己叫住他呢。不过这也没什么,方旭在进饭馆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二叔,你靠近点,这些话让其他人听到了,可能不太好。”

男人忍不住又是皱了皱眉,但还是靠近了方旭,同时低声问道:“小朋友,污蔑别人是不对的,吃霸王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平山城,并不繁华,治安也并不好,这也就导致了,有许多偷鸡摸狗的事情发生,吃霸王餐的事自然也有不少,而这种小事城主府也不可能管得过来,所以,很多饭馆都会配备一些类似于打手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吃霸王餐跑路。

就比如说刚刚带方旭进来的店小二,既是店小二,某种意义上也是打手,如果男人真的吃霸王餐被发现了,那么多半要挨一顿痛揍。

而方旭会之所以肯定这个男人就是那种人,甚至还借着这个由头威胁对方来混一顿饭吃,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稍微理了理心中的思路,方旭靠近男人耳边,小声道:“叔叔,我这可不是乱说,你这霸王餐吃得太明显了,也不能怪我找上门来对不对。”

整个饭馆,唯有这个男人单独坐一桌,还是对着掌柜最角落的位置,离门口不远,却又不会引人注目,而且桌面上有许多空盘,显然男人已经来了不短的时间了。在一般人的思维里,如果来得早,多半不会选择角落这种有点阴暗的位置。

另外,这个男人的体型正常,甚至还有些瘦弱,并不像一个经常多食的人;桌面上,也只有男人面前有一副碗筷,与其他人一起吃饭的可能性也不大,但是,这个桌面上的饮食,绝对达到了三个普通人,乃至四个普通人的饭量。综合这些来看,这个男人应该是和自己一样,许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除此之外,这个男人还时不时的往门口方向看。一般来说,会这么做的原因无外乎两种,一种是在等人,但是男人吃了那么久,脸上却没有丝毫焦急之色,那么等人的可能性不大。另外一种,就是仔细寻找逃跑的机会了。

……

将这些原因告诉对方之后,方旭继续维持着那有些委屈和怯懦的表情,却是非常安心地坐回了位置,没有丝毫顾虑,先前的原因或许有些牵强,但是如果正好让自己碰到一个同时符合这些原因的“正常人”,那方旭只能认栽,本身自己进来就是带着赌的性质,再不想办法吃点东西,别说弄钱了,自身就熬不住了。

运气好的是,对方一开始并没有拒绝自己坐下来,那就已经证明自己猜对了。也就是说,至少吃这顿饭的时候,自己不必有任何顾虑。

而男人听完这些,怔然在原地,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方旭,重叹了一口气,久久不语。

稍微有点在意男人的反应,方旭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重新拿起桌面上的糕点,继续吃了起来。这些原因,其实没必要和男人解释,毕竟两人只是一顿饭的“交情”,说这些的意义不大。

只不过,方旭不希望和对方的联系仅止于此,现在的自己,除了小叶之外谁都不认识,但以后想要做事,肯定需要人脉,而这个男人,衣裳普通,看起来不像贫困人家,但是又来吃霸王餐,显然碰到了什么困境,作为开拓的第一个人脉绝对不是坏选择。

当然,这个人脉是好是坏还有点难说,但不管是哪个方面,问题都不大,对于方旭而言,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脉所带来的可能性,只要他能够给自己一个“上去”的机会,不管这个机会多小,方旭都有把它扩大的自信。

至于其他的,都是小事。有句名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名言不能说绝对正确,但用在这个世界的多数人身上,应该再适合不过了。这个男人,或许会对方旭有恶感,毕竟是因为自己,他吃霸王餐的“计划”出错了,可只要自己日后能够给他带来足够大的利益,方旭相信,这个男人的恶感将会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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