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安的厢房之内,已是做好了一切准备的安十三点燃了祖上遗留下的引神香。
只见烟气袅袅,打着旋向着上空飞去,片刻之后便是直接消失在了半空中。
万里之外,一处雪山之巅。
闭目凝神的一位白须老者缓缓睁开了双眼,疑惑地看着眼前这道引神香火,过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诶,安老哥哥。没想到百年之后我才等到这缕因果。”
老者缓缓起身后,这才眼中精光一闪,“百年因果一朝散,今日该我踏入升府最后一步!”
老者一步踏出,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千米之外。几个呼吸之间,他的身影已是消失在雪峰之上。
楼船高处的厢房中,点燃了引神香的安十三惴惴不安地拜伏在原地,期待着山上仙人的出现。
意识海中,静坐的两人默然不语。一人视死如归,彻底解脱。而陈子安,却是有些挣扎。
“此等仙家机缘,安老何不求一个长命百岁。何必用在我这病弱之身。”
“诶,罢了,罢了。”陈子安一口将剩余的茶水喝完,站立起来,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恭敬地对着面前的老者残魂作揖说道:“还请前辈助我!”
此时,厢房之中。仍旧等待的安十三此时心中却是有些不安,他心中焦急万分,“这么久了,山上仙人还是没有出现,难道祖上传下来的这个香火是假的?”
这一想,安十三却是惊出一身冷汗,“祖上...应该不会蒙骗后世子孙吧?”
烛影明灭摇曳之间,突然一道老者身影便是凭空出现,“不可妄念!”
听到这一句呵斥,安十三的惴惴不安片刻便是烟消云散,他急切地稽首却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慢慢扶起,“仙人,仙人,您可一定要大发慈悲,救救...”
“你是安家后人?”老者没有看地上的老人一眼, 他的眼神确是直接落在躺在床上的陈子安,“这个年轻人,是你安家何人?”
被搀扶起来的安十三口中的“少东家”几字还未说出口,便是直接口风一转,一脸焦急地说道:“仙人在上,床上之人是我的孙辈,可怜他年纪轻轻竟遭此大祸。”
“祖上遗训,遇生死大事方可燃香恭请仙人下山。如此...”
“好了,莫要多言。”老者淡漠寡言,“此事之后,安家与我再无因果。”
说罢,老者屏气凝神,口中振振有词,双手快速掐诀,将一团看不分明的气团凝聚在他的指尖,“去!”
随着一声轻喝,气团“嗖”地一声便直接飞到陈子安的百会穴之上,“神魂引!”
此时的意志海中,沉默的老者残魂突然便大喝一声:“小子,注意了。来了!莫要抵抗,老夫这残魂将助你神魂归位,开拓意志海!”
只见残魂老者径直飞到了陈子安的意志海上空,魂光大作之间,陈子安的意志海中竟是刮起了一阵狂风,“老夫这一生无愧于天,无愧于地,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这一脉传承!”
“小子,我这残魂这一去,便再也无法往生。可惜没什么好留给你的,就把这道上古先天一气送给你作为纪念了!”
“残烛之年,尚能结识小友,老夫这一生,值了!哈哈哈哈!”
意志海中,老者魂光突然再次大作,一缕无形之气从他的残魂之中抽出,被他打入陈子安的意志海后,便再也维持不住魂魄状态。
残魂老者,勉强将自身化作一轮小型太阳之后,便彻底消散在了世间。
此时在陈子安的意志海中,只余下一轮散发着魂力的大日照射在陈子安的神魂之上,本就剩余不多的魂力持续滋养陈子安的神魂,并将其往意志海外牵引。
“嗯?”厢房中正在持续发动神魂引的白须老者察觉到来自陈子安体内莫名的魂力,只是稍微迟疑,便立即再次掐诀,将多个气团打到陈子安的百会穴之上,配合陈子安体内爆发的魂力,快速修复着他的身体。
恭敬地站在一旁的安十三哪里见过如此场面,饶是一把年纪,仍被惊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语,“祖上诚不欺我啊!少东家您终于是有救了。”
等到烛火慢慢变得黯淡之时,只听得一声沉喝,“还不醒来!”白须老者已是收功站立在了一旁。
安十三神色陡然一紧,急忙用袖口揉了揉已是酸涩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床上的陈子安。
床纱之内,陈子安先是呼吸变得悠长、有力,随后苍白的脸色也逐渐变得红润起来。
就在此时,陈子安突然坐起,发出剧烈的咳嗽之声,脸色通红,吐出一大团黑血。
看到此景,安十三大惊失色,一个箭步直接冲上老者之前,也顾不得那些尘世礼仪,迫不及待地问道:“仙人,这可如何是好!少东家他...”却是无意之间,说漏了嘴。
老者闻言,神情猛然变得严肃起来,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安十三,“他不是安家后人? ”
突然被问到,安十三已是脸色苍白,踉跄后退一步,随即便是扑通一声直接跪伏在地。
“仙人在上,小人不是刻意欺骗仙人。安家血脉稀薄,到我这里便早已绝了香火。少东家他虽不是我安家后人,可陈家待我不薄,我自幼被陈家收留,看着他父亲和他长大,心中早已将他看做我的孙辈。”
“安老,不必如此。”此时的陈子安终于停止了咳嗽,缓过神来。安十三的话语,句句落在他的心间,“家父与我,向来敬您为长辈,从没将您看做是一个奴仆。”
从床纱后面走出的陈子安,躬身作揖,对着眼前的白须老者不卑不亢地说道:“仙人,我自不是安家血脉后人,安老乃是为救小子这才欺瞒仙人。一切缘起于小子,还望仙人莫要责怪安老。”
“哼!”白须老者有些不快,摆手道:“安家后人,我且问你。此事可了结你愿?”
“自是如此!”安十三心中并不清楚仙人为何会有这样的疑问,但救活陈子安的确是他心中所念,自然是不敢再妄言欺瞒。
“如此就好!”白须老者不再理会安十三,转身看向在自己面前依旧躬身作揖的陈子安,忽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听到白须老者的话语,陈子安浑身一震,半晌说不出话来。
“前辈,子安自幼根基浅薄,当不得大用。诚如太川府街头小儿之言,陈家嫡子乃是半个废物。”
白须老者听到如此话语,自是没有放在心上,“小辈,那已是过往无须再提。我且再问你,你是否愿意拜我为师?”
听到山上仙人二次发问,陈子安心中亦是惶恐。
他默默思量,“我何德何能,竟能得到仙家垂青。莫不是残魂前辈所说的空灵之体?可我若是道破此点,不说出残魂前辈怕是无法圆满。先应承下,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陈子安也自是知道三顾茅庐之说,但那是贤人轶事的雅谈。
可若是放到他的身上,如此这般那便是不知好歹了,眼前这山上仙人不一掌拍死他那便是很好的结局。
“前辈,子安自是愿意拜您为师。不知可否答应子安将凡俗之事处理妥当再跟随仙人?”
“无妨。”白须老者摆了摆手,将一支玉简扔给陈子安,“办好了凡俗之事,捏碎玉简便可,老夫自会遣人前来接你。回山门之后,正式收你入门。另外这枚玉简送你护身。”
说完,白须老者再次扔出一枚黑色的玉简给到陈子安,然后就要踏出一步,却被陈子安拦了下来。
“前辈且慢,子安有个不情之请。”陈子安上前一步,却是直接跪倒在地。
“前辈明鉴,弟子家中突生变故,家父身亡必有隐情。我势必要为亡父讨回公道,然子安自幼体弱多病,一直未曾修习,凭我个人微薄之力,怕是难以查清真相。还请前辈能够答应小子,晚归几日。”
“哼!你倒是机灵。”白须老者微微一怒,自是狂风乍起,吹得陈子安睁不得双眼,“还未入老夫门下,便耍起小心机!”
“前辈莫要动怒,就算有千万个胆子,子安亦是不敢劳烦前辈。但还请前辈在子安力不能及时能够伸出援手。”仙人一怒,天地变色。然陈子安依旧神色不变,只是跪倒在地的身子越发低伏。
“仙人在上,您发发慈悲,帮一帮少东家吧。如若真是人灾而非天祸,少东家哪有那个能力为老东家报仇雪恨!”
“丧父之痛,无能为力。最是折磨人心。”安十三听得陈子安刚才的说法,心中亦是戚戚然。
白须老者不发声色地看着眼下这两个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一老一少,面色阴晴不定,似是担心着什么。
他心中也在思量,为了一位有着上佳修炼资质的少年,再次卷入凡尘因果是否合适。
白须老者,可是没有了下一个百年。
等了许久,跪伏在地的陈子安眼见仍未得到白须老者的答复,心中亦是一悲,“仙缘,仙缘。若是父仇不报,这仙缘不要也罢!”
“家父之仇,不共戴天。子安手无缚鸡之力又是如何。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共赴黄泉。子安已经死过一次,无非是生死之间罢了。子安定然不悔!”
“诶,非是老夫如此绝情。而是这凡尘俗世,恰似一坛大染缸,修者沾不得啊。老夫尚且是升府境,亦是不敢过多沾染。”白须老者摇了摇头,回忆起这百年的安家因果,心中也是苦涩万分。
沉吟许久,白须老者终于下定决心,“罢了,罢了。既然已打算收你为徒,便已是沾染了些许凡尘因果。那就且随你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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