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梅竹马

托力带着都图回到草原的家中,乌莹看见丈夫带着儿子平安归来,顿感欣慰,却不见了女儿,又转喜为悲,她所期待的儿女同时归来的奇迹并没有出现。此时托力心中的悲伤并不亚于妻子,但他想起玄衣人说的话,想来那玄衣人的目标并不是都图,都图只是诱饵,真正的用意在于青莲。如此一想,心中稍微释然,这就是青莲的命啊。于是对妻子说:“我看那人必会善待青莲,你我就当青莲已经出嫁,不必过于悲伤。”想了想又说:“青莲的事,不要与别人说起,明日我便对大家说,青莲上山采药一夜未归,怕是凶多吉少。再在山上为她立一座衣冠冢,掩人耳目。”第二天一早,都图醒来,托力问他可记得发生过什么事,都图摸着脑袋想不起来。他对成人式上发生的事情以及之后的经历一概不知。得知都图回家,许多牧民前来探望,同时也是出于好奇,想知道都图失踪的故事。托力就说,儿子一时贪玩,在龙眼岛上逗留了几日,因为木船被风刮走无法返回。而女儿青莲在日月山采药迷了路,黑夜之中摔下山崖,没能够救活,已将她埋葬在山上。牧民们见托力一家刚找回儿子又痛失女儿,唏嘘不已,安慰了夫妻二人一番便各自散去,虽然有人心中存疑,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也没有几个人惦记托力家中发生的蹊跷事了。

青莲突然离去,伤心的除了托力一家,还有一个人,就是与青莲青梅竹马的李肃。李肃是邻近扈特部落的牧民,他父亲李信和母亲肖氏都是汉人,早年流落至此,从此在草原上定居。李肃在草原上出生,在草原上长大,他还有一个蒙古名叫阿勒坦,从外表上看,与一般的蒙古少年无异。李肃的父亲李信精通天文地理,擅长医术,因为不愿只替富人看病,得罪了中原家乡的权势之人,不得已带着妻儿移居塞外草原。李肃自小在父亲的影响下饱读诗书,对中医草药也颇为精通。扈特部落与乌达尔部落相邻,两个部落共用一片草原、一方湖水,李肃与青莲经常在一起放牧、上山采药。两人尤其喜欢在库库淖尔的湖边聊天、漫步,李肃喜欢静静地看着青莲在湖水中的倒影,青莲那清秀的面庞、乌黑的长发映衬着粼粼波光,照亮了少年李肃的心。李肃问青莲名字的由来,青莲告诉他,在她出生的前一天,母亲乌莹做了一个梦,梦见巍峨的祁连山顶绽放着一朵青色的莲花,发出的光芒照耀着整个草原和库库淖尔。待梦醒以后乌莹告诉托力,父亲托力便为自己取名青莲。李肃笑着说:“我只知道这雪山之中有白色的雪莲花,哪有人看见青色的莲花啊!”青莲说:“你没有见过不等于不存在啊,正因为稀少才珍贵。”李肃认真地说:“你在我心中就是稀世珍宝,不,任何稀世珍宝都比不上你。”青莲笑了,碧绿的湖面倒映着二人的影子,清风徐来,湖水荡漾,初恋的甜蜜随着风儿落在大草原的每一寸土地。

现在,李肃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青莲离去的现实,他还没有来得及和青莲道别就天人永隔了。他在托力家的帐篷外守了整整七天,抱着一丝希望等待青莲的归来。因为他并没有看到青莲的尸体,他执着地相信青莲并没有死,有朝一日一定会回来。整整七天,托力备受煎熬,他想上去告诉李肃,青莲并没有死,她去了库库淖尔的海底龙宫,但转念一想,这对年轻的李肃来说,比青莲已死更加残酷,长痛不如短痛,让他彻底死了对青莲的心,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再说,这件事情是家族机密,不能外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托力最终没有告诉李肃实情,任由他在自家帐篷外守候了七天七夜。七日一过,没有等来青莲的李肃万念俱灰,踉踉跄跄消失在托力家的帐篷外,不仅如此,他也消失在了茫茫的草原之上。

时光飞逝,二十年之后,都图的儿子、青莲的侄儿巴尔思也到了举行成人式的年纪。巴尔思在听完父亲的叙述后,之前的不解和埋怨统统散去,化为对姑姑青莲的无限遐思。巴尔思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家族居然发生过这样的事,如果不是父亲亲口所说,自己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西海龙宫,那不是传说里才有的嘛。巴尔思问:“父亲,你去过西海龙宫,难道什么也没看见吗?”都图说:“我全无记忆。一定是那人施了法,让我忘了所见到的一切。”巴尔思又问:“这20年,姑姑一点消息也没有吗?”都图摇摇头,说:“你青莲姑姑自从随那人去了之后便杳然无音,生死未卜。这件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我本不打算告诉你这些事,但青莲是你我父子的恩人,当时不是她牺牲自己,也就不会有我,当然也不会有你。在我有生之年怕是再难见她一面,如果你有朝一日能见到她,要替我感谢她。你爷爷说青莲当年为了救我,义无反顾踏上未卜之旅,这恩情我们要世代铭记。”父子俩说完话后,骑马回去,跃上虎宝儿的巴尔思突然一愣,指着虎宝儿望着父亲,口中却一着急说不出话来。都图明白儿子想说什么,说道:“你想的没错,虎宝儿就是那人赠与我们的神驹,这么多年来,它丝毫未曾改变。”巴尔思万万没想到,日夜陪伴自己的虎宝儿竟有此来历,难怪它整日神采奕奕,欢腾灵动,原来是一匹神驹。虎宝儿的名字是巴尔思取的,“巴尔思”在蒙语中是虎,所以他给心爱的坐骑取名虎宝儿。父子二人骑马绝尘而去,都图为巴尔思举行的特别的成人式就这样在日月山上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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