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思得了这个方子,如获至宝,他没想到偶然来一趟那罕家,居然有此意外的收获。巴尔思在回去的路上对那罕说:“你说我们成天在草原上乱跑,在山上乱窜,真是浪费时间。我们现在都是大人了,要干点有意义的事情才对。”那罕问:“什么才是有意义的事情?打猎吗?”巴尔思摇摇头,说:“打猎我们本来就会,算不上有意义的事情。这样吧,明天我们就去山上找那三样东西吧。”那罕问:“哪三样东西?牛羊驼吗?”巴尔思说:“什么牛羊驼,你爹刚说的你就忘了,岁寒三友啊!”那罕说:“找那玩意儿干什么,你,你不会真的相信了我爹说的药方,要找齐这几样东西去库库淖尔的湖底吧,湖底有怪物啊,你不怕它吃了你吗?”巴尔思说:“结果不重要,过程很有意思,我们就当做是一次探险,或者寻宝吧,你想想,是不是?”那罕向来对巴尔思言听计从,就说道:“那好啊,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干,和你一起上山探险吧。”“一言为定!”巴尔思兴奋地说。
白仓对巴尔思说的祁连山岁寒三友制成的药丸能够避水潜海,是草原牧民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传说,蒙医古书上也有记载。因为祁连山五行属土,而山中岁寒三友乃至土之物,土能克水,这三种至土之物融合在一起便能成就避水的法宝。那罕回家对白仓说要和巴尔思一起寻找岁寒三友,白仓正想让儿子跟着巴尔思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便答应了。白仓对巴尔思家中的事充满了疑问,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放下。可那罕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想和巴尔思到山上玩玩,寻找有趣的东西,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按照草原游牧部落的规矩,男孩在成人式后就完全独立了,他所做的一切重大决定都可以不和父母商量。巴尔思的雪山寻宝之行没有和父母说,倒并不是觉得自己可以脱离父母的管制,而是他并没有意识到此行的危险,就和平常上山玩耍、草原放牧一样。巴尔思带了弓箭和匕首,还有母亲给他的针线——母亲六月曾叮嘱过儿子只要出门,一定要带着针线包。和那罕两人一路来到山下,长长的雪线将巍峨的祁连山拦腰分开,雪线之下密布着郁郁葱葱的树木,雪线之上则是终年积雪,到处都是高山积雪形成的硕长而宽阔的冰川,呈现两派截然相反的奇特景观。岁寒三友中的雪莲和蚕缀都生长在雪线附近,而龙岩则在生长在龙首山的山顶。巴尔思和那罕以前在山中的足迹从未达到或超过雪线,因此他们对这次的探险之旅充满了期待。
巴尔思和那罕沿着龙首山山脚一直向上走,越往上越觉得寒冷,二人只穿了单衣,冻得瑟瑟发抖。半山腰上,当二人又累又饿之时,一头鹿跳跃着从他们面前闪过,巴尔思一看见鹿,两眼发光,对那罕说:“看,我们的食物和衣服都有了。”说完拉起弓,从背上拔了一支箭飞快地射向那头鹿。巴尔思射箭的本领与马术一样精湛,小的时候,刚学会走路的巴尔思便学会了射箭,百步穿杨对他来说不在话下,何况这头鹿离他们并不远,于是一箭射中。二人上前,围着鹿忙活开了。巴尔思用随身带的匕首熟练地将鹿皮与鹿肉分开,把鹿肉交给那罕,自己用针线缝制鹿皮,边缝边感叹母亲的明智。那罕带的火种这时也派上了用场,他捡了一些树枝生起了火堆,把切开的鹿肉放在火上烤。鹿肉烤好时,巴尔思正好缝好了两件短皮袄,虽然做工粗糙,但是此时对于他们来说,御寒最重要。穿上后二人顿觉温暖,又把剩下的下脚料缝在一起,做成一段绳子捆在腰上。巴尔思缝制衣服的手艺是跟母亲六月学的,六月是汉人,她的针线活比草原牧民精巧许多,很多牧民妇女向她讨教。巴尔思的手艺只学到了母亲的十分之一还不到,倘若学到母亲的五分之一,那么此刻他们身上的皮袄,不仅可以御寒,更是一件漂亮的服饰。
巴尔思与那罕吃饱穿暖后,继续他们的旅程。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这次探险之旅和平常的小打小闹完全不同,寒冷和饥饿随时考验着他们的毅力和生存技能,这也许就是成人以后该有的生活吧,想想以前只会朝湖里扔石头、在山上射小鸟的自己真是小孩子。雪莲花是雪域高原的稀有物种,生长于极寒之地,具有通经活络、祛寒解毒之功效。巴尔思小时候曾经见过雪莲花,那是一次母亲六月数日高烧不退,都图按照白仓开的药方,托人在邻近部落的牧民手里买回一支雪莲,价格奇高但药效显著。雪莲花通体晶莹剔透,散发异香,巴尔思自那一次见过便至今难忘。幸运的是,他们不久就在一处石壁的岩缝中发现了一朵迎风绽放的雪莲花。巴尔思爬上石壁,小心翼翼地摘下这朵雪莲,放进怀里。
下一步就是寻找蚕缀了,两人都没有见过蚕缀,那罕听父亲白仓说过,这种东西很奇特,冬天是虫子,夏天却是草,隐藏在雪线附近的土壤中,要仔细寻找,否则很难发现。二人来到雪线附近,感觉更冷了,距离上次发现野鹿已经好几天了,鹿肉早已吃完,真是饥寒交迫。恍惚中两人又累又困,躺在雪地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巴尔思觉得身下窸窸窣窣好像有东西在蠕动,还以为做梦呢,一激灵醒了过来,赶紧坐起来扒开身下的雪土,一条寸余长的白色虫子在土中拱来拱去,头上好像还戴着一个圆形的帽子,甚是奇特。若不是这虫子惊动了巴尔思,他俩可能要长眠在这雪山之中了。巴尔思抓住了虫子,赶紧叫醒身旁的那罕,那罕看了说,像是父亲口中说的蚕缀。原来这蚕缀本是蝠蛾的幼虫,在夏天,一种真菌钻到蝠蛾的幼虫身体内,吸取幼虫体内的营养,到冬天真菌从幼虫的口器中长出,伸出地面。那虫子从土中出来以后,渐渐就不动了,身体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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