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

七里河是柳朝一位普通的青年。他生在兰州,现在已是二十有四岁了,从私塾毕业已经六年,却无寸进。虽然考中了秀才,但是他自知没有再进一步的本事,便没有再去考举人了。这几年也没有什么固定工作,七里河倒也没有文人的架子,四处帮帮工,写写信,说是维持生计也勉强。还好家底也算殷实,家中有二十几亩良田,家中还有弟弟帮忙主持家事,不指着七里河养活,他也乐得逍遥自在。

他的父母却不认为如此,虽然七里河算不上绝顶聪明,但是如果肯努力,再通通关系,考上举人未必是不可能的。可是他还是不乐意。父母又想让他衙门去当个衙役,好歹也是有保障的活计,他也不肯,却跑去做店小二,当了几个月,又去做苦力活。可惜他体弱无力,这苦力活也做不好,过段时间又迅速换了个活。这几年,什么都当过了,却没有过稳定的工作。时间久了他的父母都已经对他失去了信心,也任由他随波逐流了。

他是不是真的考不上举人也不得而知,但是他觉得自己虽然有些小天赋,却一直不用心,终究是不会有什么成就的。这么长时间,他唯一用心的就是发呆了,先生上课时发呆,做工时抽着空闲发呆,闲了就待在河堤发呆。最近他辞了代写家信的差事,又是空闲的时候,不知道该找点什么活计,便蹲在河堤上发呆去也。也是此次际遇,展开了本篇的序幕。

他正盯着河面远处发呆时,突然一个浮浮沉沉的白点引起了他的注意,这白点晃晃悠悠的近了,终于能看得清是一块绸缎,直到数十尺近了,他才发现这是一个人。这人不作声,也不动弹,想来是昏过去了。七里河也顾不得自己水性一般,一个猛子便扎进了水中,到了近前连拉带拽的,好歹拉到了岸边。七里河终于抽得空了,看了看这位落水的先生,却是位女子,还昏睡着,所幸还有呼吸。可是手臂却划伤了。他按着在医馆帮工时留下的救助知识对这女子进行了基本的救治,眼见无碍了,便带着这位女子先去了自己独自居住的小木屋。因为他常喜欢在河堤待着,所以在河堤附近建了一座小木屋,没想到这次还派上了用处。

一切安顿下来了,他终于有时间慢慢地观察这位女子。长得还算标志,一身白色的丝绸衣服颇为惹眼,总是让人觉得闪闪发亮,而比衣服更惹眼的是手臂那一道伤痕。虽然已经处理过了,但是还不住的渗出血迹。“所幸没有伤筋动骨,要不然我这本事可是处理不了”他暗暗想着。既然她不是因为溺水而昏厥,想来是太过劳累导致的,醒过来也容易。他也不想脱了这位的衣服,免得轻薄了人家,只是简单擦了擦,就把她连人带衣服架在炉子旁边,想来干的应该也不会慢了。

折腾了这么久,已经接近子时了,他的疲劳程度已经到了极点,一扑身躺到床上,沉沉入眠。

她回头看着身后,身后是繁杂的人群,她又转回了头,身前是陡峭的悬崖。她毫不犹豫的跳向空中,心中却少有波澜,仿佛是游子扑向久违的故乡。背后的人群不得不站在那里,欣赏着她的表演。正是此时,“公子来了!”随着一位大汉的喊声,人群自觉的分成了两排,恭敬的低头站着。一位衣着短快但是格外华丽的男子走了上来,身后还有两位家仆打扮的人跟随。

他眯着眼,看向那个渐渐远去的女子,她张着手臂,宽大的衣服却是灵活的紧,平整地伸展开了,居然撑住了女子下落的身体,让她向着远处滑翔过去。“拿我的弓来。”左边的家仆递上来一张精致的大弓,右边的家仆递上来一支黑色和一支红色的羽箭,他拿起弓,随意的一取,红色的羽箭便到了手中。

只见他张弓搭箭,一松手,赤色的闪电直追着白色劈了过去,只看见白衣一抖,接着飞速栽了下去。直到离地面几十丈,勉强晃了几晃,偏开了地面,狠狠摔进了湍急的黄色的河流。

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截粗短的房梁。她顾不上左臂的伤势,先起身观望这间屋子。

破。太破了。这般破的木屋真的能抵挡住风雨?她的脑子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个问题,又迅速消失,这不是她需要问的问题。她坐了起来,才发现身下是个类似于烧烤架的东西,架子旁边还有个已经熄灭一段时间的火盆。不远处还有个木板床,一个男人正躺在那边打鼾。她突然就觉得肌肉酸痛了起来,左臂稍稍动弹更是痛不欲生。

想来是被这人救了下来。不知他是不是知道了我的秘密,是否对我动手动脚?不论如何他救了我是没有错的。她渐渐收起自己的杀心,往男人那边走了过去。这个男人长得不算出众,不英俊但也不难看,一身青色的袍子,有点清秀书生的意味。她拔下贴身的匕首,贴向此人的脖颈,不多时,他便醒来了。

胸前冰冷的压迫感让七里河睁开了眼睛,目光顺着那把匕首探索到了那女子的冰冷面庞。想挪挪身体,却是动弹不得,他只得静静看着她深邃的眸子。这眸子仿佛有魔力一般,盯上之后居然没有余力再挪开,仿佛是一个又一个的世界在他的眼前逐个呈现出来,又渐渐远去,他正在那里发怔,却被女子的声音拉回了游离的思绪。“你救我回来的?”

他清了清嗓子。“不错。那日我在河边办事,突然发现了你,便把你救了上来。”

她收起了匕首,慢慢走了回去,坐在了火盆旁边的木椅上。“那就谢谢你了。”七里河坐起身,望着这位姑娘,她正呆呆的望着门口,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他也不知道该问点什么,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从老一套开始。“敢问姑娘芳名?从何而来?此行去向何方?”

她用手指着西方“我……我从那边来,要往沙洲去。”“沙洲?那不是在西北方么,为什么来了这里……也是,河里飘过来还管他东西南北。”他暗暗想着。

“你……能带我去吗?我要去沙洲。”

“啊?”七里河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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