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緂隐居的山谷虽然不受到定远县的管辖,但离定远县是最为近的,在山上的平地观战后,还是心有余悸。
王緂毕竟从来没有江湖经历,武功也只是在普通武者之上的水平,不过吃饭的生理需求还是有的,走了一夜路,还在山上的平地耽搁了一个早上,等到到县城门,已经是中午了。
来到城门口的叫卖市场,对于王緂这种久居山谷的人而言,几乎是眼花缭乱的,有茶档,水果档,人力轿子,这些都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新奇玩意。
县城地处偏远,附近的人流都是汇集于此,才有将商业延伸到城门外,不用说,城内商业经过规划,必定是更为的繁荣。
王緂走到一个简陋的茶棚,中午时间,棚子只有一个顶,四面透风,只有一个老伙计,也是老板。
“老板,我没有钱,但是口渴的实在不行了,能否赏我一杯茶水,我帮您干活抵债。”
“请坐,客倌,我看你不像本地人,也不想生意人,不过遇到便是有缘分,尽管坐下说。”
虽然王緂还是对人较为提防,不过觉得这么大庭广众下的馆子,估计不是黑馆子,老叔交代了不可以吃陌生人的东西,这是江湖规矩。
在档主眼里,他的身份或许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
档主是一个年老的白须老人,虽然年纪大,但是手脚灵活得不像老人,手腕也没有露出来,似乎在刻意掩盖身份。
店主笑呵呵地边倒茶,边说道,“客倌不必担心,我这个是随缘茶座,走过路过的想过来喝喝茶,一概是不收费,只因年轻时,行走江湖,受到江湖朋友的恩惠多,今天也想回报江湖朋友。”
王緂听他说的天花乱坠的,也没有太多理会,把刚到满的茶水,一口灌下,哼了一声, “舒服!”
“慢慢喝,别着急。”
“我看客官打扮稍显随意,不像城中人注重衣着修饰,倒显得随意。”
听了老人这话,王緂才发现自己和城门口人的差别,麻绳鞋,粗布衣,乱头发,人看着精神,但是衣服略显寒酸。
突然大家聚集在两旁,从城里也出来好些人,手指都是指指点点的,交头接耳。
老人也望向远方的路口,只见一群身着红色衣服的人走了过来,中间推着一个板车,上面躺了个人,插了一个旗子,写着官府二字。
老人嘀咕道,“可怜了刘捕头,一生正义,为国为民,竟不得善终,江湖险恶呀!”
“为什么会这样,官府不是只管城里的事情吗。”王緂问道。
老人又喃喃道,“去的时候有十三人,来的时候只有十二人,偏偏武功最强的人死了,奇哉怪也。”
接着说道,“客官不知,近期江湖上闹得凶的十二怪盗说是要来定远县,当地县令听说后,觉得应该主动出击,避免其祸国害民,虽然剿灭了祸害,但是刘捕头牺牲了。”
红色队伍的最后则是用另一辆板车拉着十二怪盗的尸体,这些尸体都是横七竖八的躺着,显得十分的杂乱不堪。
王緂好奇的问了一句,“这些尸体怎么都是面目血肉模糊,无法看清长相。”
老人回了一句,“看清也没用,人都已经死了。”
可见,众人的注意力在于死了捕头的悲痛中,对于如何对待死去的十二怪盗,还是显得不放在心上。
老人补充道,“刘捕头是昨晚出城的,进入林子剿贼的。”
王緂没有接话,印象中,红色衣服的人应该是死光了才对,向老者道谢后,拿起茶杯,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小口。
王緂看到老者神情落寞,猜到刘捕头作为官府中人,深得民心,旁边的生意档也都是停了下来,众人注视这只红色的队伍的经过,都显得十分悲伤!
王緂收起情绪,隐约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花香。
在林子中长大,植物见得比人还多,各种花香都是闻过,刚才是由于过于渴的原因,注意力不集中,没有察觉这种异香。
这时突然也进来一个人,一身白衣,穿的十分讲究,背上有细剑,进来的十分快,连脚步声也没有。
坐下便说,“远官府立了大功,但是定远县要遭大难了。”
白衣人说得店家一头雾水,一屁股就刚好坐在王緂同桌的对面。
“老弟,你怎么看这件事。”白衣人问道。
王緂心里并没有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面对这突然闯入的男子,出于戒心,也没有说出早上的见闻。
白衣人打量了一番,“兄弟看来是初入江湖的,这番谨慎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刚才看了捕头的伤口,脖子上的伤口是致命伤,但是伤口深入,不长,一般打斗的伤口在脖子上,是既深且长的,因为打斗双方都是想致对方于死地,不可能出现这种伤口的。”白衣人扇子在手中,不停的摇着说道。
王緂自然是清楚的,如果早上看见的和中午看见的是同一拨人,那么红衣人死光是事实,官府人员都是鬼脸们所假扮的,不过这还需要确认。
王緂随即说道,“老哥说的极是,不过在下初入江湖,经验不足。”
王緂虽然是刚入江湖,但是戒心还是有的,多听多看还是很重要的。
接着,直接站起来,走在队伍后面进入了城里。
这边老人才冲好了另一壶茶给白衣人,白衣人见王緂走远,放下茶杯,抓起老人的手,往上捋了袖子,露出了一双修长的手。
“好妹子,又来打探消息了。”白衣人说道。
“怎么,只有男人才能打探消息,女子不行么!”老人言语间充满了鄙视。
说完两人一起笑了起来,这时王緂也已经走远。
两人的这番对话明显是熟人间的对话,可惜王緂已经走了,没有听到,虽然有戒心,但是也无法察觉这种配合式的忽悠,这或许是江湖经验缺失的代价。
不出一天,十二怪被灭的消息必定是传遍江湖。
官府每次捕杀知名的武林盗贼,都是会开奖赏大会,这是为了奖励出力之人,官府如此卖力,或许是为了让正道的江湖人士信任官府,成为官府的助力,这也是官方和江湖人士的沟通的重要方式。
到了城里,看到城墙在张贴榜文,人头攒动,王緂停下脚步,站在最外围,读着榜文,定于三日后中午于城门口开群雄大会。
王緂正在聚集精神看着榜文,旁边响起一把声音,“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说这话的人甩着身上的衣带,衣服比王緂的还破,猴头猴脑的,矮上了一个头的距离,言语间显得好像知道了什么内幕。
那人撞了一下王緂,说道,“老弟你刚来的吗,看着不脸熟!”
“我又不认识你,跟你熟啥。”王緂反呛到。
或许是早上的埋伏让其意识到江湖并不是自己所设想的江湖,江湖的险恶对王緂的冲击是巨大的,毕竟从来没涉足江湖,江湖和谷中似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他开始感觉到这种差异。
王緂在谷中,听过老叔讲过江湖中的各种门派特征和武功路数,看着眼前的这个手拿竹竿的人,怀疑他是丐帮的弟子,便开口问道,“老哥可是丐帮的人。”
那人说道,“我这个装扮也没法冒充其他门派,正是丐帮弟子。”
说这话时,还流露出一股傲气,这是天下第一大帮门派优势,丐帮在江湖信息的传递和人数上,都是非常有优势的,可以说是官府最为想收买的帮派。
“早就听说丐帮的人忠义为国,是侠之大帮。”王緂立马拍马屁说道。
“那人立即说道,兄弟你如此抬爱本帮,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我叫三棍,兄弟你怎么称呼。”
王緂被兄弟前,兄弟后的说的晕头转向的,疑惑道,“老哥姓三吗。”
三棍大笑,“我本无名无姓,承蒙丐帮不弃,好耍棍子,便叫三棍,兄弟莫怪。”
王緂点了下头,应了一下,“这个老哥虽然身在江湖,却也没有什么心机,丐帮出来的人,总是有一股子大气之感。”
榜前的人越挤越多,三棍拉扯王緂脱离人群。
说道,“兄弟,刚到县城,这种榜单是非常普遍的,吸引的是大众的眼光,我们丐帮的眼线要快于官府,榜文没贴,我们就收到消息。”
这时王緂的肚子叫了起来,三棍也是拍了自己肚皮,拉着王緂进了一家饭馆。
两人对坐着,点了好多菜,似乎饿了几天的样子。
三棍说道,“兄弟初入江湖,老哥为你庆贺,江湖从此又多了一位少年英雄。”
王緂知道这是江湖人的做事习惯,右手举起碗,也回到,“那我祝贺老哥万事顺心。”
这种江湖的风格,多少让王緂感到放心,至少了解到江湖的险恶,也了解到江湖的善意。 或许这个时候,王緂才了解到江湖本身是多元的,有侠义之士,便有偷鸡摸狗之辈。
两人初次见面,像极了多年不见的老友,也不打听对方的家事,只管聊江湖的事,直到醉倒。
或许是赶山路过于疲劳,王緂从中醉倒,便被三棍安排到楼上的客房,原来这里是丐帮的联络点,表面是客栈,实质是在定远县的丐帮联络点,三棍正是该联络点的负责人。
原本三棍要去开封的总舵汇报,联络点负责人一年汇报两次,半路中得知官府收到十二怪盗要入侵的消息,便掉头而来,三棍对当地的官府的实力有精确的评估,认为官府的实力是无法单独抵抗十二怪盗的。
从上次东河县的事件中看出,十二怪盗并不是单纯的江湖人,可能有外族背景,没想到三棍刚到,便看到榜单,虽然事件有些奇怪,但是也无法找到瑕疵。
丐帮和当地官府经常会互通消息的,由于消息紧急,官府找不到丐帮的当地负责人,便独自行动,三棍安排好王緂的休息后,转身便去县衙拜会陈县令。
县衙的大堂正坐着刚回来的十二人,陈县令居中,一看到三棍走进来,便大嚷起来。
“兄弟,终于等到你了,我寻你不见,又担心十二怪盗混入城中,只得连夜将其击杀,可惜了捕头,为国尽忠。”
三棍听到这些话似乎是特意说给他听的,说道,“十二怪盗的尸体呢。”
陈县令拉着三棍的手,来到了后院,左边是捕头的尸体,右边是十二怪盗的尸体。
只见这十二人死状奇惨,面部全非,巴掌大的脸上被看了十几刀,几乎无法分辨出其生前的样子,这让三棍十分起疑,不过还是压住了内心的疑惑,故意说道,“砍得好。”
转而问道,“捕头在哪里?”
县令左手一摊,“这边请。”
只见捕头的全身中了十几刀,致命伤口在喉咙,短且深,这不像刺的,像砍的但是比砍伤的短。
陈县令见状,也带着哭腔对天喊道,“捕头大义。”
接着大哭起来,众人闻言,也涕泪俱下,三棍觉得反常,但是也合理,觉得过于做作,毕竟三棍处于基层,这种人际感情还是较为敏感的,见到如此情景,三棍安慰了陈县令后便离开了。
回到客栈,三辊连忙写信将所见到的疑点,悉数汇报总部,之后来到王緂的门口,只见王緂睡了一下午,刚洗漱完,要出来,一开门便看见三棍。
老弟睡得可好,王緂不好意思,忙说道,“小弟酒量不行,麻烦老哥了。”
两人便到了一个包间,这个包间是客栈专门隔开的,防止别人偷听,也有逃生通道。
可见三棍对王緂的信任,这还是要依靠其行走江湖多年对人的阅读能力,毕竟王緂的高大的体格和年轻的外表,便足以判断出刚入江湖,这种人最为简单的,身上也自带了一股正气。
两人在一个四方桌上,小二立马摆上了好酒好菜,关好门后,外面立马锁上,咚的一声,王緂愣了一下!
三棍安慰道,“兄弟不用紧张,这客栈是丐帮的联络点,这个房间是专门为谈事所准备的,我们在里面说话,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里面的声音传不出去的,是特制的房间。”
王緂这才放下心来,毕竟江湖经验不足,差点误会三棍。
三棍接着说道,“我看兄弟体格异常健壮,是常年练武的情况,但脸色稚嫩,估计兄弟是刚下山来建功立业,必定是哪位世外高人的高徒,不知为兄是否眼拙。”
王緂说道,“老哥说的都对,不过不是世外高人的高徒,我和叔叔两人隐居深山,山中无事,便终日习武,纯属强身健体。”
“兄弟不必谦虚,老哥看出来,你这体格也是世间少有,练武的材料。”
接着说道,“老哥我加入丐帮也十多年了,三年前开始负责定远县。”
“兄弟不知,定远县虽然偏远,但是武风强悍,江湖上有不少的人士都是该地的人,因此,丐帮在此设点,招揽当地的人才。”
多年来当地一直相安无事,怎料我去开封总部汇报半路,便收到来自门下弟子的信件,说十二怪盗要来定远县做恶。
三棍得此消息,连夜半路返回,刚到就看见正在张贴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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