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白天，许彤叫住了怀羽，她正在指导可儿练鞭子。
“表小姐？昨晚你在外面没受伤吧？”
“没有大碍，多谢关心！我听二表哥说，你扮男装很有一手，能否教教我？”
她们转移阵地，到许彤的房间打扮。可儿没有跟着，反而回到自己房间，在床底下拿出东西。
怀羽熟练地帮她裹紧上围，用碎布填充腹部，戴上发带，卸下红妆，描粗眉毛，许彤活脱脱像个矫健的成年男儿。
看着铜镜里的人影，许彤自己都吓了一跳。
“真的太像了！”
怀羽笑笑，观察许彤的衣柜，里面大多数衣服都是白色的，有丝绸的、有布的。
“好多白衣服！表小姐喜欢白色？”
“对！可是我爹说不吉利，而且还是穷人才穿的颜色，管他怎么说，我自己喜欢就是。之前平三城内乱的军队经过桑头，我和他们聊天之下知道，他们看了一段惊为天人的舞蹈，能彰显大国气度，舞姬穿的就是白色，飘飘欲仙，可惜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这样的舞裙。”
“一般舞者献舞极少穿白衣，但如果在夜晚，内着丝绸外裹轻纱，白衣在月光和烛光照映下光泽细腻，更容易让人看清，也别具美感。”
一语惊醒梦中人，许彤马上写下来记住。
“你果真不是一般人，难怪可以成为二表哥的门客。”
“谬赞了！”
“真的！我知道自己是那种满大街都一样的女孩子，特别羡慕你们，独一无二。你身边的两位姑娘，清冷淡泊，如兰草；艳丽浓郁，如红蔷薇。你则更特别，像虎刺梅，顽强耐旱，茎有盘龙之势，棘刺如鳞；花朵圆润小巧且鲜红，细看可爱，远看似血滴。”
“每个人都不一样的，别说京都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就连世间上也不见得有像你一样天真有趣的姑娘。”
许彤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暗喜。
舜铭突然敲门进来，挑挑眉：“想不想去京郊骑马？”
许彤兴奋得几乎跳起来，拉着怀羽的手就出去。临出门前，怀羽帮她扎紧些头发，不然骑马太颠簸，头发容易松散。
“你不和我一样换男装骑马吗？”
“不了，换衣服又要花时间，早点去可以骑久一点。”她顾及的不是玩乐时间，而是怕复仇时候被人记住了脸，引来麻烦。
见她等不及，怀羽先载她骑了个小来回。路上，许彤在掠过的光景中无意瞥见巡逻的军队，带头的正正是那晚的营田将军。她笑容凝固了，因为她发现这个像丧猫一样的年轻男人比她还要早知道对方的出现，直直地盯着自己。
“你们不等我？”舜铭出来的时候，她们都从京都城门回来了。
怀羽看了一眼身后的许彤：“许彤，下去吧，坐你二表哥后头，我载可儿。”
“另一位姑娘呢？”
“劳烦你挂心，小琅不喜欢这些活动的。下次有诗会和辩论再叫上她吧！”
就这样，严府的年轻人们都到京郊玩了一转，回来已经傍晚了。
怀羽回到房间，发现小琅已经准备好热水。
“你今天没有出门？”
“没有，我有什么地方好去的。”
“我还以为你会回家一趟，你们父女关系缓和便最好，但是维持下去还是要经常走动。”
小琅苦笑，没想到怀羽竟以为那天早上他们谈和，实际上并没有。
“他跟我说，我知道我引以为豪的女儿非池中物，到严府绝不是当丫鬟，而是当谋士。任务结束后，你应该会回到如傅堂吧？共享天伦，是所有人心中的愿望。”
她没想到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些想哭，就回到自己房间。却不小心踢到可儿床下的箱子，小琅忍不住好奇打开，发现是两条锁链，一端皆连着一支未开刃的匕首。
可儿恰好此时回来。
“这是什么？”
可儿见瞒不住，关上门坦白：“过几日是中秋，大王设宴，君臣同乐。我计划着学会将火球杂技和甩袖舞相结合，接着想办法入宫献舞，当场杀死那群姓秦的旧贵！”难怪近日她主动让怀羽教她使鞭子。
小琅拿桌上的冷水泼她：“你就不想想后果？公子潜伏在严府这么久，细细调查谋划，忍着不在公共场合报仇，为的是什么？不仅能为公孙氏族报仇，还为了让自己能全身而退。公子也是希望我们留有后路，而不是莽莽地去杀人。就算你拼了命替她报仇，她也不会开心、不会领情，她希望亲手杀死他们，希望我们好好活着。她可不是杨蓦，从不把我们当棋子儿，而是朋友。”她留可儿自己在房间冷静思考，自己把那稀奇古怪的链刀销毁。
沐浴完毕，怀羽整个人神清气爽，衣着轻便地在院子里散步，许彤招呼她过来。
“二表哥说你会武功，你杀过人吗？”
怀羽点头。
对方不但没有吓到，还提起了兴趣：“这得需要多大勇气啊！你能教我一些吗？复杂古怪的兵刃我肯定不行，学些剑术的皮毛好了。我爹和哥哥们总管着我，我只能悄悄练。”她回身从房内隐秘处寻出一把剑，剑身从剑鞘抽出来，摩擦声在寂静的晚上格外明显，假山后、围墙边、树上的“夜杀”们伺机而动。
怀羽连忙把剑按回去，暗处的黑影才隐隐退回去。
“府内有夜杀，保护上下周全，天一黑，一旦外头有人入侵或者内部有任何杀意都会惊动他们。”
“什么玩意儿？我小时候来这儿明明没有的。那...今晚作罢，我白天再请教你。”许彤心有余悸，“如果被夜杀逮到会怎么样？”
“除了主人，杀无赦。他们都是从密监处退下来的，那里面强度和压力比严府守夜更大，来这儿干夜杀，待遇不比里头差。”
许彤点点头，怀羽也道别回房去了，熟练地摘下挂在床头的香囊，凑到鼻尖细闻，只要这样总是能做好梦，梦里的父亲没有吼着承受五马分尸，而是像从前那样在书房读书品茶；舞倩还活着，找到了自己的故乡，在小河边浣纱嬉戏；还有送她香囊的那个人，朦胧的充满鲜花的南洲与他模糊的轮廓，却不妨碍是个缱绻的春梦。
小琅总算回了趟如傅堂，带着傅先生最喜欢的酥饼。可儿也想明白了，无谓牺牲的念头消失了，还是听从公子的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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