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雄!”
裴乾正在柜台内拨着算盘清着店铺账目的时候突然听见好像有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
不过裴乾并未抬头。
在这粲县他就是一个漂泊的浮萍,人生地不熟的又哪有人会认识他,更别说知道他的字的人了。
“这是寂寞太久出幻觉了吗?这日子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裴乾轻声低喃着,语气中带着些许自嘲。
“现在就可以是个头。”
裴乾的低喃话音刚落,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再度出现,不过这次是在裴乾的头顶。
裴乾拨算盘的手指一顿,一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只见柜台旁一个青年不知何时倚在了那里,那青年身边还立着一个黝黑的汉子。
虽然这黑汉子裴乾不认识,但这青年裴乾却是认得的,而且熟悉的不得了。
这不正是自己的主子嘛!
“裴乾裴义雄见过主子,主子到临未曾远迎是义雄失仪了。”
贾裕随意的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义雄不必这么客气,真算起来我还得叫你一声舅舅。”
听到贾裕的话,裴乾立马弯下了腰,双手作揖用宽大的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属下不敢,主子永远是主子,属下不敢逾距。”
贾裕看见裴乾这幅模样不禁有些头疼。
裴扉在世的时候,裴乾一直在其左右相伴,裴扉也一直告诉贾裕,裴乾是自己的兄弟,不是下人,对裴乾要尊敬。
在裴扉的教诲渲染下,贾裕一直是把裴乾当亲人看待的,但裴乾却始终认为自己是下人不肯承认这个亲人的身份。
这就让两人每次相见都变得十分尴尬,二人交流起来也很别扭。就像现在这样。
你见过谁家舅舅给侄子弯腰作揖的?
贾裕将手伸过柜台托住裴乾胳膊,声音十分无奈。“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裴乾压着贾裕托着自己的双手,依旧摆着弯腰作揖的姿态不为所动。
“属下不敢,请主子收回方才话语。”
看着裴乾这个大有一副你不收回我不起来的样子,贾裕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头疼。
“收回收回,快快起来!”
听到这句话裴乾才直起了腰看向贾裕。
在贾裕无奈的眼神注视下,裴乾开口问道。
“主子,要看看上个月的账本嘛?”
“嗯。”账本肯定要看的,不论盈利或亏损,贾裕作为当家做主的肯定要过目账本的。
若是盈利得知道盈利从哪里来,以方便增值。
亏损也得知道哪里亏损了,以便确定是要坚持下去还是调整战略。
听见贾裕同意,裴乾从柜台里拿出了一个账本,刚想递出却又突然停住,面上露出了难色。
账本这东西是极为重要的,是赚是赔让外人知道倒是无事,但是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是哪个地方赚了或赔了。
不然被人直接定点打击就凉了。
贾裕也瞬间明白了裴乾在顾忌什么,一拍黑犬。
“别担心,这是自己人,黑犬。”
听到贾裕的话裴乾才将账本递了出来。
贾裕接过翻开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
东平郡整个夏季亏损高达七十余两,而且还欠了近一百两的外债。
这其中亏损最多的是用于扩张,譬如:买店铺、装修等。
其次就是运输费用了。
贾裕看的一口气差点厥过去。
他确实是没想过让东平郡这么快盈利,但是这亏的也太多了。
采燕楼那边也欠了一百多两。这亏损、外债一加起来二百近三百两了。按真朝货币兑换率,这等于三锭金子。锭!不是两!
“怎么亏损的这么多!你是怎么办事的!”一下子欠了这么多钱贾裕心中难免有怨气,语气不自觉的恶劣了一些。
“主子,东平郡这边毕竟是黄家的主场,属下开业之初便遭遇黄家打压,耗资严重实属无奈。”裴乾解释道。
贾裕摆了摆手示意裴乾不必再解释了,他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长舒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这事不怨你。只是觉得这事业才刚起步便已经欠下这么多银子有点难以接受罢了。”
说到这贾裕忍不住叹了口气。
“主子莫要拘泥于眼前,多向前看。”
黑犬在一旁开口道。
“裴掌柜已经将生意在大半个东平郡扎下根,而且有叶家相助,估摸我们取代不出一年就能取代黄家。到时候不过一百两外债应当是还得起的。
更何况现在和膳楼向着我们,食盐的销路也不用发愁,有这么两位贵人相助我们是完全无需发愁的。”
贾裕虽然知道是这个理,但是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估摸、应当这些词汇不确定性太多了,而且贵人总归不是本人,自身实力不发展光凭这些想发达纯属做梦。
虽说顾首顾尾难成大事,可是寄望于估摸、应当那就别想成事。天可降甘霖亦可有大旱,有些事人不为天不助。
“一年?一年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不能坐以待毙。”
贾裕将账本扔在柜台上。
“想办法招一些会做咸菜的人,我们不能只盯着那些中资之家了,贫户也要列入咱们的客户目标。”
裴乾听到贾裕的话沉思了片刻,也跟着开口道。
“若是这样,不如再招一些会做卤肉的人,不仅可以对和膳楼投桃报李,还可以与其他酒楼达成合作。”
“那就这么定了。”贾裕直接拍板。
……
和膳楼。
“主子,我不明白。”青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主子,语气中隐约可以听出带着克制的怒意。
“什么不明白?”赵和瞥了一眼青衣。
“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那么帮扶贾裕?”
青衣没有回话。赵和现在明显对青衣的态度有些不满,冒然回话恐怕会更一步激怒赵和。
看着青衣这幅模样赵和叹了口气。
“青衣,你跟我几年了?”
青衣听见这个问题不由愣了一下,但是口上还是毫无停顿的回答了问题。
“属下已跟着主子五年了。”
“五年……”赵和有些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
“五年前,我才十二三岁,那时候你我为了和膳楼付出了多少你心里也有数。甚至和膳楼起家都是借了赵家的力。
贾裕现在就如当初的我们一样,贾裕……”
青衣默默地听着赵和说话没有打岔。
“贾谷丰的才华不说十倍于我,但至少也是一倍有余,我相信他能成功。
更何况除了我们贾裕背后还有个叶家,就算我们不相助他也绝对会成功,我所做的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而且当初那位贾夫人也不简单,必定是给贾裕留下了不少后手。”
说到这赵和拍了拍青衣的肩膀。
“这是一个投资,而且是一个必定不会亏的投资。青衣,你懂我的意思吗?”
青衣单膝跪倒“主子,我还是觉得这个投资的不确定性太多了,而且今日你投之以琼瑶,来日那贾裕可不一定会报之以木桃!”
“青衣,你知道为什么当初随我一起起家的那么多人我都派出去独当一面,唯独留你放在自己身边吗?”
赵和这一问让青衣愣住了,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但是一直没想出答案。
赵和转过身看向窗外,伸手随意一指。
“青衣,你看窗外,你看到了什么?”
青衣看向窗外,半晌才给出了答案。
“半点秋意染叶黄,薄衣长衫始更时。”
赵和闻言叹了口气。
“这就是我不放你出去的原因,你这人太过文气了,甚至脾性上还有点书生的傲气和迟疑。
而这世间很多事不是书生能胜任的。
你做事考虑的太过了!考虑的越多便顾忌的越多,顾忌的越多就害怕的越多,越害怕就越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但是干事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只要不违背王法,不昧着良心,冲就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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