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明这一觉睡得很沉,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恢复了意识。
皱着眉头睁开眼,入眼尽是一片刺目的雪白,抬起右手遮住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间病房,有些不认识的医疗器械,和三张病床。
王北北在隔壁床上,张着嘴打呼噜。
疤脸隔着王北北,脸色苍白地插了些管子,似乎还没苏醒。
“咔……”
就在这时,房门把手被拧动,门开了条缝隙,随即探进一个脑袋。
白清明与她短暂地四目相对。
“诶呦!你醒啦!”
来人推门而入,是个女生,个子一米七左右,中等身材,长相有点像纪元前的一个女星,挥着手跟他打招呼。
“你好!我叫何离!”
少女穿着黑色的阔腿裤,踩着白色板鞋,脚步轻快地进了房间,来到床前,很正式地向他伸出了手。
此刻阳光投过玻璃窗,打在何离身上,她眼睛笑得弯弯的,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让人舒服的气质。
白清明看得愣住了,他不知该怎么形容,在他之前十八年的全部人生里,除了白露以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少女。
与自己相比,似乎眼前的何离,才是活在阳光下的人,带着少女的纯洁与欢快的,活生生的人。
而自己,仿佛与她间隔着尘世的洪流和尘埃,在肮脏的角落里没有下限的挣扎活着,特脏!
“想什么呢,发呆啦!”
何离清脆的开口,说着抓起白清明的手,与自己的手放在一起握了握。
“你恢复的真快,王北北和你的另外一个朋友,到现在还没醒呢。”
“哦,忘了介绍了,瞧我这脑袋!”
何离吐了吐舌头,接着开口:
“我是苦木咒师学院一年级的学生,和王北北是同学,现在,负责照顾你们三个。”
感受着少女手心柔软温热的触感,白清明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是哪里?”
“回到大安市啦,苦木咒师学院,医务室。”
“医务室?”
白清明难以置信的看着病房里,堪比三甲医院的复杂抢救仪器,和不认识的医疗器械,在心里暗暗吃惊。
“嗯啊。”
何离检查着疤脸的身体数值,看白清明眼神诧异,“噗嗤”一笑,随后开口解释:
“苦木学院比较特殊,这里只录取咒师,全院所有人,我说的是所有人哦,全部都是咒师。所以经常要对付污秽,因此医疗条件就要跟上喽。”
白清明搜了搜酸涩的双眼,开口继续问:“我昏迷多久了?”
“三天。”
他心中一惊,昏迷三天了,姐姐……
艰难地回忆着葫芦村发生的事情,最后的战斗在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些散碎的片段,和白露化作的灰烬蝴蝶。
眼眶逐渐滚烫,难以抑制的悲伤再次涌上,一种名为孤独的情绪在心里肆意蔓延。
夜游细刀被放在床边,漆黑如夜,不反射一丝光亮。
这是白露唯一留下的东西。
他抚摸刀身,抽刀微微出鞘,感受着姐姐留下的痕迹。
刀刃上亮光一闪而过,反射出一双眼睛的倒影。
白清明“扑棱”一声坐了起来,这是白露的眼睛,不会错。
倒影一闪而逝,他调整着刀刃的方向,却再没有倒影出现。
心脏因为激动,剧烈跳动。
怎么回事?
眼花了吗?
还是难道……白露没死?
“哗啦!”
何离推开房门,让清新的空气涌进房间,随后取来一个餐盒,支上桌板,将一碗白粥,一碟小菜码出来。
她接下他手中的刀,收到床边。
何离:“你刚醒,先喝点粥。”
白清明点了点头。
忍着胃里的不适,他强拿起勺子,把白粥送进嘴里,但下一秒,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里传来。
“呕!!!”
仿佛有人在胃里推了一把,刚咽下的白粥从嘴里喷出,身体的所有器官似乎都在抗拒着食物的味道!
何离匆匆赶过来:“怎么了?”
白清明摆了摆手,想说吃不下,但张了张嘴,却发现无法发出声音。
肺里无法正常呼吸,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从身体中传出,他如濒死之人一样逐渐脸色铁青。
“喂,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何离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白清明小口倒抽着气,双眼微微眯缝,嘴里泛着白沫,宛若垂死的病人,虚弱到无法开口说话。
“巫娜老师,白清明不行了,你快来!”
“什么,给苦木院长打电话,医生,抢救!”
门外传来急促的高跟鞋声,白清明浑身撕裂般疼痛,一股股秽气从他身体里钻出,似乎要汇聚成一个身披锁链的狰狞恶鬼!
……
苦木学院,抢救室里。
“不行,心率太低!”医生抬头冲护士说道:“肾上腺素继续!”
“准备就绪!”护士没用十秒,就做好了准备。
“嗝……”
白清明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看着异常渗人,就跟已经死亡的人士,等待出殡时一个样子。
三分钟后,病房内突然卷起一股乱流,紧接着空气发出轻微的爆炸声,两个男人凭空出现。
其中一位是李钝。
而另一位,是个看不出年纪的老人,他头发雪白,整齐的梳拢到脑后,锐利的眼神透过圆形眼镜,扫视了一圈房间,随即落到白清明身上。
他眼神一愣,接着开口问到:“这孩子姓白?”
医生忙得一头汗水:“苦木院长,他叫白清明。”
被称为苦木院长的老人似乎在回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从袖筒里抽出一支小巧的木杖,指着白清明开口:“复苏!”
话音落,在鬼门关边缘徘徊的白清明,周围形成了一个肉眼不可见的特殊气场,在这个气场里,时间似乎在倒流,白清明青紫的脸色逐渐消退,他在缓慢的恢复生机。
生命监测仪器的数值逐渐稳定,医生们长舒了一口气。
五分钟后,气场散去,白清明虚弱地睁开眼,他感觉天旋地转,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谢……谢谢。”他冲着老人艰难地开口。
苦木点了点头,笑呵呵地交代医生:“设备撤了吧。”
“苦木院长,病人刚刚苏醒,安全起见,得观察一周。”医生很负责地反驳了一句。
“不碍,他不是身体的问题,交给我吧。”苦木摆了摆手,开口解释:“你们都出去,我和他说两句话。”
医生闻言,这才跟护士一起撤下了仪器,随即鱼贯而出。
房门被关上,充满刺鼻药水味的病房里,只剩下苦木与白清明。
这不是一个适合聊天的环境,但二人都不在乎,白清明无暇顾及,而苦木摸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你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我利用【咒】,把你身体里的生机锁住,但坚持不了多久。”
白清明的心跌入谷底,他没有开口,等着苦木继续说。
沉默良久。
苦木突兀地换了个话题,说:“白清明。”
白清明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点了点头。
苦木的眼神很温和,:“我认识你,白露还好吗?”
这句话如同石子落入湖泊,在白清明心里荡起一层涟漪,但强烈的悲伤如潮水般将他侵蚀,使他没有能力判断,面前的老人为何会认识他。
白清明:“她……死了。”
苦木表情凝固,沉默了很久后,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怎么死的?”
白清明眼圈火辣辣地疼:“葫芦村事件,是个陷阱,为了救我,死了。”
白清明:“你为什么认识我?”
苦木很久才回过神,没有回答他,反问道:“你……知道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白清明:“遭遇了诡祖事件。”
苦木:“他们是了不起的咒师,没有人能在五级诡祖事件中活下来,但是他们保护了你,甚至还重伤了诡祖。”
白清明胸口似乎堵了一块石头,沉甸甸地难受。
苦木:“白露的事,真的很遗憾……”
白清明眼神阴霾:“我会活下去,带着姐姐的那份活下去,杀掉所有污秽!”
一个人遭遇的过往经历,会构成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在经历了父母死亡和姐姐死亡之后,白清明对于污秽的恨意,已经达到了顶点。
苦木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后没有说话,他明白,没有经历过同样的悲伤,便无法感同身受白清明的痛苦,而在这种痛苦面前,语言是苍白无力的。
白清明接着问:“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苦木回过神,面色有些凝重:“你现在已经不属于人类。”
白清明:“什么意思?”
苦木:“你也许……变成了污秽。”
他摇着头苦笑:“污秽!姐姐的命换来的,竟然变成了污秽。”
苦木:“施放【咒】试试。”
白清明回过神,说:“驱邪避煞!”
话音落,毫无反应,他茫然地举起双手,在身体里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灵】。
苦木点了点头:“你的身体无法再容纳【灵】。”
白清明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低声开口:“白骨魔偶!”
话音落,一股肮脏,邪恶,阴冷的秽气瞬间在他的身体里钻出,锁链声响中,一具骨刺狰狞的骷髅出现在他身后。
苦木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摸着下巴问:“它叫白骨魔偶?”
白清明:“对,白露用四级请神咒召唤的,之后它……它就一直在我的身体里。”
苦木似乎认识白骨魔偶,他轻声问:“你还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白清明:“我的身体很糟糕,我不能吃食物,不能喝水。”
苦木:“污秽是不吃人类食物的。”
白清明:“问题大吗?”
苦木眉头微皱:“白骨魔偶在侵蚀你的身体,当然,它目前的实力相当于二级污秽,而且会随着你的使用越来越强,但是,它产生的秽气,会要了你的命。”
白清明屏住了呼吸:“我还有多少时间?”
苦木:“不使用它的话,我的【咒】能让你坚持半年……”
听到这句话,白清明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肉体,在朝着没有尽头的深渊坠落。
苦木随即指着白骨魔偶说:“也许还有机会。”
白清明:“机会?”
苦木思考了一会儿:“若是能够再驾驭一只同等强度的污秽,使它与白骨魔偶相互压制,你有可能会慢慢恢复。”
白清明脑子有些沉,但还是理解了苦木的意思。
这是个御虎驱狼的办法,若是想再驾驭一只污秽,那么必然需要接触神秘事件。
而自己失去了【灵】,只能依靠白骨魔偶战斗,这不亚于饮鸩止渴。
但是,没有别的选择了,与其等死,不如去拼那一线生机,就算是死,也死在求生的路上!
苦木从怀里摸出一本手册:“苦木咒师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你收好。”
他站起身,眼神复杂地看着白清明。开口说:“你是世界上第一个变成污秽的活人,我能帮你的并不多,去走属于你的,没有前者的路吧,这个时代真的需要探索者。”
“当然,也许你是开拓者也说不定。”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啪!”的一声,消失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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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悬梁者事件结束,第二个事件开始。红衣男孩,猫脸老太陆续登场,咒怨事件,蓝可儿事件,麻袋女人,在【恶灵突袭】中,都会以不同的故事为各位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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