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好了吗?要来吃你了哦~”
楼下传来孩子的嬉笑,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猩红瘴气愈发浓重,透出令人反胃的刺鼻气味,破碎的墙壁开始渗出一道道黑色血浆。
“操。”靠在楼梯边,陆彦升按紧受伤的右腿,剧痛几乎模糊了他的意识。借着阁楼中的烛火向下望去,他第一次看见那吃人怪物的全貌。
这真不像造物主的杰作…..
那畸形怪物乍看上去如同一只通体漆黑的老虎,头部却是张没有五官的人脸。身体两侧生着细长的眼睛,而在那附近,还滋生出了数条人类的手臂,手掌张开,露出一张张嘴巴,正模仿着死者说话。
“藏好了吗?”
“你是个骗子。”
“咚…咚…咚…”
“救命!别过来,谁来救救我!”
陆彦升看了看小腿裂开的伤口,即便撕下上衣包扎,仍阻止不住鲜血溢出,一小片红色,顺着楼梯边缘滴落下去,可此时他已无力阻止了。
一只畸形手臂舔舐了滴落在地的鲜血,缓缓抬起来摆了摆,以人类的方式打了个招呼,沾满血的嘴露出笑容。
那一刻,陆彦升知道,他大概没机会把秘密带出去了。
“生活最大的危险就是一颗空虚的心灵。——葛劳德”
半日前,五庄大学多媒体教室。
“警报警报!老周要点名了,速来!”付云凯头埋在课桌下,给宿舍楼里的好兄弟们通风报信。又单独拎出一页,语音道:“哎,陆哥,起床没呢?真打算挂科啊?”
没过三秒,一条语音回了回来。
“爸爸。”
“滚!谁要你这逆子。” 付云凯愤愤说,“上次帮你签到就被班主任发现,5000字检讨哎,陆彦升同学,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嗐,今天特殊情况,”陆彦升讪讪一笑,“约了个姑娘,晚上见面,我给她做个礼物。对了,你说这次我雕个什么?奥特曼?”
付云凯说:“把自己绑一蝴蝶结送了吧,现成的沙雕。”
陆彦升,19周岁,如果评选个“人类学专业”之最熟悉的陌生人,他大概率直接上台领奖。
你没准能在篮球场上撞见他,在校区花园给小野猫喂猫粮的人群中偶遇他,但如果你在教学楼里发现了这货,请不要犹豫!直接买彩票。
彦升,厌升,八字和留级甚是有缘。
不过让人琢磨不透的是,这个平时分几乎为零的家伙,每次竟都能巧妙的与挂科擦肩而过。冥冥之中,如有神助……
“昨日,三星堆新发现6座祭祀遗址,这为揭开三星堆信仰……”
木雕小店,老旧电视正播着新闻。
陆彦升选了几种常用木料,一把木雕用的小刀,有点艰难的掏出手机,一板正经说:“要不这次雕个哮天犬什么的,她要是不要,还能跟宿舍里那二郎神凑一对儿。”
付云凯震惊:“跟女生第一次约会您送条狗?”
“是不特有创意?”
“创意个屁!”付云凯刚开口,就猛的听到讲台上,老周气势汹汹道:”那边的同学吵什么呢!都会了是吧?那一会儿咱来个课堂测试?徐思远,韩梦,郭小凡……”
“喂喂,已经开始点上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陆彦升余光瞥见店外靠过来的几个人,沉声说:“一会儿聊哈。”
“不是…..还要考…..”
“陆彦升。”
“到!”付云凯提高嗓门,一手无奈的捂在眼睛上。
来的那几位,都算陆彦升的“老熟人”了。
走在最前面,挂大银链子,头发剃得像野猪鬃毛的叫徐延,大三学长,家里老爹听说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企业家。
野猪头常年和一帮社会青年混在一起,校区里谁见了都得躲着走。偏偏听闻,他们在一个叫陆彦升的小子手上栽了跟头。
起因据说是陆彦升宿舍里一哥们,被徐延抢了女友,还给在篮球场围殴了一顿。
谁也没料想到,当天晚上,一向“只闻其名”,而且据说很好说话,见谁都嬉皮笑脸的陆彦升,卸了墩布棍子就砸进了大三宿舍。连自己,带对波宿舍6个人,一起进了医院。
疯子……教导主任的评价,也不算全无依据。
那回,徐家动用关系,誓要把这不知哪冒出来的野孩子赶出学校,后来不知是学生们求情起了作用,还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最终只给陆彦升留了警告处分。
当然,高额的医疗费赔偿不可避免,这让原本就靠打工赚生活费的陆彦升雪上加霜。
“呦,看看这谁啊,陆爷么不是?”几个社会青年阴阳怪气扯着嗓门,把出店的路堵死,“怎么有雅致跑这儿买木头玩?不是没钱吃饭,要靠啃木头过日子了吧?”
“说什么呢!我们陆爷吃的饭,哪有这木头贵?”
一群人夸张的哄笑,店老板不安的往后靠了靠,生怕这群没分寸的半大小子在店里打起来。
至于陆彦升嘛,提好装木料的塑料袋,尽量让自己表情显得无辜可怜些,文明观猴。
“要真没钱,叫声爸爸,我请你啊?”徐延的气息越来越近。
陆彦升虽然没有洁癖,但依然感觉相当不自在,颇想举手投降说:哎,兄弟我没那方面爱好,咱不合适……
“问你话呢?哑巴了?”
一人猛推了下他胸口,陆彦升这才抬起头,眯眼微微一笑,仅是一个瞬间,却让人突然生出几分寒意,猛的回想起这疯子当时一棍子抡下,竟也是这般无所谓的表情。
“谢谢学长们好意,学弟先回去了。”
“等等!”
“还什么事?一气儿说,”陆彦升说。
“袋子里是什么?”徐延并没有等陆彦升回答,直接掏出一块看了看,“呵,这材质不行,你爹我送你一块。老板!”
徐延要了块上好的沉香木,举到眼前:“看见没,这才是好东西,拿着吧,给你妈上坟用。”
原本陆彦升背在身后,暗藏刻刀的手骤然捏紧,力量竟是差点将木柄当场折断。
徐延下意识感到一丝危险,但还没等他退后半步。一个老迈随和的声音,开口道:“这块沉香木,能否让给我啊。”
“沈教授!”
徐延看清来人后,脸色骤变,忙推开身边的混混让出一条路,心惊胆战的低下头。
这位古文明学术界的大牛,是自己父亲都正送礼巴结的大人物。无论自己之后的就职发展,还是父亲古文玩生意能否坐大坐稳,都不过眼前这位国内权威,几句话决定的事。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那自己刚刚的表现……想到这,徐延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年迈却不失儒雅的老人,似乎全没在意几个校区混混的惊慌失措,只是走过去,轻拍了拍陆彦升的肩膀:“我们又见面了,小陆。”
“哦。”陆彦升点点头。
“陪我下盘棋去?”
“忙,没空。”
老人也不气恼:“那就带上材料,跟我去研究院,你一边忙你的,咱一边随便聊两句。”
看到这一幕,几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陆彦升不就是个天天打工的穷小子?怎么会有沈教授这么一座巨大靠山,而且听语气,两人还是旧识?
陆彦升将买来的木料重新用报纸包裹好,装回袋子,跟老人一齐离开了小店。
走出几步,他低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选今天?”
“大概因为,某些变化将要发生了,”老人也不隐瞒,慈爱的说,“大概因为,我就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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