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惘听闻三皇子一事,内心毫无波澜,他推演出三皇子命中有死劫,出世之人本不该干预世事。全因三皇子是故人外孙,才指点迷津。窥视天道,本就对修行无益,冥冥之中天命不可违,只吩咐小徒弟送去化解之法。
君璆鸣看过纸条,上面简单写着祸福相依,随后引燃焚烧。只带了复啸一人,婉拒了父皇派来保护他的侍卫,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大哥二哥的人呢。
真怀念从前,那时亲密无间的父子兄弟,终是形同陌路,物是人非。
父皇多疑,大哥二哥斗得你死我活,就连他这无甚实权的,也不能置身事外。
天家亲情,何其凉薄,不争也有人逼着你争。
君璆鸣紧皱眉头道:“复啸,跟着我这无用的人,连累你了。”
复啸不加思考道:“主子说的什么话,我这条命是你救的,心甘情愿做你手中的剑。谁若伤主子一分,便是我剑锋所指之处。”
君璆鸣淡笑道:“我从来没把你当工具,而是至亲之人,母妃死后,我唯一信的只有你,也只有你了。
既然他们步步相逼,那我拼死博它一博,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往后你我二人同生共死。
谁是执棋者,谁是棋子,不到最后一刻,一切皆有变数。父皇推我入局,大哥二哥恐怕要视我为敌人了。”
复啸坚定道:“万死也护主子周全。”
主仆二人轻装简从,坐上马车,驶往涯城。
大皇子君平湖最近诸事不顺遂,因而身边伺候的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触了主子眉头。
君平湖是林皇后嫡子,背后有丞相林冠清为首的文官势力,性情沉着冷静,遇事喜徐徐图之,温水煮青蛙。外人面前温和仁厚,春风和煦的笑容,使人不知不觉中放下防备,心生好感。
秋闱将近,同二弟君嶂凌争夺主考官人选,父皇本属意于他推荐的兰信芳,不知为何最后敲定了二弟举荐的叶峻茂。修建河堤任务则交给了兰信芳。
这两人表面上属于朝中的中立清流派,实际分别效忠于他和二弟。
沉寂多年的三弟,父皇这次派他去涯城,好像有意重用他。到底属意于谁做太子呢,父皇的心思越发让人琢磨不透。
还有就是涯城一行,损兵折将不说,东西还没拿到,那些人可都是费尽心血才培养出来的。三千宗的人果真是难缠,不知东西是不是到了二弟手中,当真可恨。
扬波看着主子因烦心事消瘦许多的身体,愧疚道:“都怪属下无能,主子怎么罚我都好,千万要保重自身。”
君平湖面色疲惫道:“不怪你,别人棋高一招,不代表最后就是赢家。先下去吧,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我还没那么脆弱,一次失利就被打倒。”
室内空留君平湖,一手执白,一手执黑。不知在酝酿着什么。
二皇子君嶂凌,是最受陛下宠爱的贤懿贵妃所出,性格果断狠辣,凡事快刀斩乱麻,不给人以喘息之机。支持者是大将军谷停涛为首的武官势力。许是征战沙场多年,君嶂凌再怎么努力平易近人,身上的杀伐之气,还是让人望而却步。
君嶂凌不似君平湖,对谁都是一团和气,好脾气只对有本事的人。对于歌姬所生的君璆鸣很是看不上,倒不至于欺辱,只是态度冷淡。
毕竟他们的好父皇,一向秉承一碗水端平,是慈父,需得顾忌几分。
实在想不明白,父皇为何要派只知道醉心诗书礼乐,性子软绵的三弟,去查什么案子。确定不是去添乱的。
父皇疑心病一日盛过一日,对于毫无根基的三弟,或许会放心委以重任呢。
萌芽这种东西,怎么能够放任其生长,不过现在还不是让三弟消失的好时机,以大哥历来的手段,恐怕是想让我出手,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有生以来,君平湖和君嶂凌第一次心有灵犀,达成一致,让三弟再多活些时日。不知道是喜还是忧。连日赶路的君璆鸣,总觉得有谁在惦记他。孤独无助,瑟瑟发抖,确认过眼神,大哥二哥是狠人。
林皇后和贤懿贵妃,还在闺阁时,便事事都爱争个输赢,好吃好玩好看的,都得论个高低。
怀哀帝一道旨意下来,使两人一个是妻,一个是妾,贤懿贵妃想,既然做不了嫡妻,那长子总得生在你前面。
偏偏生产时间差不了几天,贤懿贵妃用药催产,可算为儿子夺得长子名头。这可苦了君嶂凌,药力使身子孱弱,名贵药材调养,再加上习武,身体才逐渐强健起来。
陆离殿中奋笔疾书的风凛,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要考取功名呢。仔细一瞧,那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就明白原来又被罚了。
师父这次的确气得不轻,临走前千叮万嘱,要他乖乖跟两位师兄行动,生怕他又闯祸。
重生或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想让他去探寻真相,揪出逍遥法外的恶鬼。
可是这条路那么黑,那么冷,只需要他一人独自承受就行了,怎么忍心把师父师兄牵连进来。他们是那么好的人,只有光风霁月才能配的上他们。
师父真是吃准了他的性子,作为一个无肉不欢的人,几日来的吃食都是素菜,还要抄写玄惘那老和尚的成名作无妄经,真是难捱。
众生皆苦,佛祖哪里渡得过来。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在耳边:“阿凛可知错了。”
来者仙风道骨,却不是话本戏折子里说的老气横秋。只有看破红尘万丈的通透明慧。
风凛拉着师父袖子讨好撒娇道:“师父,徒儿知错了。”
江清曜最受不了小徒弟撒娇,他自己惯出来的徒弟,还能退货不成,只能宠着。
大徒弟和二徒弟又太过于懂事,年少老成,什么都不用他操心,一点没有做师父的成就感。
摸摸风凛的头道:“为师知道你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只是没有把握的事,不要轻易涉险。
病了一场醒来之后,你身上那股鲜活的少年气,再也没有了。
虽然你总是笑容满面,为师知道你藏着心事。既然你不愿意说,师父也不强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自己的道。
你只需知道,师父师兄,还有整个三千宗,都是你的依仗。
奸细的事,你两位师兄和为师说过,三千宗护的是苍生黎民,不是皇权。
有人想借三千宗,争名夺利,兴风作浪。也得问问为师多年未见血的破云剑同不同意。
如若操之过急,反而容易打草惊蛇,等待奸细露出破绽,一击必杀。
天色已晚,早些歇息,涯城县令章庸送来拜贴,是为破案一事。
明日你三人下山相助。能招来灭门之祸,需从赵斯辞官前发生的事查起。
你两位师兄可是为你向为师求情,你啊仗着他两疼你,总是恃宠生娇欺负他两人。
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徒大不由师。抄书就免了,要不你怨念太深,可就把仇记在玄惘大师头上,准要捉弄人了。”
风凛因师父竟然这般懂他,强忍着泪意道:“师父教诲,徒儿铭记于心。”
江清曜回藏剑峰后,风凛查看属下澄泓传来的消息,三皇子君璆鸣不日即将抵达涯城。
风凛略微思索片刻,动笔下达命令。
刺杀三皇子君璆鸣,并伪装成君平湖和君嶂凌派来的人,出手务必要重,留一口气足矣。
真期待小绵羊化身恶狼的那一天。演戏自然要逼真,否则鱼儿怎么会上钩呢。
君璆鸣似乎和那老和尚,颇有几分渊源,于公于私,不整你整谁,见鬼的无妄经,手都抄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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