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微堂取见微知著之意,是贤德帝时建立的,专门用来存放悬案重案卷宗。像什么俏寡妇并蒂莲花肚兜失踪,张三李四争夺家产,小乞丐偷东西,是绝对没资格被安放在此的。
成千上万的卷宗,能过目不忘的,没有几人,傅修年算其中一个,博闻强识,熟读云苍刑典。他在世时任大理寺卿,多年断的案件无一冤假错案。
从来不主张严刑逼供犯人,相反他对犯人的态度和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谈天论地。让犯人觉得遇上知音,敞开心扉。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不安好心之人,给他冠以酷吏之名,不过是妄图巧言令色,颠倒是非曲直。事实即使再怎么费尽心思狡辩隐藏,终会有人去抽丝剥茧,揭开背后的秘密,让真相拨云见日。
百姓们则给他起了蓑笠翁的雅号。出自独钓寒江雪,孤舟蓑笠翁。一是赞扬他不畏强权的气度,二是因为他喜欢吃鱼,一顿没有鱼,便没有食欲。
傅修年闲暇时最爱去般若寺附近的疏影湖钓鱼,顺便教贫苦人家上不起学堂的孩子读书明理。
因一生廉洁奉公,俸禄除了维持生活开支外,尽数被他用来救济穷人,秉持的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理念。
被救助的人,须满足勤奋,能吃苦,恪守礼义廉耻,即使不怀安邦定国之念,也要心存善意。
读书也好,学一门手艺也罢,无论做什么,都外乎于用心二字,必然能有一番造化。
至于有手有脚,却还在抱怨世道不公的人,是不在考虑范围的。一事无成,穷困潦倒,归根结底是因为惰性。人一旦懒惰,是学不到什么东西的。
哪有那么多怀才不遇,不过是矫揉造作。真正有大才的人,取决于他想不想要伯乐,想不想折腾而已。真是明珠蒙尘,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凡夫俗子需要的是努力。
散家财,扶苍生,导致的就是傅修年只能租房子,帝都房价寸土寸金。要是碰上科举,盛事时,东家还会涨房价。
傅修年一开始靠替人代写书信赚钱,后来发现有人借机贿赂讨好他,钱财全部奉还,并送墨宝,上书无功不受禄。
于是傅修年打起了画本的主意,不是什么阳春白雪,高山流水意境的画。就是云苍国吃瓜群众最爱看的,诸如霸道王爷爱上沽酒娘,富家千金痴恋卖货郎,摄政王以下犯上,女帝带球跑之类的画本。
傅修年学机智了,不透露身份接单。要不然熟悉他的人肯定大跌眼镜。不过钱袋子都没捂热乎呢,最终还是飞入寻常百姓家。
傅修年印象最深刻的应该是一盐商子弟,叛逆期到了,放着万贯家财不要,寻死觅活的要闯荡江湖。
娇养大的孩子,不晓江湖险恶,差点被人贩子卖了,可能还要帮着数钱。幸得傅修年搭救,与傅修年同龄,死缠烂打拜了傅修年为师,天赋称得上是上乘。学成之后,回去继承他老爹的家产。
看师父潦倒到房子住不起,出了银子,给师父购置了东市积英巷的宅子,唯一的安身之处还被改成了学堂。
傅修年一生只有一妻,名唤顾宁娘,容色倾城,平民之女。上门提亲者甚多,不乏王公贵族,最后却选择了傅修年。
顾父爱女心切,怎么会违背女儿的心意。有人问顾宁娘,放着泼天富贵不要,嫁了个即使位居高官,还是两袖清风的傻子,值得吗?
顾宁娘笑答值得,说到底还是我赚了呢,满腹才华,芝兰玉树,眼里有光,一腔热忱。
傅修年终其一生做到了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如若傅修年还在人世,肯定会谦虚道他只求心安二字。
触碰了别人的利益,你就是异类,就得被连根拔起。
失窃的卷宗记载的,便是大理寺卿傅修年离奇暴毙一案,其妻顾宁娘因老父病重,携一儿一女回娘家,幸免于难。
可被暗中窥伺,吐着信子的毒蛇盯上,怎么可能会有好运眷顾,应该说是厄运。顾宁娘和一儿一女的尸首最后被发现在乱葬岗。
此案最终草草了结,结案写道,因傅修年判了清风寨土匪头子离恨的弟弟死刑,故而怀恨在心,报复杀人。离恨头颅落地前,至死不认犯下此案,清风寨也被官府剿灭。
风凛看着前天夜里的蒙面女子,再次不请自来。娓娓道来听之令人心痛心惊的陈年往事。
风凛抿了口茶道:“你就不怕我告密,让官府抓你归案,好领赏银。”
蒙面女子肯定道:“你若想出卖我,我现在就不是坐在这里,而是在刑部的大牢。再说你也不像缺钱之人。”
风凛不以为然道:“你看来是想让我帮你呢。连名字身份都未曾告知,一点诚心都没有,就这求人态度,啧啧。”
蒙面女子解惑道:“月承颐,盐商之子便是家父,家父多年探查真相不得,郁结在心,卧床多时,特将此重任托付于我。找上你,是想赌一把。”
风凛不为所动道:“筹码是什么,若要说给命便算了,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命可是最不值钱了,不做亏本生意,起码现在你没让我看到你的价值。”
听完风凛的话,月承颐迟疑不决,双手紧紧攥着,好像在犹豫挣扎,不停问着自己,这个男子可靠吗?是否可以全盘托出。
晏鹤和云衍扣了扣门,风凛连忙起身开门。思考中的月承颐紧张得拿出匕首蓄势待发,准备攻击。
风凛安抚道:“自己人,不要一惊一乍的。没有一点女子的温婉,行为举止比男子还粗犷,难怪悬赏令上是名男子画像。”
月承颐气得七窍生烟。
晏鹤提着食盒,眼眸暗道:“姑娘深夜与男子同处一室,不大好吧。风尘女子才有的行径。可别带坏我师弟,速速离去的好。”
云衍捂着胸口道:“阿凛,你何时有了红颜知己,瞒得师兄好苦。”
风凛无语道:“误会”。
说明前因后果之后,晏鹤递给风凛熬好的山药粥。
宫宴上的食物,晏鹤一筷子没动,大鱼大肉,做得再怎么清淡,也不利于养生。阿凛吃了那么多,放着不管,夜里又该难受哭鼻子了。
云衍眼疾手快拿了一碗。可算是吃着了,师兄在后厨做的时候,他犯罪未遂没有偷吃到。
月承颐看着,暗自咽了咽口水。
晏鹤只能说了句:“抱歉。”谁知道会有不速之客,只做了两碗。
月承颐道:“深夜打扰,已是惶恐。”
做出了决定后,接着道:“这是傅伯父托家父保管的账本,上面记载了多笔收礼的情况,奇怪的是没有送礼人的名字,只用数字代替。它在你们手里比在我手里有用。
解开这个迷题,想必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凶手。等我寻找到什么线索的时候,会再来找你们的。风凛,你把我扔进排水渠道的仇,救我一命抵消,就不和你计较了。也不是你的对手啊,得罪不起。”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风凛三人各自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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