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波江原名万险江,因雨季来临时,江水上涨,洪涝灾害频发,冲垮无数房屋良田,以致哀鸿遍野,才得了此名。
定波江乃是云苍国每代帝王的心头大患,太祖皇帝承天帝时,承天帝心想,万险,千难万险之意,起这名,岂不是应了此江之险兆,万物唯有相生相克,方才顺应天道,得长远安宁,故而改名定波江。
正如新生儿诞生时,家中长辈翻遍古籍,搜刮肚中所学,在姓名一事大费周折一般。万物皆有灵,可谓玄之又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承天帝不是信命迂腐之人,否则便不会推翻黑暗腐败的前朝,登基称帝。改名之后,对于河道治理一事,广征天下良策,议了又议。最终对河道进行清淤疏通,截道改流,并修建了定波堤,在江两岸种植大量树木。
定波江源自仙州霖城的游龙河,途经川州墨城的旧时河,风州涯城的钟灵河,花州瑰城的掠影河,雪州寒城的积云河,最终汇入月州照城的圆缺河。
定波江是朝廷运输漕粮和官银的首选之路,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水路的四通八达,促进了经济的繁荣昌盛,船只往返之间,南来北往的货物,金银,百姓,同山川河流绘就锦绣河山。
风凛三人到渡口租了一艘客船,驶往墨城,水路较之陆路,能快速抵达目的地,但是对于晕船的人简直就是煎熬。为避免横生枝节,出了大价钱,才让船行老板同意只载风凛三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因为银钱使得足够,船行老板派的是经验丰富的中年男子指挥掌舵,还有水性和身手极好的青壮小伙,当然嘴也严实。
中年男子行事稳重,话语不多。青壮小伙们无论怎么努力维持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透着一股机灵顽皮劲。
中年男子让风凛三人称呼他为老周头,老周头有一养子平安也在船上,平安左手天生六指,亲生爹娘以为此子不祥,恐带来灾祸,故而遗弃在江边,被老周头带回家抚养长大。
老周头家境贫寒,常年在定波江讨生计,好不容易攒下点银钱,托媒婆说了一门亲事,姑娘家看重老周头老实本分,亲事水到渠成就订下了。因为平安,亲事自然而然也就黄了,有几个姑娘家愿意一进门就当后娘。
自此老周头打消了娶亲的念头,好在平安天资卓越,加之勤奋好学,不过十二之龄便已是秀才了。
老周头没上过学,不过是粗识几个字,不知怎的机缘巧合下听了萧老先生的一句,讷于言,敏于行,便奉为良言。始终坚信多做事话少的比话多的活得长,走得远。也以此教导儿子平安。
萧敬山生前最喜四处讲学,贫苦人家的孩子受益匪浅,地点多数是在田野山间,一点也没有某些文人的清高自傲,愈发受人推崇,为此招了不少嫉恨。
风凛三人说话时,多数是平安搭腔,平安行事举止有礼有度,却也有着少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
风凛不经意问道:“安小弟,听说你也参加了秋闱,不知此次秋闱学子中,有没有特别令人瞩目的?”
平安答道:“自然是有的,余太傅孙辈中最小的嫡孙余思齐,文章风格针砭时弊,一针见血,只是为人刚正不阿,其他学子都不爱和他一处。我倒觉得他是个面冷心热的。
还有就是颇受林丞相宠爱的相府庶长孙林朝闻,文章词藻华丽,最爱引经据典,处事圆滑,出手也大方,很受学子欢迎。
只是我感觉他看似好相处,隐隐约约却又透着距离感。
再就是谷将军的义子谷致远,参加的是武试,有着江湖儿女的豪气,就像一把蓄势出鞘的利剑,武艺超群。我估摸着武试头名想必就是他了。”
风凛淡淡笑道:“多谢安小弟为我答疑解惑,那就祝你榜上有名。”
平安道:“那就借风大哥吉言了。”
云衍调侃道:“阿凛,见着书本,便打瞌睡,怎的对这事感兴趣起来了。”
风凛气得脸通红道:“衍狐狸,你最近这段日子欺负我的账,我都记小本本上了,等回去以后,看师父怎么收拾你,哼。”
云衍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从小到大,师父偏宠你,我都被罚习惯了,已经皮糙肉厚了,不怕不怕。在师傅那里就乖巧,在我和鹤师兄面前就是个小魔星。你还算账呢,我替你背了多少黑锅,小没良心的。”
晏鹤丝毫不惊讶道:“你两一路上拌了多少嘴,再不老实点,回去就让师父罚你们去面壁思过,几年都别想下山。”
云衍着急道:“鹤师兄,绝对不行,不能下山,我那悠然楼的小娘子们可就要得相思病了。”
风凛乐道:“鹤师兄,他急了,他急了。”
晏鹤头疼道:“你一世家儿郎,厮混在脂粉堆里,简直是不成体统,云伯父要是知道了,非打你个皮开肉绽。红粉骷髅啊,唉。”
云衍辩解道:“鹤师兄,你说这话不对,我与她们是君子之交,可没有半分妄念,老头子可派人暗中打探我的消息呢,还以为我不知道,否则依着我家老头子那脾气,早就来揍我了。”
晏鹤无奈道:“还和云伯父怄气呢。”
云衍苦笑道:“谁让他当初……,算了不提他。省得败坏心情。”
风凛满不在乎道:“师父其实最心软了。”
云衍不解道:“我怎么没看出来。”
风凛拍了拍云衍肩道:“谁让你不会撒娇呢。”
云衍摸了摸风凛头道:“我看你是恃宠生娇。”
风凛委屈道:“不许摸头,衍狐狸,我看你就是蓄谋已久,总摸头,我现在比你矮了半个头都。”
云衍笑道:“你个头矮赖我,一边去,让鹤师兄给你补补去,小矮子。小本本快记上,别回头忘了。”
半天没听见搭腔,云衍和晏鹤一看,风凛斜靠在软塌上睡着了,互相朝对方摇了摇头。
晏鹤看了一眼,风凛身上盖着的羊毛大氅都快掉地了,连忙掩了掩。
老周头声如洪钟扯了一嗓子:“马上就要开船了,三位小兄弟。”
老周头嘱咐平安道:“孩子,为父不求你挣得多大的功名,凡事切莫强出头,保全自身才是要紧,咱们不是那有祖上余荫庇护的人家。”
平安哽咽应道:“父亲也请万般谨慎,水上风浪不定。”
平安下船后,扬帆起航。今日刮的是东风,想必是个好兆头。
快到墨城之时,老周头告诉风凛三人,最近墨城,聚集了好些江湖人士,听说是隐云阁有一神秘宝物将要拍卖。让三人多加小心,毕竟盯着这宝贝的人,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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