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山村竹篱茅舍错落有致,依山傍水,只道是淳朴天然。可惜村中如今早已不似往夕。
珍珠可研磨成粉入药,美容养颜,又可用做首饰服饰的制作点缀。
不说皇室中人,达官贵族,就是稍微有点身份的人家,对珍珠的推崇自是高出金银,金银在平民百姓看来是至宝,金银揽得差不多的人,只将其视作俗物。
权势在手的人光讲究排场那是不够的,还需风雅。是真风雅,还是附庸风雅。谁会在意呢,反正总有诌媚之人有万般说辞奉承于你。
采珠获利的只是富商官员,底层百姓勉强赚几个辛苦钱,是不得私藏贩卖珍珠的。采珠险象环生,说不准哪天就丧了命,葬身鱼腹。
丘山村神仙湖的泣露珠珠圆玉润,小巧玲珑,在市面上很受欢迎。泣露珠里品相最好的先得送入宫中,别人只能要挑剩下的。
商人做小本生意的,都要上下打点关系,更别说想一本万利的。
朝中官员只想造福一方百姓的,是看不上送礼攀人情的,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歪门邪道,这种人大多有政绩,但能位居高官的却很少。
因为即使做得再好,朝中无人替你言语,做得再好,天子不知道,怎么可能升迁。光百姓知道有何用,天子一天到晚得处理多少国事,哪里记得住那么多官员。
有人想往上爬,是因为手里握着的权利越大,才能捞更多的钱,不在乎使什么手段。
有人想登上高位,求的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站得高,你口中说出的话才管用,百姓的声音才能传入天子的耳中。
官员要是因利结党营私,欺瞒天子,那么他听到的只能是陛下福泽万民,河清海晏诸如此类的话。
那可真就是一叶障目了,故而天子都要培养耳目,才不会被人蒙蔽,无论昏君还是明君,都不会甘愿受人摆布。
丘山村土地肥沃,秋收冬藏,粮食收成除去缴纳的,全家吃饱还是够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哪有人想去丢了性命,但官府颁下明令,丘山村每年都要上交规定数量的珍珠,否则全村得加征赋税。
出去采珠的人,能活着回来的少之又少,官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知道一味增加需要交上去的珍珠数量,过度采珠,导致珍珠产量骤减,朝廷因此下令十年内,不得采珠。原本喧闹繁茂的村子,渐渐变得萧条荒凉。
加之这两年发生的怪事。村中只能见得老弱妇孺。
秋风萧瑟,裹挟着沁人心脾的花果清香。
“风少侠,且等等。”韶梅妆三步并作两步向风凛三人走来。
三人只得停下脚步。晏鹤和云衍同韶梅妆打了招呼,风凛只是随意点了点头,而后一言不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韶梅妆爱慕风凛,盈盈秋水中,情意绵绵。风凛如此举动,在外人看来,简直是不开窍,恨不能以身代之。
本来众人的视线都在风凛三人刚得的武器上面,艳羡的,嫉妒的,至于恨无从谈起,各凭本事,输了还要记上一笔的,病得不轻,趁早瞧病去,省得病入膏肓,还不自知。当然也有意味不明的,毕竟怀璧其罪。见有热闹可看,暂时都歇了心里的小九九。
韶梅妆鼓足勇气道:“风少侠,听闻你喜欢海棠花,我亲手用海棠木雕刻了一支木簪。”满含期待地望着,空谷幽兰的气质增添了几分我见犹怜。
晏鹤和云衍并不想干预此事,只在一旁等着,每个人都有做决定的权利,他人根据自身经验,适当提出建议即可,你认为合适不合适的,对的错的,未必适用于他人,可能也不是他人真正的想法。
至于提醒后,他人不管做出何种选择,后果自担着。不要以爱之名,把自己未曾实现的想法遗憾,强加在他人身上。或许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最后大多徒增怨怼。
风凛冷淡道:“韶姑娘,此物过于贵重,还是送给与你心意相通之人,方才不负。”拒绝之意昭然若揭。
韶梅妆强忍泪意道:“你放心,我不会痴缠你的。多谢你直接了当告知,断了我的念想。”
郁静淞忍不住道:“我师姐哪里不好,多少人排着队想娶我师姐呢。她为了刻这簪子,手不知道磨破多少次皮。”
风凛淡漠道:“真正在乎一个人,在意的是这个人本身,无关其它。至于你所说的,多是浅薄经不起推敲的喜欢。我对你师姐无意,难不成要蒙骗她,以此获得缥缈空洞的虚荣感。
对一个人多方衡量后,做出的感情选择,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利益结合。若是没有其它事情,我便不奉陪了。”
韶梅妆拉住欲想出手的郁静淞道:“小师妹不要胡闹。”说完后致以一歉意的眼神,往截然相反的方向离去。
依稀听见郁静淞嘀咕着,师姐回头看看师兄不好吗?韶梅妆内心苦涩,看风凛的样子大概是不记得了。
众人见此,无不嗟叹散去,还以为能见证一桩花好月圆的姻缘呢。
云衍笑吟吟道:“阿凛看来是无福消受美人恩,如此干脆利落。”
风凛回敬道:“衍师兄还说我呢,有不少女弟子对你暗送秋波,也没见师兄有何动作。”
云衍浅笑道:“正如阿凛所言,她们喜欢的不过是我这皮囊,还有那几分薄名而已。韶姑娘这样的,可遇不可求。”
晏鹤提醒道:“你两别贫了,再不启程,到丘山村时,太阳都该落山了。”
抵达丘山村时,正是生火煮饭的时辰,炊烟袅袅,鸡犬相闻。风凛三人沿着村民指的道,去往里正家中。村里的人是同一家族的,姓氏方,只有少数外姓人。
现任里正方观澜,已是年逾古稀,妻子亡逝,有一独女,嫁去了邻村,女子有三从,不逢年过节,自是轻易不能归家。
方里正待风凛三人分外热情,许是年纪大了,身旁无人陪伴,不免生出凄凉寂寞之感。
如若不是风凛三人的到来,他自己随便炒两菜就对付一顿了。原就是想来此投宿的,不好过多叨扰,但又不好拂了老人家的盛情。
风凛和云衍帮着准备食材,下河捉了几尾鱼,杀了一只母鸡。晏鹤亲自下厨,方里正对晏鹤的厨艺,那是啧啧称赞。
酒足饭饱后,方里正向风凛三人说起丘山村的怪事:“因采珠一事,打破了丘山村多年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多少人家丧夫丧子,田地有好些都荒芜长草。朝廷下令不得再采珠后,原以为能过上太平日子了。
哪成想村里的青壮男子,一夜之间全部人间蒸发,遍寻不得其踪迹。去官府报案,迟迟没有答音,左不过就是搪塞几句,把人问烦了,那是棍棒伺候。这年月死几个人,都没人在意,何况只是失踪。
剩下老弱病残的,有心无力,哪里能耕田种地。方氏一族虽然没落了,也不是那起没心肝的小人,村里愿意改嫁的,签了和离书,嫁妆返还后,再嫁便是,何苦误了人。
此言一出,都没什么异议。村里改嫁的不过几人,大多都留下孝顺公婆,抚育子女,算得上是有情有义。村里还出了几位秀才呢,老朽哪怕是哪天去了,也能笑对列祖列宗了。
没壮劳力,村里的妇女互相施以援手,一人之力虽微弱,若是集众人之力,终会有水滴石穿之功。还凑了盘缠,派了几人去武馆,学了几手防身武艺,回来教与大家。对付一般的贼人绰绰有余,虽是女流之辈,但不输男儿。
世上不公平之事,屡见不鲜,但唯有岁月不饶人,无人能摆脱得了。眨眼功夫,几年过去,岁月虽然消磨得了悲伤,但毁不掉它存在过的事实。
可是最近几个月,却收到了家书,字迹老朽亲自辨认过,是失踪的人所写。村里人经常用到的字,都识得会写,要不然睁眼的瞎子如何心亮,比不上读过几车书的。
当然不排除是有人模仿字迹,但是信中所言之事,都是亲近之人才知晓的。
信上表达的,无非是尚在人世,不必挂念,过段日子便会回来。还寄回了银两。人在哪里却只字不提。”
风凛三人听完后,心想看来只能在家书和银子上,看看有无痕迹可寻。
风凛悄悄在方里正柜子中放了几两银子,他倒是想多放,以老人家的性格,怎么都得想法还给自己的。老人家日子过得不容易,哪有白吃白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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