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的痴心妄想在天儆四年破灭了,那年七月初一,武乐候夫妇携子回京,但武乐候身体却多年旧疾,身体每况愈下,怕是时日无多……

武乐候府为防妻妾之争,把府中搞得乌烟瘴气,自创府起便定下了每人侯爷只娶娶一位妻子的府规。而且,武乐候夫妇向来恩爱,武乐候夫人也是一位巾帼英雄,武乐候夫妇二人便是在军营中相识相恋的。据说,有一次,老侯爷深陷敌围,就是夫人单枪匹马把侯爷救出来的,那以后,老侯爷便对夫人一往情深。每年的七月初七只要二人在京都,侯爷便会带夫人去看花灯,可惜的是老侯爷没能撑过天儆四年的七月初七,未来得及带侯爷夫人再去看一回花灯便撒手人寰。

七月初六,戎马一生的老侯爷走了,七月初七,侯爷夫人也走了,走时手边只留一盏老侯爷亲手做的花灯。老侯爷是个粗莽汉子,拿得起大刀,却做不了精细活,但为了讨自家夫人欢心却还是去学做了花灯。把花灯送给了夫人,夫人嘴上虽嫌着花灯丑,却还是留了一辈子,死前身边也只留了这一盏灯。

七月初七,武乐候府一片缟素,整个侯府上下一片阴沉。正厅摆放的灵堂前,陆熠笔直地跪着,身形瘦小却坚韧…

七月十四,武乐候夫妇的灵柩下葬……

八月初一,西北传来军报,大余国听闻武乐候逝世,卷土重来未,欲再犯大靖边境,敌军压境,情况万分紧急。

次日,武乐候嫡子进宫,请求承袭爵位,率军出征,靖帝不允,陆熠在殿前跪了两个时辰,靖帝叱令其回府

三日后,朝廷无武将愿出征,无人可派,边境再此传来紧急军报。陆熠再次进宫,同靖帝密谈一个时辰,出来后,靖帝颁旨,令陆熠袭父爵位,两日后,领兵出征。

出征前一天,陆熠修书一封,送往长公主府。当日夜,湛瑛郡主策马出府,硬闯武乐候府……

第二日,大军出征。帝都百姓只知当夜湛瑛郡主气冲冲地来,又黑着一张脸回去了。可祁子良知道,那夜,湛瑛气势汹汹把武乐候府的门给踹开,看门的门童都被她给吓懵了,忘了去向主人通报,在湛瑛走出一段后,他才反应过来,马上赶去追郡主,但又不敢走太前,免得被郡主的怒火牵及,可想起少侯爷的吩咐,不知该如何是好,如同油锅上的蚂蚱,备受煎熬。再走了一段路,湛瑛终于见到了陆熠,但见到后,她好像被按了暂停键,脚似乎有千斤重,抬不起来,看着眼前憔悴的人,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她心中的怒火渐渐消散,慢慢只剩下委屈,可一想起陆熠干的混账事,她又气得心疼,两人对视良久,终是湛瑛开先口:“我湛瑛绝不接受被人退婚,只有我退别人的份,你休想这样侮辱我。”

看着故作刁蛮的湛瑛,陆熠心中万分不舍,但想到自己的处境,又有什么资格拖累她,拳头握紧,闭上眼睛,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睁开眼,“郡主,我们…”

像是知道陆熠一开口就不会有好话,湛瑛立马打断他.“侯爷和夫人生前带我不薄,作为后辈我想给他们上束香,小侯爷可否带路”

看着她换了称呼,陆熠心里说有不出酸楚,面对湛瑛的要求 陆熠不好拒绝,带着湛瑛去了灵堂

灵堂一片缟素,湛瑛拿起香烟,点上火,虔诚地拜了三拜,把香烟插入炉中,看着侯爷和夫人的牌位说“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他们已经走了,我一直觉得老侯爷就是一座永远都会倒的山,没有什么能打到他,他会一直都在,还有侯夫人,可现在…”湛瑛说着说着没了话音,双唇紧闭,脸上的神色甚是悲痛

陆熠见她这个样子,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给他安慰,但就在快要摸上时,像是想到了什么,最终放下了手,“郡主不要伤心了,若家父家母泉下有知,也会过意不去的”

听了他的话,湛瑛气愤的看着他,“他们为什么要过意不去,你别忘了我们是有婚约在身的,我对他们的思念他们受之当然”

面对湛瑛的质问,陆熠避开了脸,说“我已向皇上请求解除我们的婚约了”

听到他的话,湛瑛如遭雷劈,难以置信“他竟然...他竟然...真的...”湛瑛的心好像被人挖了一个口子,她攥紧拳头说,“小侯爷要是看不上本郡主直说便是,何必去殿前让我受辱”

“不是”陆熠赶忙说

“既不是那是何故”湛瑛直视陆熠

面对追问,陆熠不说话了

看着闷葫芦一样的陆熠,湛瑛气不打一处来,咬牙说:“武乐侯府虽受陛下恩宠,但我们长公主府也不会任人欺压,本来小侯爷你浪荡性子便不是一个可值得托付的人,离我心中的夫君形象差得十万八千里,这婚约我也是不满意得很,本来就想退婚,既然小侯爷也不满意这婚约,那正好了”

听着湛瑛越来越激愤的话,陆熠的拳头越握越紧,脸也越来越黑

但湛瑛就像没看到,停顿一下,话锋一转继续说“但我长公主府也不是无情无义之辈,更何况老侯爷他们在世时对我也很好 ,现在退婚难免令武乐侯府受人诟病,现在老侯爷他们不幸过世,他们生前为国操劳,死后怎么也该让他们清净一点,不受这些烦心事,安安静静地走这最后一程,所以婚约就等这次战役结束,我们再解决。”像是怕陆熠又要拒绝,湛瑛话不带停顿,撂下狠话:“你放心,如果你上战场后,不幸… 不幸为国捐躯了,我一定会立马改嫁,不赖着你武乐侯府的名声,要是侯爷功成名就归来,我们也立马解除婚约,绝不赖这你武乐侯府,怎样,小侯爷可满意?”湛瑛倔强地看着陆熠

看是尖锐刻薄的话语,底下确实一片关怀。陆熠沉默良久,终是道:“郡主,不妥…”

“有何不妥”湛瑛打断他“就这样决定”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连拒绝的话也没给陆熠留

而作为陪湛瑛一起上门祁子良心碎了一地。他现在后悔一时心软答应做湛瑛出门的借口了,否则,何必看这让他难堪的一幕。

当夜,祁子良在房间里喝得酩酊大醉,他从来没有喝醉过,那是他第一次醉。房间里,满地的纸,写满了“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之类的句子。

祁炘听到下人的禀报,来到他房间,看到醉倒在酒罐子旁,嘴里念叨着:“君不知…君不知…”祁炘看着满地纸上的句子,叹气一声,道:“快把少爷扶到床上”下人立马手忙脚乱地把祁子良扶到床上,给他换衣,梳洗。祁炘看着祁子良被下人收拾好后,又吩咐道:“把屋子收拾了,这些纸都烧了”

第二日,祁子良酒醒了,房间里纸也没了,问下人,下人回道:已经烧了,老爷吩咐的。他以为祁炘回来找他,可,没有……

那一年,陆熠没了爹娘,他没了心中所爱,他也明白了日久生情是有的,只是那个人不是他罢了。

从那以后,春夏秋冬依旧来,他的日子也依旧过下去,参加科考,进入朝政,他成为了政坛新贵户部侍郎,当初的祁子良却不在了,他笑得少了,同湛瑛的见面也少了,是政事的繁杂还是…他不想去想,也不想去究,或许这样便是好的,对他,对别人……七年时间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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