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如既往的降临,神界却没了以往的安宁,许久未曾关押过罪臣的时之牢门前更是多了几个守卫。
“王。”
见哀挽走来,守卫纷纷鞠躬示礼,她点点头,然后走进了牢狱之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用纯铁和纯银打造的白色铁栏上还残留着锈迹斑斑的红色血印,她一步一步走向最深处,然后在其中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
月光透过铁窗洒了进来,而他将整个人团在一起,无神的望着地面。“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只见他慢慢地抬起头,眼眶周围满是泪水留下的痕迹,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十天后,我会将你放出来,这也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说着,哀挽便转过了身,然后看了他一眼。“凯撒,别再误入歧途了。”
只听牢门传来一声沉重的声响,整个时之牢便又寂静下来。而他依旧坐在地上,继续凝视着地面。
‘凯撒。’
她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于是,眼泪又流了下来。
{到底,哪里错了呢?}
“……我明明,只是想要你在我身边而已。”
胸口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他已然忘了这是第几次的后悔。“雅妮纱……”自遇见她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的心不再属于自己。然而,背负着灭魂咒的他注定了和她有缘无分。
他的爱,只能换来灭亡。
远离三界的虚无界是一个湮灭之地,哀挽下了神界便带着一个晶莹的圆球来到了这里。然后,她唤出权杖并在虚无界的中心处画下了一道法阵,将圆球放到法阵中间后又把白色的火焰撒在了法阵刻印的字迹上。
‘亚赛罗,你想救雅妮纱吗?’
‘……您的意思是?’
‘魔神之子阿洛伊打算发动战争毁灭神界,到那时只有你能救她。’
硕大的圆球里存放着雅妮纱仅存的魂魄——那是神魔之战开始之前,哀挽让亚赛罗做的容器。
这世上仅此一个的承载灵魂之器。
只见圆球里的液体“咕噜”作响,只剩一缕魂魄的雅妮纱睁开了双眼,“王,您出尔反尔。”听见她的声音,哀挽才放下心似的笑了下,“我不会让你死的。”那笑容太过短暂,还没待她看清,哀挽的表情又成了平时的冷漠。
“为什么?您创造的万物不都会死亡吗?”
“但你的命运没有就此结束。”
哀挽的回答一时堵住了她,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事实如此。在阿洛伊进攻神界的前一天,她曾去看了一眼命运之轮。在众星的轨迹之中,即使凯撒的红色很是显眼,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有着紫色光芒的自己。
虽然轨迹的一小段路线有些透明却没有中断的痕迹,然而她已不愿再存活。所以当她在这天夜里看到凯撒偷偷去了魔界也没有向其他人告知此事,她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但,事态的发展出乎了她的意料,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低估了阿洛伊对哀挽的执着,也低估了凯撒对自己的扭曲爱意。
看着神明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她知道自己犯下了弥天大罪。在临近死亡的那一瞬,她看到阿洛伊向自己一步一步的靠近,于是,“作为‘审判’的我本该将你毁灭,不过因为时间关系我只能这么做。只可惜啊,这个阵只能使你永远痛苦却无法了断你。”
她本想自我牺牲毁灭罪恶,却因这一念赌上了众神与万灵的命。为了挽回偏离的命运,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施展了“禁术”。
复活过来的神明都以为这是哀挽的恩赐,存活的神明却深知这是雅妮纱的赎罪。哀挽创造世界之时,曾定下四条不可推翻的规则:
第一,逝去的生命不可再次复活。
第二,因时空扭曲而变成"死魂"的生灵不得妨碍或是做出危害世界的事。
第三,不同种族不可相恋。
第四,谁都不能干涉命运的转动,就算是创世神也一样。
她是救赎了众多生命的英雄,却也是毁了世界与违反了两条戒律的罪人。
“……那么,让我复活的原因呢?”
沉默许久,她问出了心里的疑惑,然后便看见哀挽伸出了手:“去灵界吧,弥补你犯下的错误,尤加特拉希树等着你们的到来。”
然后,她闭上眼,轻笑了一声。
几天后,哀挽将琉沙卡他们几个唤到了神殿,其中也包括被革去神职的凯撒。看到凯撒的第一眼,琉沙卡被怒火吞没了理智,抓住凯撒的衣领大声责怪他的残酷与无情,一遍一遍询问着他为何要伤害雅妮纱。
“琉沙卡,住手,”就在琉沙卡打算这样勒死凯撒的时候,哀挽的声音宛如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愤怒,“别让我说第二遍。”
“……是。”
即使已经对凯撒萌生杀意,可在哀挽的绝对服从之下,他也不得不松开了手同其他人一样单膝跪地听从命令。
“这一次,神界受到了重创,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尤加特拉希树变成了六块碎片,所以我希望你们能代我去灵界找回它们,”说着,哀挽便用权杖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又用权杖的底部轻轻敲了一下,随后,一面巨大的镜子便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个是转生之镜,穿过它就能到达灵界,不过你们会失去在这里的记忆或者获得的力量。是失去记忆还是失去力量,就看你们各自的幸运了。”
“还有,”说到这儿,哀挽看向凯撒,本就冷漠的语气更添了一分严厉:“凯撒,你的双手染满了鲜血,罪不容诛。但是,我想给你一个机会,而作为获得这个机会的代价,转生之后的你会在每一次使用力量之时感受到锥心之痛。你是否愿意?”
“……愿意。”
几番思虑之后,他答应了哀挽提出的代价。在那一战中,他没有坚持到最后,所以他失去了雅妮纱。现在的这个世界是雅妮纱以命换来的,他不能再毁了。
在场的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便纷纷进到了转生之镜里。“很快,你们就会见到雅妮纱了。”
{不过到那时,你们便再无羁绊可言。}
没有说完的话随着他们的消失而飘散在空气之中,一阵狂风袭来,哀挽随即用权杖敲了一下地板,冷漠的看着转生之镜在风中消失不见。命运之轮里,众星的轨迹被倒转过来,并且,被掩盖住了之前的痕迹——这意味着一切将重新开始。
而对于哀挽来说,这不过只是又一个轮回。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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