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攻取三河(下)

北条军先锋本阵中,八名郡头领颓废的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军势被彻底击垮,他知道,八名家此次战役伤筋动骨,青壮主力死伤如此惨重,忠心于本家的武士也都战死,自己回到家中,这家督还能坐得稳嘛?

一想到之前因为自己投靠北条而分裂的八名家,不由得捂脑头疼,最终怨毒的看着夺下自己指挥权的怜姬,后者只是嘴角微翘,说出了一番让前者感觉马上要吐血的话语。

“行了,死的够多了,咱已经下令进攻了。”

八名郡头领目眦尽裂狠狠捶地,怜姬率亲卫离开本阵不再理会此人。

此刻,土井家的军势再度承受了一次弓箭齐射,又是二十余人倒下,但是三河人的坚韧天下闻名,热血上涌间,多名土井家武士挂着五六支箭继续冲锋,反而北条军被气势所镇,先阵指挥的足轻组头们反应过来仓促换阵,敌人却已经冲到了鼻子底下,北条军先锋的弓足轻竟被碾上队伍的尾巴遭受重创,鸟居秀明在阵中指挥,亲卫不断重复其阵令,土井军连忙转成阵列持枪与迎面而来的北条军足轻队持枪抵战。

双方皆是半月训练一次,以三人一组互相格斗,突刺,用枪杆拍击敌人头部配合着进行作战,土井军尚有一百八十多人,接连击破敌阵满身浴血杀气惊人,初经战阵的北条军人数虽占优势,反而被处于人数劣势的敌军打的节节败退。

鸟居秀明大声指挥,让手下不要割取敌人首级而是继续向两侧冲杀,而城墙上的弓兵没有闲着,尽力射击,全力抛射,两三波箭雨落在北条军阵上造成十余人的伤亡,为突破第一道阵列的土井军作着掩护,一时间处于绝对优势的北条军先锋居然有着崩溃的迹象。

但土井军的奋勇也到此为止了,随着战马嘶鸣,一名姬武将越过足轻杀入土井家的阵型之中,手中持起大太刀横扫,眨眼睛数人被杀清出一个空间,鸟居秀明身旁一名亲卫见此,踹开挡在眼前的敌人挥刀冲向女子,大太刀与打刀触及僵持片刻,女子催动战马转身冲向土井军几个足轻撞飞一人。

“你身手不错,但是咱的目的不是跟你决一胜负..”怜姬拉动缰绳转身留这句话,从她入阵打出的缺口一下子涌进大批北条军士兵,亲卫咬牙向前,一刀砍向敌方的武士撞进敌群被人潮淹没。

鸟居身旁的十名亲卫又分出五人带着十几名足轻去抵抗那群涌入的敌人才补上缺口,长时间战斗使得土井军体力见底,冲势被彻底阻滞,鸟居秀明一剑杀死面前的敌方武士,仅存的两名亲卫护在身前,此时的他周身伤口不下六道,左右扫视知道事不可为,扬刀。

“进攻!进攻!!!”

全军得令,一腔血勇再度推进数步逼退北条军,见时机已到,鸟居秀明调转刀刃向后。

“撤退!退入城内!!”说罢,其率先向后遁走,周围人见状纷纷紧随其后,北条军的士兵难以反应,直到一队武士冲出追杀过去,这才全军出动向洞开的城门掩杀过去,身上伤口众多的土井军士兵被追上斩杀,城上弓兵队更是尽力射击,打乱北条军追击的步伐和速度才让出城的友军成功通过城门,饶是如此也只有不到出征时候的一半人成功退入城内。

经迅速清点,此时城内守军还有八十名弓足轻,枪足轻队损失严重,三百人只剩下一百六十三人,包括亲卫在内武士仅剩七十一人,原本的大胜也成了惨胜,损失一百八十六人,但战果不差,八名军的三百人已经不可能再度重整阵势,北条军的先锋也遭受了一定损失。

两军犹如刚完成角力的野兽,互相抓紧时间舔舐着伤口,北条氏政已经收到了最新的战报。

“八名军视作三百人尽损,我先锋队战死重伤不能持兵者共计八十二人,另有轻伤七十七人!!——”

“我知道了。”北条氏政对传令兵点了点头,随即继续传令。“让怜姬继续进攻,敌军想必也是损失惨重,我本家大军尚有六千,怎么能畏惧数百残兵,今日,我要看到外城陷落!”

传令兵垂首将一番布置记下,回身上了战马向前阵疾驰而去,北条本阵内的诸将面面相觑,几人对北条氏政帮扶怜姬上位的心思心知肚明,对于先锋受挫却不替换将领一事自然不会多言。

设乐支城内部,得到简单包扎的众人再度听到外头传来战鼓与牛角号声,此次进攻,除了保有主力的先锋军九百人,还有与怜姬一样同为浪人之身侍奉北条家的前田庆次,其率领的第二阵军势足有一百名武士,足轻一千人以及五百名杂兵,两军并肩排开向前。

鸟居忠则握拳捶打在射口上狠狠骂了一句贼人北条,心里已经觉得此刻到了最后之时,而鸟居秀明则是强打疲倦的身躯让之前参加过战斗的一部分人退入内城抓紧时间休息。

“大家切莫畏惧!我等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连丰臣军都不怕,还怕降服于那猴子的北条嘛!”

鸟居忠则找来一副弓,才恢复小半的力气拉不到满弓,固执的继续加力尔后释放,箭飞上空落在敌阵前处,正当诸人待以死战报恩主家之时,熟悉的牛角号响起,鸟居秀明听得,双目睁大,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此时,一个个备队组成的小阵依次显出,俨然已经抵近攻城方的西侧,怜姬和前田庆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下令回军转向,只是为了严防城中守军杀出,由前田庆次麾下分出五百人防御在城门之前。

土井江元一甩缰绳闯到阵前,相隔几百步的设乐支城的城墙下堆着一具具尸体,他本想等到入夜后对敌军本阵发动夜袭,只是未想到北条氏政下令强攻,斟酌再三,他还是决定出兵解设乐支城之危。

“总算是出现了,再固执的老鼠也有失去耐心的那一刻呢。”北条氏政站在后阵观望,脑袋向侧后瞧了瞧,显露自己此次推进策略的明智。

“全军备战!!!”

“全军备战——!!!”

两军主力终于碰面,双方阵内此起彼伏的呼喝声,土井家作为三河国守护,麾下军势当然不弱,甚至杂兵也能爆发出同足轻一样的战斗力,此时的土井江元麾下共有两千五百余人,期间有八名郡出奔的武士携兵加入,拢共有五百名武士,一千五百足轻,五百名杂兵。

怜姬与前田庆次所带领的北条军趁势而来,二人虽无怨仇,但相同的出身总会生起比较的心理,簇拥向前脚步各自加快,不知不觉中与北条本军已是相距甚远,土井江元骑着战马选了一处高坡设立本阵,视野良好的他捕捉到北条军的空档,军配一扬,三河武士带着足轻乃至杂兵红着眼睛大吼着向北条军冲击过去,后者也只不过是经受了不到二百名的土井军士兵的冲阵,此刻骤然承受相同数量的敌军突袭,少经战阵的缺陷被不断放大,一名土井家的武士一枪捅穿敌人,随即抵着尸体继续向后,出身三河本地的杂兵甚至将手中的武器投掷过去,数十个北条家士兵被砸中捂着伤口躺下,下一刻始作俑者就扑上来拔出武器狠狠刺向倒地者的要害。

一系列与训练中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厚颜无耻的行径将北条军打懵,上千人的先阵让人数劣势的军队打出四散奔逃的溃退之势,前田庆次怒喝一声,率亲卫一马当先冲进敌阵,手中被朱漆染成红色的长枪挥舞刺到数个向他冲过来的土井家足轻与武士。

尽管如此,受挫的先锋士气仍然处于崩溃边缘,怜姬拔出大太刀,将剩下的数百人投入前阵身后支援即将逃窜的友军,同前田庆次一样拔剑入阵接连斩杀多名土井家的士兵。

“射击!”

土井江元为求迅速击溃北条军先阵再度投入五百人兵力,分为两个备队从敌人两翼展开奇袭,已将全军投上的怜姬再无预备队进行反制。

两翼忽遭齐射,双方距离不过三十步,命中率极大提升,大量北条军的武士和足轻倒下后发出痛苦的呼声,土井军中爆发出震天的战吼,足轻武士不分先后不顾阵型冲杀进尚未组成阵列的北条军中,前排的百余根长枪先后出刺将难以招架的敌军捅出血洞,北条军遭受重创仓促转向反击逐渐形成方阵,被彻底包围。

前田庆次怒喝一声,用枪杆狠狠拍击一个盲目逃窜的足轻,大声指挥。“不要乱!就地防御!主公的援军马上就到!!”

有了将领指挥,处于一片混乱中的士兵们便找到了主心骨,怜姬推起一个吓破胆的杂兵扬起旗帜,几番动作之下,溃败之势已经逐渐停止,为了求生而战后鼓起勇气拼命杀敌,双方再度陷入僵持阶段。

土井江元捏着军配坐在位上,眉头紧皱,见北条先阵固守待援,身后的北条援军即将而至,此时土井军可用之兵只余千人,若是敌人主力到来,不论是弃车保帅还是继续死战都难以抉择。

他北条可以战败一次,但土井家不允许,必须在此击败先锋才可以有和谈的机会!

“牵马!牵马过来!”

“主公!主公不可!”

“主公!若是出现意外...土井家不可以没有你,让在下带兵去防备北条援军——!”

“住口!都给我滚开!我怎么可以在此苟且偷生!”土井江元一脚踹开抱住自己腿部的老臣夏目忠世,后者已经活了六十余年,与前者亦师亦友,见此情形,手掌撑地起身,鼓起一口气怒喝一声。

“混蛋!难道主公你是一介小兵之身嘛!”

夏目忠世一句话语使得土井江元一瞬停止了挣扎,近几日庞大的压力的确让他急躁万分。

老家臣再度跪地伏首,“我夏目忠世活了六十载,早已做好了战死的觉悟,但是主公!不论如何,请一定要活下去!为了土井家,为了三河,也为了我等将死之人的奋战。”

说罢,夏目忠世起身,回首接过小姓(即照顾领主起居的侍从)牵过来的战马,高声道;“随老夫出战!!!”

“哈啊!!!”仿佛是老将出征的悲壮延伸到四周的青壮士兵,只消不到一刻,由八百人组成的大备队在夏目忠世的指挥下直奔东侧绕过激战中的前阵,土井军跨过一个缓坡选择就地防御,弓兵向前,枪足轻们先是颤抖又是紧握枪兵向前指着,武士们面色凝重却无畏惧,此刻北条军的主力稳稳而来,统共四千人的大军已距此处不过百步。

“就在此处吧。”夏目忠世心里这般想着,提起长枪,对着北条军的方向指着。

“弓兵队——”

“准备——”

“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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