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一前一后

设乐支城外,土井军与北条军从中午拉开序幕的激战,直至临近傍晚战事仍在持续,双方一分为二互相坚持着。

前阵的北条军损失惨重,重伤者与战死者互相交织的倒在地上,常绿的青草也被血迹染成黑红色,怜姬已经把卷刃的大太刀随意的丢弃,手中的太刀再度划开敌军足轻的喉咙,面前的士兵不甘的向前扑去将女子按在地面之上,尽管如此,快速流失的体力也不足以支撑他掐死对方,最终,怜姬从三河人的尸体下颇为狼狈的爬了出来,浑身沾着血污大口喘气恢复体力。

而前田庆次仍然骑着战马四处救援,手中的朱枪已经被凝固的血染了一层污黑,此时的北条先阵已经被逐渐分割包围,从一开始的大阵化作七八个圆阵,援军的喊杀声仿似近在咫尺,但那些该死的三河人竟然真的挡住了数倍于己的北条军队,原本因为友军将至带来的士气上涨再度回落。

他咬了咬牙,鼻下忽然一阵亮光袭来,下意识侧首避开一个敌兵的长枪,后仰间顺势抬起右臂准确的将手中的朱枪将对方捅个对穿,然而又是三个敌人向他冲来,前田庆次当即松开枪身,躯体侧转从腰侧拔出太刀斜斩贴着其中一人的脖颈狠狠划过,鲜血由伤口飚出的同时又被一脚踹出几步远,在残余的意识中,战死的武士只看到前田庆次同另外二人继续缠斗着。

北条军主将的奋战不断激励着周围的士兵,但也仅限于唯一的中央大阵,被隔绝在外的残余北条军被彻底消灭,形势万分危及。

土井江元咬牙切齿的看着北条残军做着困兽之斗,而更远处震天的厮杀声更是牵动他悬着的心,环顾四周,仅剩下本阵兵力可以动用,犹豫再三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另一边,北条氏政正在本阵中大发雷霆,接连处置了两个小姓仍不觉解气,双目瞪着最前线,回首与诸臣说道。

“各位都是我北条家的重臣,现我先锋军被敌人包围,是否有一员勇将愿去解围?”

众人互相看了看,推脱之意已是明了,北条氏政生起怒火,用收起的折扇拍了拍军议桌的台面。

“诸位平日可是我关东虎将,如今一支小小的三河备队竟然挡住了我两千人,此事传扬出去,我北条还有何颜面!”北条氏政扬声怒斥。

而此时,坐于议事间外的一名家臣石卷常良突然发言道:“主公,我军不宜再度分兵,若是真田军悄然而至,真田信繁狗急跳墙,我等愿为主公不惜身死,但主公的安危比我等重要千倍万倍....”

此话一出,坐于间内的富永政商,猪俣盛七,山角定满,石卷大耘自然点头称是,北条氏政迟疑不定,目光如炬直直的看着说话之人,思虑良久恢复冷静坐回位置之上。

“既然如此,常良,你去替我把那三河老将的首级取来,如何。”

“哈啊!在下愿为主公出阵!取了那叛将的首级。”石卷常良见捞到这个机会,自然承接下这个任务。

“如此甚好,你领五百人出阵,此次出动,必须攻破敌阵...”北条氏政端起折扇对其指了指,对石卷将敌人称为叛将的说法表示满意。“若有闪失,就不必来见我了。”

石卷愣了愣,最后大声回答,起身走出营帐领起本军五百人赶往前方战线。

缓坡之上,双方厮杀缠战不分,土井军一开始凭借固守优势展开远程射击,羽箭急射将站定阵型前方的北条军打的骚动不断,尔后在主将的率领下凶悍出击,八百人阵势排开组成品字型阵杀入北条军一方,夏目忠世一马当先连挑三名武士,数名亲卫骑与他横扫各处北条士兵,一见在军中颇有名声的那些武士大人都丢了命,那些足轻或是杂兵不敢靠近,越过杀神与其他敌人纠缠在一起。

选择如此突击作战能够使全军士兵来不及恐惧,只知向前,但人数劣势不可扭转,面前的北条军士兵层层叠叠,夏目忠世的冲锋戛然而止,能够让战马活动的空间少之又少,随即下马大声叫阵。

“吾乃土井家家老,加茂支城城主夏目忠世!北条氏政,速来领死——”

“不许慌!给我上!上!!!”一名北条武士怒喝,扬刀指挥着十余人的士兵包围而来,夏目忠世的四名亲卫疾驰赶来,其中一人跃下战马抱着敌人落地翻滚拔出短刀刺向对方喉口,其余三人分别对开两个以上的敌人对峙展开激烈剑斗。

夏目吐了一口唾沫持枪挺进,枪身撞开一个足轻的枪杆将锋刃送入其小腹拔出,往前推进数步,只见前方敌人忽从两侧分开,一个骑马武士毫无情面的撞开躲避不及的友军向自己冲撞而来,巨大力量迎面而来,身体不受控的飞起五六步之远,浑身发疼,五脏六腑都在不住的晃荡。

老将双目圆睁,紧握刀柄的手不停的晃颤。

石卷常良惊于对方之顽强,但身处战场取胜方为上道,下马靠近还未死透的敌军主将,双手持着太刀,刃锋往其喉咙用力落下将对方杀死,踩着其胸口挑其头盔大声吼道。

“敌将夏目忠世——已被我石卷常良讨取(意为斩杀)!!!”

“吼!!!”

被压着打许久的北条军士气大振,一边重复着敌军主将被斩杀的消息一边向前冲杀,大量土井军被讨取首级,支撑三河人的旗帜倒下,缓坡防线已是彻底崩溃!

位于设乐郡北面的林间,松永久秀对着负责传递消息的忍者道声辛苦之后,看向坐在一旁的佐助,不禁感慨了道:“看来夏目忠世已死,这三河人今日是要败了。”

佐助只是扬了扬眉看着对方,被隐藏在面具下的表情自然难以被其窥视。

“嘛,不过就算夏目忠世没死,三河人今天也是会失败的。”松永久秀晃了晃脑袋,手掌贴着膝面起身站定,在他身后,数百骑赤备骑兵已经做好了出征准备。

在北条军向设乐支城进发之时,佐助便化身潜入,只是未想到北条氏政谨慎过头,花了足足五日才兵临设乐支城,所幸多出来的几日时间让真田家能够集结更多的军力。

松永久秀被真田信繁立作主将,率五百人到达林间潜伏的时候,那时的土井江元与北条军已经正式开战。

如此时机介入,想必战果更佳,他再度看向佐助,见后者确实没有监军夺权的意思,跃上战马将折扇打开,高声道。

“吹号——出阵!”

牛角号的号声并没有引起双方的过多注意,尤其是土井家的士兵,此刻陷落包围中的北条军只剩下数百人,只要再冲锋一阵就可以将他们击溃,介时重整阵势又可以与北条军展开僵持。

土井江元已经斩杀了第八人了,就在缓坡崩溃时他便直接下令冲阵,家督再前极大鼓舞了久战的土井军。

怜姬低声骂了一句强行起身,前田庆次也已经没有体力四处救火了,若是援军再不至,此次初阵(第一次上战场)就真的成了绝命之旅,但二人的绝望未持续多久,土井军的混乱就开始了。

北条援军终是先到一步,从背后袭击面前的敌人,一步步推进向前,不到一刻时间就打开了缺口让损失惨重的先锋得以喘息,土井军死死抵抗着人潮却不可避免的被反推回去,体力消耗过大在遇上生力军的时候,勇气与决心也无法博得优势。

土井江元浑身沐血,麾下士兵惨死让他心如刀割,一想到夏目忠世之死与设乐支城也未救下,乃至于土井家都要灭亡。

“不可退!奋战!奋战!!”他嘶声力竭,将一名敌方武士的首级斩飞,宛如恶鬼。

殊不知,一队北条弓足轻已在组头(意为队长)命令下已经瞄准了他,随着一声令下,二十余支箭直射而去,两名亲卫眼疾手快用身体替家督挡住大部分箭当场惨死,而土井江元并没有侥幸,其左腋被两支箭射入,一阵疼痛之下从马上坠落。

眼看土井家督坠马,眼红首级的北条军足轻与武士争先恐后的向前扑去。

“一颗首级便是二百石领,哼..土井江元,看你如何逃脱。”虽然伤亡惨重,但北条氏政的心情比之前已经好了不少,尤其是石卷常良,一鸣惊人斩了夏目忠世,比起之前看好的怜姬与前田庆次都让他感到惊喜。

不一会儿,怜姬与前田庆次下令求见,待二人上前,众人才看清这两个血人是出征前意气风发的先锋将领,北条氏政眼见如此,本想着敲打敲打二人,转念一想,三河人的战力也算天下闻名,同等数量下仍能战斗到这个情况已是不易。

想到这儿,他收起笑脸,口中却是加了几分劝诫。“你们二人尽力奋战,扬我军威,只是与三河人对阵,损失过大,想你二人也是初阵,我便不追究你等的错,记着,以后要多向他人请教,要与石卷常良一般,为主家扫清敌障,切莫骄躁自满,可是明白?”

话到此处,即便是最吊儿郎当的前田庆次也学着怜姬的模样低头称谢,惯例的捧贬并施之后,氏政满意的开了折扇为自己扇了扇风。

只是,好景不长,传令兵的到来打破了上好的局面,将北条氏政的大业幻想拽回现实。

“殿下!背后出现真田赤备骑军,已绕过设乐支城的备队包围我军后方——!”

“殿下!!兵粮砦,兵粮砦被下野家的直江家奇袭,其先锋骑军已至我军背后!!”

“什么!”北条氏政惊愕直楞。

“速速调备队转向,防备我军后路!”猪俣盛七见无人发话,立即发言,替家督下达了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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