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情 结

薛方丈到了皇宫——武则天迁都之后的皇宫不叫紫禁城,而是叫紫薇城,或是紫微宫。他却不是先让人通报求见皇帝陛下,而是先去见了大太监高延福。薛方丈一见到高延福,拉过高延福的袖子一阵的嘘寒问暖啊,一大锭金子顺手就递了过去。

高延福也不跟他客气,嘻嘻哈哈的道:“国公爷怎么今天有空进宫啊?”

“高公公说笑了,这不是陛下日理万机没空见我嘛,要不然我恨不得天天长在宫里。”

“你啊,陛下每天多少军国大事要操心啊,就算是偶尔忧心国事,面上冷落了你,陛下心里也是记得你的忠心的。哪儿有做臣子的挑陛下的理,埋怨陛下的道理?”

“是,是。我哪儿敢埋怨陛下啊。只是我一番苦心为陛下庆祝上元佳节,结果陛下却不喜欢。我是心中委屈,晚上才多喝了两杯,哪儿想到酒醉误事,竟然打翻了灯烛,失火误烧了天堂,明堂。酒醒之后,我也是极其的后悔,薛怀义一辈子感念陛下的恩德,哪儿敢有半分的怨怼,只盼陛下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就算是给陛下做牛做马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怕陛下气坏了身子,我可就百死莫赎了。”

“陛下是何等样人啊,怎么会生这种闲气?国公爷的一片忠心陛下是知道的,只是这次您闹得实在是有些过了。陛下不得不做做样子,惩戒您一番。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说到底,国公爷您在陛下心里,还是与众不同的。”

“有劳公公替我日日夜夜辛劳照顾陛下,还望公公多多美言,不要让陛下再生我的气才好”说着,薛方丈又是一大锭金子递了过去。

那高延福不着痕迹的结果金子,笑道“那是自然,伺候陛下是我们这些人的本分,国公爷敬请放心。今天陛下心情颇为不错,不知道国公爷何事进宫,可需杂家通传?”

薛方丈连忙深深一揖道:“有劳公公了。”

薛方丈奉旨进了紫微宫,由小太监领着,一路七拐八拐的到了瑶光殿,这瑶光殿三面环水,景色清幽是武则天平时最喜欢的一处清修之所。薛方丈由小太监领着进了殿,看到武则天正背对着他侧卧在龙榻之上,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跪坐在了榻边,小心翼翼的给女帝整理了整理身上的棉被,然后以轻到近乎无法察觉的力道,轻轻的给女帝锤着腰腿,时间就这样缓缓的流逝....

一个多时辰之后,武则天缓缓伸展了一下身体,轻轻的“嗯”了一声,薛方丈连忙扶武则天坐起,自己却因为跪得太久,险些摔倒。武则天缓缓看了他一眼,说到:

“到底是老了啊,本想稍微惩戒一番,想不到竟然真的睡着了,这普天之下论捶腿捏背的功夫,真的是谁也不如你啊。”

薛方丈闻言立刻眼中含泪,语气哽咽的说到:“只要陛下觉得舒服,我就算是断了这双腿,又有何妨呢?我只怕是陛下真的生了我的气,这半个月来,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下。今天能见到陛下,我.....我.......”说话间竟然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

“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啊?怎么?觉得委屈了?你已经贵为国公,我朝多少将士风餐露宿,马革裹尸几十年都换不来半个爵位,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啊?去年突厥人伙同吐蕃,室韦等四国伐唐,咱们虽然是赢了,但是突厥未除,始终是咱们汉人的心头大患,为了应付北方的边患,每年战死沙场的数万将士,也都是朕的子民啊。”

“陛下忧心自己的子民,果然是米勒佛祖转世,菩萨心肠。我,我不是委屈,我,我是害怕,怕陛下不肯再见我了。我那天喝多了酒,一时失手才误烧了天堂,真的不是我心怀怨恨,有意发泄,惹陛下生气。我薛怀义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当年我在长安街头卖艺,朝不保夕,食不果腹。陛下是天底下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我不稀罕什么爵位,富贵,薛怀义再大的苦也吃得,再大的罪也受得,万人唾骂也听得。我什么都没有,什么也都不要,只要能见到陛下,陛下不赶我走,我就心满意足了,要不,您让我进宫来做个太监吧,这样我就能日日夜夜一辈子陪在您的身边了。”

武则天慈爱得看着薛怀义,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儿子,“说什么混话?我要让你做了太监,天下人该怎么说我?我已经年逾古稀,你正春秋鼎盛,你终究是不可能陪我一辈子的。”

薛怀义扑通一声跪倒在武则天面前,“陛下一定会长命百岁,寿比南山的,请陛下这就下旨,若是陛下百年之时,准许薛怀义陪葬! 见不到陛下 ,怀义一刻也不想多活。”

“你,你,你真的愿意为我殉葬?”

“求陛下成全!我知道我身份低贱,恐陛下为难,我不要什么名分,请陛下按陪葬太监的规制,挖个坑把我埋了就行,怀义什么都不要,只要能陪着陛下,就心满意足了。”他当场从旁边的太监手中拿过纸笔,刷刷点点,写下一道圣旨,高举过头,递给武则天,大喊“请陛下下旨,用印。!”

“唉......”武则天轻叹一声“你这又是何苦呢?”

“不苦!薛怀义今生别无所求,唯有陪伴陛下,陛下乃弥勒佛转世之主,有漫天神佛保佑,我已经为陛下打听到了长生不老秘籍的消息了。”跟着,薛方丈将孟迪尔来中途传教及圣火令一事详详细细说给了武则天听。

武则天虽已经年过七旬,身体却非常健康,精力远超同龄人的旺盛,她一听说两年之内就能拿到轮回令,顿觉长生有望。她开始时还觉得是薛方丈为哄她开心,或者是他道听途说,让外来的番僧给哄骗了一番。但看了波斯的国书,又听说那个什么轮回贴,圣火令的有诸般难以造假的特殊之处。顿时觉得此时颇为靠谱,她从未像此时般离长生之法如此近过。武则天一边高兴地对着薛方丈的大秃头小手噼里啪啦的一顿乱拍。一边许诺下若是有朝一日能得长生,一定让薛方丈得享千年富贵,万年荣华。薛方丈连忙千恩万谢。

则天皇帝急传大理寺卿给摩尼教主和波斯国王各修国书一封,信中极尽溢美之词,并准备黄金珠宝若干。准备在半个月后,出使波斯。而这特使的人选就尤为重要了。和尚和道士,自然是不方便出使摩尼教的,不然是拜访还是砸场子还真不好说。但是不派和尚道士,朝中精通宗教事物的还真不太多。这次出使波斯,除了要迎回轮回令,摩尼教的典籍,波斯史料,文字翻译等方面的人才引进,方方面面都马虎不得。不然凭什么破解人家几百年都破解不了的轮回令密文?五花八门的全能人才本来就少,加上路途遥远,年纪大的禁不住旅途劳顿容易客死异乡。中年核心官员武则天登基杀了一大批。年轻的又怕不靠谱。武则天一时居然犯了愁,便看向薛方丈。

薛方长,呃。老这么叫他薛方丈,实在是别扭,他也确实不是什么传统的方丈高人,我们还是叫他老薛吧。老薛其实早就知道武则天在特使的人选上会发愁。这种差事虽然路途遥远,但是必然有官方人马护送,只要不是水土不服生病,其实没什么危险。一路上的吃喝玩乐,大把的送礼收礼。其中的油水可大着呢。而且按照朝廷规矩,官员三年一考评。这两年的出使,只要把东西拿回来,必定是连升三级。甚至自己使使劲连升五级都有可能。两年换人家十到十五年苦熬资历。官场上讲究的是一步快步步快,实在是天大的美差。这种时候不任人唯亲,实在不是他老薛的风格。所以老薛自然会推荐自己的人,这个人叫罗天,是他的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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