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脑袋和身体分家后,巷道内变得异常安静,伴随着弥漫在空气中的腥臭味,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她缓慢扭过头,望向依旧被黑气笼罩的刘子安,干裂出血的嘴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无奈于上下嘴唇早已被红线给缝在了一起,只得瞪大空洞的双眼,默不作声。
渐渐的,她的身体化作一团血色的雾气,再次融入刘子安的体内,后者身体猛得一抽搐,周围的黑气和从七窍流出的液体陡然消失。
没有了这诡异力量的支撑,刘子安再次倒了下去,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不过旁边多了一具没有尸首的遗体,和垃圾桶旁依旧昏迷不醒的偷车贼。
等刘子安再睁眼时,已是傍晚时分,天上的太阳换成了皎洁的月亮。
“我这是?”他捂着后脑勺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虽说还是有一点点的胀痛感,但却没有摸到明显的伤口。
之前被偷车二人所致的伤居然痊愈了,就是感觉头发上和脸上黏糊糊的。
就在他想要努力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时,一股恶臭钻进了鼻尖,他这才注意到,距离自己前面不远处躺着一个人,一动也不动,恶臭的来源,就在那人身上。
待刘子安走进看清楚倒下之人时,吓得他是连忙后退,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忍不住发出惨叫,干呕与恐惧感蔓延了全身。
由于天气炎热,尸体脖颈的断口处苍蝇成群,而从中流出的血液已经初凝成为硬块,好似一根人型的颜料棒,因为没有盖上盖子,红色的颜料全都洒了出来。
一瞬间,刘子安想起了白天所发生的的事,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也不管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刻,他只想立即逃离这里,不想再多待一秒!
拉起自行车,刘子安快速离开了巷道内。附近的黑猫见生人终于离开了,喵喵地从黑暗处跑出,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确定了安全,这才朝着地上血线的尽头处走去,慢悠悠地叼出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再次融入黑暗之中,享受起美食。
昏暗的路灯下,是刘子安疾驰而去的身影,他骑行的速度很快,也是头一回这么快,就好像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要将他吞噬。
很快,他便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将门反锁上后,靠着门瘫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悬着的心这才稍稍稳定下来。
突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捂着心脏位置的手再次摸了摸,莫名的恐惧再次席卷全身!
“等等!我怎么……这是怎么回事?!”刘子安难以置信地看着被双手按压着的胸口,又把右手手指放在左手的脉搏上,而后双手交替试了一次。
但无论他怎样尝试,得到的都是同一种结果。
自己的心脏与脉搏,都停止了跳动!
颠颠撞撞地跑去卫生间,他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因血液的干涸已经粘成了一撮一撮的,脸上也沾满了带有灰尘风干了的血液。
他一惊,赶忙打开水龙头,快速给自己来了个猴子洗头。
冷水的冲刷让原本极度紧张的刘子安冷静不少,他慢慢抬起头,仔细审视起镜子中的自己。
除了用水打湿变得水淋淋的脸,其他的和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连脑后的伤都找不到。
他再次慢慢将手朝心房上放去,祈祷着这次千万得跳动起来。
然后,当再次触摸到心脏位置的时候,死一般的寂静彻底碾碎了他的念想。
自己怎么会没有心跳呢?难道自己死了吗?
“不,不可能,如果我真的死了,那现在站在这的我又是谁,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刘子安自言自语地说道。
无论从哪方面验证,从人类医学的角度上来说,自己的确是没有了生命体征。
莫非,现在的自己是一种类似于幽灵的形态吗?
想罢,抬起手就是给自己一巴掌,使出的力气贼大,差点就把自己给扇跪下了。嘶……很疼,火辣辣的疼。
这不由得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痛觉还是有的,也不是在做梦,那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瘫坐在沙发上,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今天的遭遇属实有些难以让人接受。
随手打开电视,一看时间,竟已经是午夜两点多了。
回想着事情的经过,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隐约记得自己被身后的壮汉闷了一棍,浑身便没有了知觉,但耳朵却依旧可以听到。
他想起了从壮汉嘴里吐出的话,想起了羞辱那些女艺人的恶俗之语,想起了被撕毁散落一地的专辑。当时的他很愤怒,也很绝望,能听见但却动弹不得。
也就在那时,他眼中再次出现陨石坠落的场景,以及神婆留下的诅咒。两股怪异的感觉在刹那间遍布了全身,与其说是感觉,倒不如说是力量,它们相互交错,又在慢慢的相互交融,最后融为了一体。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抬了起来,接着一股阴森冰凉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全身,再后面,他就不知道发生啥了,睁眼便看见偷车两人中的一人以无头尸体的方式出现在面前。
刘子安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那最后的关键时刻,到底是谁帮助了他。
想到这,又浑身打了个冷颤。
当时光顾着跑了,忘了那具尸体还留在巷子里。如果被人发现,报了警,不会怀疑是自己杀了他吧?
由于过度劳累,加上脑子一直胡思乱想,躺在沙发上的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夜,往日常随的噩梦,竟没有再出现,睡得异常的香甜。
但俗话说得好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刘子安醒的第二天,昨夜房内未关闭的电视忽然插播了一条紧急新闻。
只见新闻台上的主持人急切地说道:“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下面要插播一条关乎命案的紧急消息。”
画面切到了刘子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巷子口内,无头尸体被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马赛克,周遭的血迹被白色粉笔圈画了起来,显得额外醒目。
尤其是那颗被啃食大半的头颅,露出的白骨让人胆寒。一大群娱乐媒体记者蜂拥而至,想要获取一些独家资源,各种闪光灯啪啪亮个不停。
而另一个画面,则是仍在昏迷的偷车贼被抬上担架,拉进救护车,前往医院进行抢救,尾随着的还是一片片的相机闪光。
“通过摄像机我们能看到,这样的命案惨绝人寰,至于另一名幸存者是否为受害者的同伴,目前暂且未知,只能默默等待,希望他能给予我们案件的相关信息。”一名新闻记者对着正在拍摄的镜头说道,随后指了指街边的摄像头,“为了早日抓到凶手,警员正在调取附近的监控录像,让我们随着镜头一起来看看。”
刘子安猛然一惊,差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这样一来,岂不是会拍到自己是那个时间段唯一从巷子口里出来的活人,被怀疑为凶手岂不是更加板上钉钉?
随着电视台上画面的切换,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虽然他现在还是没有心跳的迹象……
终于,监控的画面出现在了电视机上,果然,一道身影在凌晨的时间段从巷子口出现,还蹬着一副自行车,快速逃离了现场。
“卧槽!”
刘子安整个人都跪在了电视机前,哭丧着脸:“还真拍到了,我的天,那我是不是要被抓进大牢里?不要啊,真不是我干的!”
然而,接下来的剧情,却发生了大反转。
就在技术人员将监控画面拉近想要看清凶手长相时,却发现无论怎么调试,从哪个角度看,就是看不清此人的面貌,一团黑气总是很诡异的笼罩在他的脸上。
他们不信邪,再次调取了其他街道的监控,虽说的确发现了此人另外的踪迹,但越发到后面,黑气就越发的浓郁,就好像一道天然的保护膜,死死的护住了凶手的容貌。
唯一的线索,也就只有散落在现场的专辑内页,和那辆二手自行车。法医们希望能够从那些内页或者死者身上提取到凶手的指纹,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上头可提取到的指纹,竟然只有死者一人,不仅如此,他们还在死者的裤裆里找到了其中一页。
原因很简单,因为刘子安压根就没拆开过专辑外的包装,更别说里头的内页了。
这搞得警察和法医们一头雾水,实在想不清楚这个案件的作案动机是什么,最要命的是,死者的身份证还是张假的,昏迷的另一人也是办的假证。
至于他俩为什么这么做,那还用说嘛,干这行的哪能把真事儿揣身上。
“事已至此,警方只得暂时把案件列为一桩悬案,调查的进度也会继续进行,此案性质极度恶劣,我们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于法!”一名刑警对着新闻镜头说道。
刘子安又喜又忧,虽说人的确不是他杀的,但按目前的情况,总给他一种在逃凶手的感觉。难道,自己的下半辈子就只得一直躲躲藏藏了吗?还是说,自首的话,把案件的过程说清楚,但,他们会相信自己的话吗?
但还没给他思考的时间,警方为了能够获得民众的帮助,他们将那辆自行车的照片公布了出来,希望能够通过大众的眼线找到该车主。
并且他不知道的是,警方为了保证不打草惊蛇,有一段询问路人的过程并未放送到电视上。
而那位路人,正是之前给刘子安指明偷车贼位置的路人!
也就是说,警方其实早已掌握了相关嫌疑人的长相与外貌,搜索的范围也在进一步缩小,慢慢的朝刘子安所在地靠拢!
刘子安一惊,赶忙出门,想把自己的那辆二手自行车给藏起来,但为时已晚。
警方的速度出奇的快,他前脚刚出门,就被出示警证的几人拦截在了门口。刘子安看到了他们腰间的配枪,不仅如此,还透过他们身后,看到一些提着手提箱的法医,正在用棉签在自己的自行车上划动着。
他顿时冷汗直冒,毋庸置疑,他们在提取自行车上不知何时溅到的血液!只要和死者的血液相匹配,嫌疑人的罪名将会稳稳扣在他的头上!
屋内,刘子安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浑身无力。这个生日竟过得如此荒唐。
“刘先生,请您不要紧张,我们只是依法行事,想要了解一下关于巷子口命案的一些信息。”其中一名瘦高的警官说道,虽然神情淡然,但眼中所射出的凌冽之光,着实把刘子安吓得够呛。
没办法,他只得把经过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可话才说到一半,便被另一名身形较为壮硕的警官给强行打断了:“够了!别搞这些什么鬼神的封建迷信!你认为人民警察会相信你的这些荒唐之词吗?!”
本来就紧张得要死的刘子安被吼这一嗓子,魂都快飞出来了,吓得整个人都往后缩了缩。
一旁的瘦高警官连忙制止了壮硕警官的举动,叹了口气,还是用之前平淡的语气说:“刘先生,虽然您说的话确实有些天马行空,但很遗憾的告诉您,在目前的证据来看,您是第一嫌疑人,还是得劳烦和我们走一趟,希望配合。”
说罢,白晃晃的手铐便拷在了刘子安的手上。
警局内,刘子安坐在审讯室的一角,眼神空洞,似乎等待着最终的审判降临在他的身上。周围的其他警员看向审讯室内,议论纷纷,谁都不知道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青年是如何下手这么重的。
尸检显示,死者的脖颈被一把非常锋利的利器所隔开,切口甚是光滑,不像是人为的,而更像是机器切割的一般。面前这个魂不守舍的青年,真的有能力做到吗?
很快,法医的检测报告出来了,而结果却是超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经过数据库的对比,自行车上溅射到的血液,不是死者的,而是刘子安本人的!
这就和刘子安所说的因追逐偷车贼而被袭击不谋而合!说明他也是其中的受害者,凶手另有其人!
警方更为头疼的是,他们并没有在刘子安身上找到出血量相符的伤口,让警方犯了难。
之前的高瘦警官看着手中的现场照片,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手中的咖啡早已凉透。
根据刘子安的描述,死者是在自己被击晕之后被害的,那为什么凶手只针对死者进行了致命性的伤害,而刘子安和另一名偷车贼却相安无事?再者,自行车上的血液的确是刘子安自己的,也就间接证实了他被偷袭的说法。
那这岂不是真的成了一桩悬案?
另一旁的壮硕警官耸耸肩,自顾自地说道:“难不成,真有什么灵异事件?还是说,凶手真的另有其人?”
听闻此言的警员皆是面面相觑,没有吱声。
最后,刘子安还是以证据不足的理由而被遣送回了出租屋内,但警方还是下达了必须遵循的嘱咐,如果有需要,他必须无条件再次接受调查。
这一天下来,刘子安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说不清现在的结果是好是坏,虽然嫌疑人的帽子还没摘掉,但总比被确定为凶手要好得多。
“我这是遭了什么孽啊……”他趴在床上,欲哭无泪。专辑被毁,被人打伤,被人怀疑,这小说一样的剧情发展让着实他“欲罢不能”。
而这时,一通电话打进了他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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