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梅是第一次出远门,三天三夜的路程让她疲惫不堪,更让她疲惫的是对远方那个他的牵挂和担心,夜里靠在火车座椅上打个盹就再也睡不着了,拉开窗帘,星星在夜空中一闪一闪,相比身体的不完整,陈梅更在意李爱东性格上缺陷,希望这次磨难能让他学会担当。当然,她相信爱东的心在自己这,不管他经历过什么。
出了火车站,陈梅打了个出租车,因为柳得志说那个饭店不好找,需要熟悉北京的老司机才能找到。兜兜转转好久后,陈梅才找到大众饭店。
赵师傅听说李爱东家里来人了很高兴,当看到陈梅的时候,立刻就意识到这是李爱东提过的未婚妻,因为她那万里挑一的容貌就是最好的标签。
“姑娘你好,我曾经教过爱东做菜,我姓赵。”赵师傅介绍道。
“赵师傅你好,我是李哥表妹,李哥父母年纪大了,就委托我来接他。”陈梅对这位慈祥的老者很有好感。
赵师傅有些担忧地道:“我也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具体在哪,不过有个地址你可以去试试。”说完拿过柜台上的纸笔写下地址递给陈梅,“地方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又详细说了一遍如何走。
陈梅一边走一边打听,不久来到了一个四合院前,进了四合院,有很多房子,有些是正屋,有些一看就是后搭的板房,因为是下午三点,院子里人并不多,陈梅看几个妇女正在水池边上洗衣服就走了过去。
“几位婶子好,我来找李爱东,您们知道他住哪个屋吗?”陈梅问道。
几个人都摇摇头,“不知道,我们这好像没有这个人。”其中一个妇女答道。
陈梅又补充道:“他刚来几个月,腿有点瘸,东北口音。”
这时另一个妇女道:“我想起来了,好像有这么个人,来时间不长,腿不利索,柱个拐。”
陈梅赶紧道:“您知道他在哪屋住吗?”
那个妇女一指左面一个板房道:“就是那间,不过这个时间他应该去捡废品了,他媳妇应该在。”
陈梅愣住了,问道:“他媳妇?”
妇女疑惑道:“你不知道吗?对了,你是谁啊?为什么找他?”另两个妇女也警惕地看着她。
陈梅赶紧道:“我是他表妹,李哥离开家四年了,家里人不知道他结婚了。”
先前的妇女这才恍然道:“其实是不是他媳妇我们不知道,只看到他们住一个屋。”
陈梅道:“谢谢婶子们,我这就过去了。”
几个妇女道:“不用谢,快去吧。”其实她们对陈梅挺有好感的,美丽,大方,懂礼貌。
陈梅来到板房前,见房前晾衣架上挂着女式上衣和内衣,都是很暴露的那种,甚至其中一套是完全透明的。其实刚才听说李爱东有媳妇了,陈梅心里一凉,甚至不想再找了,但现在看到这些衣服,她反而不能走了,她要弄清是怎么回事。敲了三下门,就听屋里一个软糯的女生道:“来了。”一会儿,一个画着浓妆的女子打开门,身上穿着半透明的睡衣,胸前开口很低,不过容貌很出众,娇小玲珑的。
女子正是艾秀,在陈梅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陈梅,当看到陈梅惊艳的容貌,她有一刻的愣神。“你好,你找谁?”艾秀问道。
陈梅道:“我找李爱东,我是他表妹,我叫陈梅。”
艾秀恍然道:“果真是你,进来吧。”说完当先进屋。
陈梅一边跟她进屋一边问道:“你知道我?”
艾秀道:“我只知道这个名字,其它一概不知,李哥也没提过你。”
陈梅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艾秀叹口气道:“听他说梦话时喊过,什么小梅我对不起你之类的。”
陈梅一下子哭了,为自己也为李爱东,他们经历了太多苦难。
艾秀拿起桌上的卫生纸,撕了一些递给陈梅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但现在你来了,就带他回家吧。”
陈梅愣了:“那你呢?”
艾秀道:“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只是李哥腿是因为救我伤的,所以我收留他一段时间。”
陈梅能看出她眼中对爱东的情意,于是说道:“你本来可以不说的。”
爱秀道:“他心不在我这。”顿了顿,然后一昂头:“我去上班了,明天白天才能回来,你等着他吧,他快回来了。”说完,她开始换衣服、化妆,一身黑色镂空连衣裙,甚至能看到里面的黑色内裤,虽然很色情,但真的很吸引人。最后,她从衣架上拿下一个淡青色的风衣穿上。出门之前,他又嘱咐陈梅:“你们走的时候把门锁上就行,不必等我回来。”
陈梅看着艾秀消失在四合院门口,“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她打心底里佩服她。
陈梅扫视了一遍屋子,狭小的房间内,一张双人床,床上堆着一堆衣物,一张老式条桌,上面放着煤气灶,一个塑料管连着下面的煤气罐,条桌另一端放着碗筷,煤气灶上方棚顶已经被熏得发黑,陈梅很想给收拾一下,但又怕不合适,只能干站着。
李爱东下午运气很好,光易拉罐就捡了二十多个,还有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卖掉之后够好几天菜钱了。到了家门口,他把废品堆放在窗下,眼角余光看到一个背影在屋里站着,“她这个点不应该睡觉吗?怎么起来了?”平时都是自己做好饭叫她才起来,又看了一眼,不对,她没穿的这么规矩过,怎么这个身影那么像小梅?李爱东心里自嘲道:又做梦了,小梅已经结婚了,怎么会来这?可能是艾秀朋友吧。
陈梅听到开门声,心脏怦怦跳动着,仿佛要跳出来,她缓缓转过身,门口站着的正是爱东,可灰呛呛的面容,衣服沾满了灰土,还拄着拐杖,这还是那个阳光的青年吗?
李爱东愣住了,小梅,他朝思暮想的小梅,还是那么漂亮,他刚要奔向她,却马上想到身体的残疾,心里的亏欠,让他不敢上前。
陈梅注视着爱东的眼睛,看到它从狂喜到暗淡,她知道他为什么,这时能消除这些的就是一个简单的动作,陈梅扑向爱东,然后紧紧抱住他。
李爱东所有自我防护的铠甲瞬间被击得粉碎,他扔掉拐杖,一把抱住陈梅,抱得紧紧地,生怕再失去她。
两个受尽苦难的年轻人在这只有他们二人的天地里真正结合在一起,他没问她为什么来,也没问她的婚姻,她没问他北京的生活以及这个屋子里的女人,但他的生涩以及她的落红都证明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原来陈梅和王东结婚之前已经约定,她给他一个家,帮他过日子,但他要给她是否做他妻子的自由,王东自然想陈梅真正做他妻子,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婚姻是怎么来的,所以他答应了,他立誓让陈梅接受自己,爱上自己。其实在他去世前,陈梅已经接受他了,可心中的执念让她迟迟下不了决心,以致在他去世后,陈梅心中充满愧疚。
第二天一天,艾秀都没有回来,李爱东不放心,想去找找,但她不知道她在哪工作,不知道她有什么朋友,不知道她老家在哪,总之,他什么都不知道。
第三天房东来了,说艾秀已经退租,还说艾秀已经走了,让李爱东不用告别,还祝他幸福。生活似乎跟李爱东开了个玩笑,然后又回到原点,只不过腿再也恢复不了了。他在陈梅精心打扮下,从里到外焕然一新,昂着头离开了小屋,离开了四合院。
赵师傅发现爱东眼睛里没有了自卑和忧郁,满眼都是幸福和从容。“师傅,我和小梅马上回老家了,临走前来看看您,这是一点儿心意,您一定收下。”说完,李爱东把两条烟和两瓶酒放在赵家茶几上。
赵师傅带过好几个徒弟,但他最心疼的就是李爱东,踏实,勤奋,正直,命却不好。
“爱东,你现在是最好的,为师为你感到高兴,也祝你们幸福白头。”赵师傅含泪说道。
李爱东也流泪道:“谢谢师傅四年来的照顾,祝您长命百岁。”陈梅挽着李爱东胳膊道:“谢谢您。”说完,她拉着爱东给赵师傅深深鞠了一躬。
赵师傅赶紧扶起爱东和陈梅:“好孩子,不用客气,你们幸福就是最好的。”
从赵家出来,李爱东和陈梅赶往火车站。爱东仿佛看到家乡在向他招手,离开时的少年浴火重生,成长为真正的男人。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