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方赶到饭店时已经十二点二十了。也可能是周末,到中央大街的几趟公交车人太多,导致他错过了好几班车。急急地来到包间门口,爱方突然有点儿紧张,第一次见蒋哲父母,而且他们还都有正式工作,虽然蒋哲没具体说是什么职务,但她父亲应该是个不大不小的干部,要不然也不能认识组织部的领导,爱方整了整衣服,又深呼吸两口,暗道:只把他们当成蒋哲父母,其它别想。
推开包间门,爱方快速打量了一下,面南而坐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男子穿着朴素,女子倒是穿着华丽,但眉头拧着,满脸不悦,蒋哲坐在二人对面,看来这就是蒋哲父母了。“叔叔,阿姨,”爱方朝两人分别点儿了下头,“不好意思,让您们久等了。”
蒋哲父亲打量着爱方,高大俊朗,虽然头发微乱,但额头上细汗让他很有男子气概,话语简单但稳中沉着,总之第一印象还不错,“没关系,坐吧。”
爱方感觉到蒋哲父亲善意,他挨着蒋哲坐在夫妻二人对面。
对爱方外貌,蒋哲母亲是不满意的,她喜欢浓眉大眼的男生,就像蒋哲父亲那样。不过一个农村孩子能够面对他们夫妻不卑不亢,她还是有好感的。记得丈夫第一次来自己家,大大方方的,该吃吃,该喝喝,让身为省二把手的父亲欢喜不已,事后更是夸丈夫有大志,是大丈夫。她哪知道自己女儿到现在还没说她们夫妻身份。
爱方表现得很有礼貌,也特别真诚,尤其是家里情况和自己订过婚的事详细说了。
蒋哲母亲似乎看到了曾经的丈夫,再看他的小眼睛单眼皮似乎也没那么碍眼了,尤其再配上他的脸型和其它四官,还挺耐看的。
吃完饭,爱方和蒋哲一起离开,他们还要去图书馆看书。
晚上,蒋哲没有跟爱方回出租屋,而是回家探听父母态度。
“妈,他怎么样?”蒋哲一进屋就抱住了妈妈的脖子。
蒋哲母亲将音量关了之后说道:“我能管得了你吗?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蒋哲知道这是母亲默认了,虽然还不能说特别满意,但已经不错了,至于父亲,她有信心。果然,吃饭时候,父亲主动问起爱方工作的事。
“他应聘过几次,但俄语专业对口单位太少了。”蒋哲有点儿无奈地道。
父亲道:“我明天问问你王叔叔,让他先在宣传口干两年再说。”王叔叔就是王龙父亲。
蒋哲亲口跟爱方说过去组织部的,于是问道:“让他在您手下不好吗?”
父亲宠溺地揉了揉蒋哲头道:“要避嫌啊。”
蒋哲知道父亲说得有道理,于是乖巧地道:“谢谢爸爸。”
蒋哲父亲跟高兴,女儿幸福就是他最大幸福。
哈尔滨市南岗区花园街294号,黑龙江省委办公地,一道围墙,一个站岗的武警战士将这里隔成了另一个世界。外面是热闹的,繁华的,人间烟火的南岗区,哈尔滨最古老的市中心,政治,经济,文化荟萃之地。里面是神秘的,少为人所知。其实真正走到里面,它是很平凡的,有些楼还是苏联援建时期的产物,例如三层主楼,不但平凡,甚至有些陈旧。爱方办公室就在主楼一层西南角的一个小房间里,处长办公室就在他们隔壁,他们处日常工作主要负责全省宏观宣传教育政策方案制定,并没有具体主抓方面,所以也就不是重要部门,跟办公室,新闻出版等根本没法比。爱方日常工作除了看报纸还是看报纸,至于文件之类都是处长亲自主抓,偶尔会用一下四十岁左右戴着高度近视镜的老夏,其它四个科员跟爱方差不多,都是闲的不能再闲的闲人。其实部里人都知道爱方这个部门是关系户组成的,但关系又很一般,所以从进到这个部门开始一直到退休都不会被提拔。王部长一开始让蒋哲父亲挑,考虑到亲事还没正式确定,不想让过多人知道,蒋哲父亲就选了这里,等结婚后再往别处调就是了。但很多时候秘密都是针对外人的,同一屋檐下,很难有秘密可言。虽然其他五个人不知道爱方具体背景,但都知道是部长打过招呼的,所以新人遇到的问题,爱方一个也没遇到,办公室卫生是轮流的,不该他打扫卫生的日子,他是抢不到的,想帮老夏整理个文件,跑个腿,老夏也不给他机会,总是很客气地拒绝。如果说他们对他有多好,那也没有,因为如果真是部长亲密关系也不会被丢到这个部门,想当年他们也是因为那不近不远关系来到这里,然后知道了来这意味着什么。一个月过去了,爱方跟所有人仍是同事关系,身在其中又游离在他们之外。爱方也曾将困惑告诉蒋哲,但蒋哲也没好办法,只是建议他没事可以找大家吃吃饭,拉拉关系。爱方最讨厌政府部门大吃大喝,又不喜欢阿谀奉承,所以迟迟没有付诸行动,日子一久,爱方开始厌倦了,人生不该是这样的,他不想二十多岁的年纪就过退休生活,这简直浪费生命,而蒋哲工作却很忙,常常脚不沾地,这让爱方很羡慕。
九月初,爱东给爱方打电话,知道他已经在省委上班,爱东特别高兴,那可是省委,天一般的存在,不过也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陈竹怀孕了,家里人劝陈竹打掉,她拒绝了。在农村,未婚先孕基本上等于给女孩子婚姻判了死刑,所以陈竹决定带着孩子出嫁,没人要就自己过。前段时间,一个张志村刚死了老婆的男人来提亲,说不在意孩子是谁的,会跟陈竹一起抚养,陈竹同意了,就等生下孩子后完婚。
工作不如意,陈竹人生的毁灭让爱方痛不欲生,他在小酒馆里大醉了一场,蒋哲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出租屋前痛哭。
“老公,你怎么在这,快回屋。”蒋哲知道他工作不顺,但因为自己工作太忙,一直没顾得上,心里难免自责。
爱方一看是蒋哲,一把抱住她哭着道:“小竹怀孕了,是我的,她不肯打掉,只能嫁给一个刚死了老婆的中年男人,我心里很难受。”
蒋哲心里也很难过,她想不到陈竹会怀孕,听爱方说他们在一起也就一个星期,更没想到她死活不打掉孩子,她深切感受到陈竹的爱一点儿不比她少,真是个傻女人。
扶着爱方回到屋,蒋哲先给爱方擦脸,又给他泡了蜂蜜水解酒,等爱方睡着之后,蒋哲拨通了陈竹电话。“我向你道歉,当初不该怀疑你对他的爱。”电话号是那次见面后互留的。
“你不用道歉,我当时找他确实是没有更好的选择。”陈竹波澜不惊地道。
“听说你怀了爱方孩子,还决定生下来,我劝你尽快打掉,这是为你好。”蒋哲语气真诚。
“我不会找你们麻烦,否则当初也不会主动退出。”陈竹并不领情。
蒋哲叹口气,陈竹无疑是那种高情商,有能力有主见的女人,但在爱情面前,她像所有女人一样感性倔强,“这样吧,你安心生下来,我们抚养,你踏实嫁人,我会把孩子当成亲生的,如果你还不放心,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孩子。”
陈竹感受到了蒋哲真诚,因为她本可以不承诺的,但她不想自己孩子管别人叫妈,于是说道:“我生的我自然能养,不用你操心。”
“其实我更多是心疼他,今天他哥给他打电话之后,他喝醉了,看得出来他特别难受,也特别自责,认为是他让你受辱的,我不想让他难受,也不想他的孩子叫别人爸爸。”蒋哲推心置腹地道。
“这点你放心,我的孩子还姓李,也不会管别人叫爸爸,而且名字都想好了,不管男孩儿女孩儿都叫李越。”陈竹语气温柔却意志坚定。
蒋哲不知道她要带孩子嫁人又如何管得了孩子跟谁姓,管谁叫爸爸,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陈竹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她不得不佩服这个农村长大的姑娘,甚至有些刮目相看,“那好吧,我会把你的话告诉他。”
“随便。”陈竹故作随意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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