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波新家是个别墅,是他去年为了女儿女婿住着方便租的,分别给小梅、小兰、小竹留了房间,但现在只有小兰和冯立住在这里,爱方和小竹需要两头跑,所以住在水产公司和绥芬河家里。
到了别墅门口,爱方看到冯立那台夏利停在院子里,车是从国内买的,挂的是俄国牌照。爱方因为大学毕业后太忙,就没学驾照,出门都是坐车或打车。
进屋之后,爱方看陈波、小兰和冯立都在,陈波和小兰表情凝重,冯立则耷拉个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爱方见小竹没到,赶紧给她打电话,陈竹说她已经到门口了,这几天她和爱方住在水产公司,儿子则由保姆带着,在绥芬河上幼儿园。
陈竹进来后挨着爱方做了,这是陈竹形成习惯,每次家里商量事的时候,她都会和爱方坐在一起,以此表明爱方是一家之主和她对爱方的支持。
陈波将娜塔莎判断说了,然后问女儿女婿怎么办?
冯立闷头不说话,自己在木材厂办的糊涂事是爱方给擦的屁股,国内股票也是一泻千里,要不是陈波逼着他把股票都卖了,木材公司都得让他赔进去,现在他还哪有脸说话,原来在三个女婿中,他说话是最硬气的,现在倒好,他成了最不受待见的那个。
小竹不想姐姐姐夫难堪,当先说道:“也许是巧合吧,我们别自乱阵脚,先见招猜招解决眼前问题。”
爱方道:“娜塔莎提了个建议,说让咱爸加入俄国国籍,这样就不怕受限制了。”
陈波很反感:“好好的中国人,加入俄国国籍干什么?”
小竹劝道:“这不是临时的嘛,等事情过去之后,咱们再想办法放弃就行了。”
冯立这时嘀咕了一句:“是想加入就能加入的吗?什么烂主意?”他将自己“倒霉”本能归结到爱方身上,甚至不无恶意地想,即使钱赔光了也比被爱方压一头强,中国农民传统观念,爱方这种抛弃妻子的人就是“陈世美”,该千刀万剐,所以他从骨子里瞧不起爱方。爱方知道他的想法,陈波想法也差不多,只不过不表现出来。
小兰心疼妹妹,于是训丈夫道:“就你能耐,那你想个办法啊!”
爱方耐着性子道:“我问了娜塔莎,入籍条件是年满十八周岁,会俄语,连续住满五年,期间在境外不超过三个月就可以,这些条件爸都符合。”
小竹帮着丈夫道:“爸,挺容易的,要不您试试,只要成了,不管有没有人针对咱,都不是问题了。”
陈波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不过又补充道:“时间可能来不及,半个月后就招标了,还有,如果真有人针对咱,一定不会让我顺利拿到国籍,再有就是咱们公司有一半多中国工人,如果真不让用了,那咱们公司也就开不下去了。”从心里,陈波一万个不愿意用俄国人。
爱方想想道:“咱们两下着手,一变申请国籍,一变让娜塔莎做好备案,随时准备反击,只要议会没事,舆论可以不去管它。”
陈波道:“如果能解决最好,不过我们要做好最坏打算,省得到时措手不及。”
小兰道:“爸,你是说俄国有可能待不下去了?”
陈波道:“我们必须有这个准备,这也是我不同意你们购置房产的原因,毕竟不是自己国家,不保险。”
小竹道:“咱们回去干什么呀?既不能开木材公司,也不能开渔业公司。”
爱方道:“咱们省是粮食大省,可以开粮油食品公司,既能帮大家就业,有能发展家乡经济,何必在这替俄国人卖命,还费力不讨好。”在爱方心里,钱到了一定数量之后就没有了意义,所以本应该是为自己挣钱的事却被他看成为俄国人发展经济,为俄国人好。
陈波道:“我不看好咱省营商环境,否则也不会让其它省份越拉越远。”
爱方道:“这次不同,我认识了一些当官朋友,一定没问题。”爱方说的是沈平,前几天他打电话说到即将到地方任职,而且是政府***,问爱方能不能过去帮他,爱方当时没答应,因为新项目已经上马,他离不开,现在如果真的不得不退出俄国,那跟着他干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波道:“我还是不看好,这样吧,咱可以先投点钱,建个厂子看看,如果可以再扩大规模,我的意见是发展餐饮业,民以食为天嘛,咱们可以以爱梅京菜馆为模板,将其办成全国连锁模式,争取每个大中城市都有一家。”然后单独嘱咐爱方道:“你联系一下你哥,帮他参谋一下,弄个方案,这里不行,咱们马上回国,以后主要精力就放在餐饮上。”
爱方还想争取,结果陈竹拉了他衣服一下,阻止了他。
回家路上,爱方闷闷不乐,陈竹温言哄道:“我知道你的理想,但爸说的也有道理,咱们不能贸然都投进去,还是先试试为好,再说爸什么时候错过,你还是听他的吧。”
爱方自嘲道:“不听也不行啊,谁让他是董事长呢!”心里想的却是:以前厉害不代表以后厉害,时代不同了,他一个农民不可能永远看得准。
三天后,敌对议员在杜马发动了进攻,首先由议会议长抛出了《关于禁止中国公民在沿海州投资就业草案》,接着议员安东慷慨陈词:“自从96年我们开放农业以来,越来越多中国人来到我州,刚开始还只集中于农业领域,现在已经扩散到采矿,木材采伐,机器加工,建筑,渔业等几乎所有领域,不但抢走了大量工作机会,而且极大改变了我们人口结构,到处都是黄皮肤的东方面孔,个别地方甚至超过了我们本国居民,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沿海州将非我国所有。”
娜塔莎本来已经联系了几名议员,而且有两个经验丰富的老议员,他们准备了好多材料,并且安排了经验丰富的鲍里斯议员首先发言,但她一听安东说中国人抢了工作机会,她就忍不住了,她一直关注沿海州妇女权益保护问题,是议会里唯一为妇女代言的议员,她能当选议员也和妇女支持密不可分,“这位议员请你回答一个问题,中国人是抢了男人工作机会还是抢了女人工作机会?”娜塔莎大省质问道。
安东一愣,这还分男人和女人嘛?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什么套路?
娜塔莎转向议长:“议长先生,请安东议员回答。”
这是议会辩论正常程序,议长只好道:“安东议员,请回答娜塔莎议员提问。”
安东回想了一下,确实来沿海州中国女人很少,于是答道:“就我所知,大多是男子。”
娜塔莎顿时理直气壮起来:“那就看看你们男人干的好事”,说完将手里一叠资料一甩接道:“我这里无数资料证明你们口中被抢了工作机会的男人是怎样的人,他们酗酒,家暴,工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完全担不起养家责任,而我们女人要一边带孩子一边养家,还要忍受男人拳脚,真是受够了,是他们自己放弃了工作机会,而不是被抢走了,如果他们真要像样,那些老板为什么从中国雇人,既要负责申请护照又要包吃住,想想吧。”
安东被怼的哑口无言,俄国人被抢了工作机会自然站不住脚了。
鲍里斯这时趁热打铁道:“中国工人到来是给我们沿海州做出贡献的,我这里有一组数据,”他扬了扬手里文件,“1996年我们市民购买蔬菜都是从西部平原运来的,一公斤408元,现在多少?一公斤4.42元,一下子降了上百倍,茄子,黄瓜,芹菜等由贵族菜变成了平民菜,大众菜,极大提高了民众生活水平,我们每个人家里吃的菜几乎都是中国工人种的,而我们却在这里大谈威胁和取消中国工人的工作机会,是不是不太厚道啊!”
很多议员都被打动了,他们平时也能看到中国人,那些黄皮肤黑眼睛,一脸憨厚笑容的中国农民,实在跟威胁相去甚远,更重要的是一旦赶跑了中国人,自己人又不愿意种菜,那他们又得吃“天价菜”。
议长一看风向不对,立刻宣布休会,三天后再开会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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