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包间,爱方和沈平心情大坏,沈平铁青着脸不停喝酒,爱方也不知从何劝起,心里骂道:这帮王八蛋,有人不做偏做鬼,他们不知道老百姓在后面怎么骂他们吗?爱方真心替沈平不值,也第一次对帮扶家乡的想法产生了质疑,烂到了骨子里的腐败思想和行为真是几个人能改变的吗?
一会儿沈平晕得站不住。爱方只好把他扶到沙发上休息,又给陈竹打电话过来接他们。
老吴正在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这时看到一个穿长款收腰白色羽绒服的美女蹬蹬走上二楼,身高接近一米八,身材极棒,优雅端庄,还有点像香港那个女明星,叫什么有点儿记不清了,他情不自禁的目送她消失在尽头的一个小包间门口,正要回身接着找,忽然想到那个美女进的包间好像没看,而且外面都在传沈平有个情人,还是个老板的老婆,会不会就是这个女人?他决定跟上去碰碰运气。
陈竹进了包间,正要帮爱方一起扶沈平,爱方突然肚子疼开了,“等会儿,我先上个厕所。”跟陈竹说完,他匆忙抓起桌上餐巾纸出了门。
老吴正在门后犹豫要不要开门看看,这时门开了,一个人匆匆跑了出去,等老吴反应过来就是打他的那个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陈竹坐在椅子上,看着沙发上沉睡的沈平,两个眉毛拧着,好像正在发怒,心想这是何苦来的,爱方曾说过,沈书记既不贪财也不好色,只是一心一意富裕百姓,一家人至今还住在泰安县城一个六十平米小房子里,让人感觉特别傻,其实爱方也很傻,顶着自己父亲反对投资,想的也是富裕家乡,他们虽然有些“虎”,但却是勇士,她不赞同他们却很佩服他们。这时沙发上的沈平身体缩了缩,陈竹这才感到房间里有些冷,他摸了摸暖气,只是稍微有点儿热乎气,于是顺手拿起挂在衣架上的羽绒服给沈平盖上,又给他掖了掖。感觉到温暖,沈平身体放松下来,眉毛也似乎舒展了一些。
十分钟后,爱方回来,将沈平叫醒,然后和陈竹一起扶起沈平。沈平脚步发飘,爱方只好扶着沈平下楼,陈竹在后面给二人拿着包和手机。
老吴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进去吧,怕不方便,不进去吧,又不知道他们会待多久,最后他决定进去,他把门推开一条缝往里看了看,结果正看到陈竹给沈平盖衣服,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拿出手机,悄悄拍了几张照片,如果沈平不原谅他,他就用这几张照片跟他谈判,但又一想,这几张照片似乎也没什么,于是他就等着两人更亲密的举动,结果陈竹盖完衣服之后就没任何动作了,而是静静坐在椅子上。他又耐心等了一会儿,结果走廊尽头响起了脚步声,他赶紧躲到旁边一个小房间里,等再出来的时候,沈平等人已经人去屋空。按照本地官场惯例,老吴犯的错误即使道歉也是九死一生,就是用照片威胁沈平,因为没有更亲密动作,效果也极其有限,甚至死的更快,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将照片交给能量更大的人,将沈平“炸死”,一了百了。沈平在泰安县最有势力的对头就是已经走人的苏副县长,他相信苏副县长会感兴趣,而且以前他也是走的苏副县长的关系进的体制,算有点儿交情。苏大军看到老吴用微信发过来的照片后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正当老吴忐忑不安的时候,苏大军回了消息:“删掉照片,就当这事从没发生过。”老吴回道:“好的,但我工作的事怎么办?”苏大军回道:“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老吴在忐忑不安中等了三天,苏副县长那边没再联系他,沈平也没找他麻烦,他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醒了一切照常。老吴有点儿后悔将照片交给苏副县长,或许沈平根本没想跟他计较,因为自己还不够格,但他又怕自己猜错了,沈平只是在等一个收拾自己的机会。
第四天中午开下班的时候,老方给老吴打电话:“快打开电脑,看泰安吧,有大新闻。”语气欢喜得很。
老吴正烦着呢,于是怼老方道:“你还有心情八卦,小心明天沈平就找你算账。”
老方哈哈笑道:“我不怕,因为就是沈平的大八卦,他再也顾不上我们了。”
老吴直觉想到自己拍的照片,他打开一看,果然是自己拍的照片,其中一张能清晰地看到沈平正脸和那个女子侧脸,因为角度独特,照片里的女子简直美艳得不可方物。帖子标题是:“小店里温情一幕,偶遇!”。帖子看上去很正常,但跟帖却越来越变味儿:“现在哪还有真爱,该不是偷情吧?”“这个女的真漂亮,有当明星潜质!”“这是咱县的吗?太漂亮了!”“是咱县的,据我亲戚说还是个大老板的老婆!”“证实了,那女的就是咱县白桦食品公司老板的老婆,不过男的不知道是谁,但认识的人确认,不是他丈夫。”“啊,真的假的?那么大老板都被戴绿帽子?”“那有什么,没听说有钱的怕有权的,现在那些老板,哪个背后没有关系,甚至还有老板主动让自己老婆陪人睡觉来换取保护。”“有没有知道的?那个男的到底是谁?”“同上,在线等。”后面是一堆人询问男子身份,但却没人能给他们一个准确答案。
沈平办公室里,沈平正对着公安局长郑肖明发火:“你们网训办是怎么回事?这都几个小时了,发照片人找不到,帖子也删不了。”
郑肖明腹诽道:自己享受完了,却让老子给擦屁股,凭什么?“沈书记,咱们管不了百度,这要省里协调才行,至于发照片的人,我们查到了他发照片的网吧,也看了监控,但那人带了帽子和口罩,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根本查不出来。”其实郑肖明怀疑这事是他们的人干的,只有他们才有动机和条件,但为什么不和他打个招呼呢,如果提醒他一句,他也可以请个病假,省得在这挨骂!
沈平知道郑肖明不会真心办事,看来只能自己找省里协调删帖了,同时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喝酒了。
在万千吃瓜群众期盼中,帖子内容终于有了更新,“据我一个县政府亲戚说,这人是个大官,最起码副县级。”“爆炸性新闻,此人是县长金东森。”还贴上了照片,是金东森讲话照片。“经对比,此人不是金东森,是县委书记沈平。”并附上了沈平照片,还有详细对比分析,证明不是金东森而是沈平,至此,沈平被坐实。
哈尔滨一个二层小楼里,苏副局长一边喝着红酒一边翻着评论,他没想到一张照片能有这么大威力,让沈平百口莫辩,同时也更加配发“大领导”手下的“小诸葛”,这个主意就是“小诸葛”出的,而且据他说,他还有后手,保证让沈平滚蛋。想到这,他真是心情舒畅。
蒋领导和王领导也就是王龙父亲一起关在办公室里吸烟。下午,省网训办在王领导要求下已经联系了百度,也进行了大规模删帖,结果还是扩散了,不但邻省,连南方很多省份都有转发和很多恶意猜测的帖子,已经删不干净了。“让小沈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吧!”蒋领导最后无奈地道。
网训办主任正在给“领导”打电话邀功:“都按您说的做了,我们故意拖延了半个小时,足够在网上扩散了,您是‘大领导’身边红人,一定要帮我美言啊!好了,领导您忙,好的,好的,我挂了!”
“对不起,给你和沈县长惹麻烦了。”陈竹抓着爱方胳膊,眼睛红红地道。
“不是你的错,是对方贼心不死。”爱方是相信陈竹的,自从他们相恋以来,陈竹就一心一意跟着他,不但是他的好妻子,也是儿子的好母亲,更是他事业上的好帮手,她虽然事业心强,但同时也正直、善良,不会做不道德的事,从私德这点来说,自己不如她。
陈竹看到了爱方清澈的目光,明白他是真的信任她,这让她非常感动和自豪,自己的男人是睿智、理性和自信的。
正在爱方和沈平焦头烂额的时候,网上又出现了新的帖子:“我是市环保局一个普通工作人员,我举报泰安县委、县政府官商勾结,做不法商人保护伞!”后面跟着一段视频,正是那次环保局奇怪检查事件,视频拍摄位置位于那个环保局副局长不远处,恰好能将老黄和副局长对话录进去,但老黄声音却有些断断续续听不清:“黄局长,几个意思,这是不让我们进去检查吗?”“县里是县里,我们市环保局有我们自己的工作,请你让开。”“桂局长,沈书记……”“别以为把沈书记搬出来我就怕了,我们是市里来检查工作的。”视频到此为止。帖子里接着写道:“在泰安县干部阻拦下,在县领导袒护下,这个企业始终没有接受检查。”后面跟帖里有的说:“就是这个企业,它的老板娘就是照片里那个女人,怪不得呢这么嚣张呢!”“这个企业太牛了,局长把门,县委书记撑腰。”“我记得这个企业被曝光过,污染严重。”“那是假的,那个记者已经辟谣了!”“谁知道呢,没准那个记者被收买了。”“不可能,那个记者很正直,是省报有名记者。”
第二天,网上又出现了新的帖子,这回是老师们上访的视频,上面横幅格外刺眼:“沈平滚出泰安!”“官商勾结的大贪污犯。”下面跟帖都是谩骂和攻击的,什么“黑心”“烂透了”之类的,而且将泰安县澄清帖子彻底淹没,从来源上看,这些帖子来自全国各地。
省委大院里,蒋领导和王领导又凑到了一起。“我已经向组织提出申请,去政协了。”蒋领导轻描淡写地道。“凭什么?那些帖子都是假的。”王领导愤怒地道。“全国民情汹汹,我不得不如此,恐怕小沈也得被双规了。”蒋领导解释了原因,也指出沈平结局。“凭什么?双规要讲证据的。”王领导指出了问题关键,蒋领导悲伤地道:“私分地税做奖金是违规的。”
王领导颓然道:“就这样了吗?小沈怎么办?我们付出的心血怎么办?”蒋领导闪过坚毅的眼神,他有自己的渠道和朋友,自然可以办一些事,但他不想连累王领导,所以也没透漏,而是说道:“小沈问题不大,换个工作环境而已,我已经让小哲给他打过电话了,让他有个准备。”接着又嘱咐道:“你不要意气用事,要学会韬光养晦。”王领导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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