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县委,沈平办公室。
沈平一连几天都没睡好,他苦苦思索着整件事情,开始他还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就是个阴谋,每次危机看似解决了,其实都是敌人战略性退却,然后等待机会卷土重来,等陈竹事一出,敌人马上意识到绝杀机会来了,桃色事件虽然构不成犯罪,但极具话题性,对干部声誉打击也最大,而且不易辩白。蒋哲已经打来电话让他做好双规准备,但同时安慰他,最坏结果就是降级使用。他并不为自己担心,因为问心无愧,但他可惜他的事业,可惜一县百姓的未来,和他们很多人期盼全省的一个大变化,摘掉“松花江水浪打浪,谁来投资谁上当”的帽子。他不知道自己一走,这样情况还要持续多久,他累了,不想等了,不想煎熬了他知道对方只是想打倒他这面旗帜,夺走属于他的政绩,同时顺带打击蒋领导等人,而也正如他们所愿,蒋领导退居二线,但他不会退却,他已经给父母,妻子,朋友写了信,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他录了一段视频,从他小时说起,到求学,到工作,到任职泰安,以及网上内容回应,同时说明自己没有任何精神问题,也不想被抑郁,身体也没有任何疾病,他只想用自己行动改变一些事情。录完,他发到了全国各地的网站,然后打开qq直播,用手机对着窗户,他挥了挥手,在部下闯进房间之前,从窗户跳了下去……
省城一个普通居民楼里,“大领导”属下“诸葛先生”躲在房间里,身体不停抖动,即使裹上棉被,仍然感觉寒冷,他不明白,以前屡试不爽的法子,怎么到了沈平这里就出了岔子,整个事件是他策划实施的,自然知道沈平最坏的结果就是降职使用,他为何寻死呢?难道只是想让他们陪葬吗?他也太疯狂了。其实,他也沈平境界不同,自然理解不了沈平,与其说沈平是个官员,更不如说他是个儒家知识分子,是个为了理想和信仰可以放弃生命的殉道士,“诸葛先生”或许曾经有过,只不过后来忘了,向现实妥协了!
泰安县到省城高速公路上,司机开着车,陈竹拉着爱方的手坐在后面,爱方转头看着窗外,呆呆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自从沈平出事之后,爱方情绪就极其低落,县里又有人不断来公司找麻烦,例如乡里的流氓,县乡两级的职能部门,目的无非是刮油和逞威风,连一些普通职员都敢指着爱方额头训两句,临走该拿的一点也不少,给帮扶组打电话,得到答复是新县委书记金东森说帮扶组不符合规定,已经解散了,给乡长和书记打电话,都说正常检查,让他们配合,再打就不接了,至于流氓骚扰,乡里根本就不出警。在他们夫妻即将崩溃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他自称姓韩,外号“三狗”,是苏大军外甥,想收购白桦公司,如果不卖,他会让那些找麻烦的人来的更勤,爱方以为那些人是他找来的,结果他并不承认,还说这是咱们这常态,只是爱方不懂而已,还煞有介事地说这叫“逆淘汰”,商场,官场都讲究这个。一个流氓讲出了这么有水平的话,让爱方夫妻哭笑不得,陈竹想再坚持一下,因为这是爱方理想,但爱方却让他一周后过来签合同。韩三狗走后,全公司突击生产,将最后一批订单交付,然后把所有机器拆掉运走,所有工人都支付了丰厚的遣散费,当韩三狗再来的时候,只剩下了空荡荡的厂房。
临近中午,爱方让司机找个服务区休息一下,吃点儿东西。陈竹看前面有个服务区,于是说道:“师傅,就这吧!”
司机回道:“陈经理,不行啊,这个服务区没有匝道,拐过去太危险了,咱们去下一个服务区吧!”
陈竹知道司机有近二十年驾龄,车技很好,如果连他都说危险,看来是真的危险,于是说道:“那去下一个吧!”
五分钟后,又一个服务区出现,这回是有匝道并且非常正规的那种,司机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离得这么近?”但还是靠边减速开了进去。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爱方说话了:“咱这个地方,什么奇怪的事都可能出现。”
陈竹为了让爱方说说话,故意问道:“你知道什么原因?”
爱方道:“高速公路服务区一般要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车程一个,离这么近必然资源浪费,互抢生意,除非建高速的人是傻子。”
陈竹道:“那现在就出现了呢!”
爱方道:“很简单,两个服务区不是一家的,一个是建高速时设计好的,所以有匝道,另一个是私人建的,所以连匝道都没有。”
陈竹惊讶道:“你是说刚才咱们看到那个服务区是非法的,是有人随意跑高速公路旁边修了个服务区,跟高速公路抢生意?”
这时两人已经下车,爱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领陈竹进服务区找位置。买了点简单食物,二人坐在靠窗小桌上吃饭,透过窗户,外面是一片银白色世界,又快过年了。
陈竹还没放下刚才的事,八卦地道:“我刚才说的对吗?”
爱方一愣问道:“什么?”
陈竹道:“刚才那个服务区啊,是不是违法私建的?”
爱方道:“差不多。”
陈竹道:“那政府不管吗?再说高速公路的人能答应?”
爱方道:“谁知道呢?也许修建假服务区的人有官方背景,也许是地方黑恶势力,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也可能二者兼而有之。”
陈竹不语,正好这时一个打扫卫生阿姨过来,陈竹问道:“姨,旁边服务区怎么离咱这这么近啊?”
阿姨一愣,然后慌乱地道:“我刚来,不知道。”
陈竹还想问,阿姨已经转生走了。“真的这么夸张吗?”陈竹一脸的不可思议。
爱方道:“在咱这,这样的事多着呢,我一个同学的高中同学,是南边一个县的,毕业想回老家,其实他读的是全省最好的师范院校,可以有更好的去处,但为了离家近,他就让人问他的亲叔叔,他叔叔是当地高中正校长,回复说需要花一万元钱给教育局,那个毕业生怒了,按他的学历,当地学校应该主动要他才是,因为那所学校很多老师都是专科毕业,而其中就有那个毕业生几个同学,只不过比他早毕业一年,最后那个毕业生去了南方一个高中任教,学校不但给了一万元安家费,还给安排了公寓楼免费居住,又一次性多发了三个月工资。”
陈竹道:“难怪咱这人越来越少。”
爱方道:“咱这的问题不仅是经济差,还有人心失啊!”
爱方和陈竹新家是五年前陈波一起买下的,一共五套,都在一个小区,四个孩子每人一套,老两口一套,陈梅、陈兰主要生活在省城,房子自然一直住着,志伟二零一一年转业,自己住了一套,他没有参与家里生意,而是自己创立运动品牌,主要经营健身器材和健身会所,现在生意正在顺利扩展中,陈竹房子装修后一直没住,由母亲负责看管。七天前,当韩三狗来闹事后,爱方就让父母带着孩子来新家了。
住进新家后,爱方总吵着新家不得劲,不如老房子好。陈竹知道他想的不是老房子,而是老家的公司,那个已经宣布无限期停产的白桦牌,陈竹曾问他为何不卖给韩三狗,爱方说他不想白桦牌被染上污点。陈竹理解他,因为白桦牌相当于他亲自造就和抚养的另一个孩子。
年后,陈竹到家里餐饮集团上班。经过五年经营,爱梅品牌已经遍布全国很多城市,近五百家门店,由陈梅和爱东负责华东和华南,陈兰和冯立负责西南和西北,陈波自己负责东北和华北,现在陈竹夫妻回来了,陈波就将东北和华北交给他们夫妻负责,他只负责总部。爱方说他要休息一段时间,让陈竹多负担一些。陈竹心疼丈夫,只好自己多劳累了。
因为新家和方华家距离不远,所以爱方将儿子送到了方华儿子所在学校和班级,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儿子多个伙伴,也好尽快适应。
这天,爱方正碰到方华来接孩子,两个人闲聊几句之后,李越和万颜一起手拉手走出校门。方华惊奇道:“爱爱,你认出李越哥哥了?”
小万颜困惑地道:“他不是哥哥,他是新来的同学,其他人都不跟他玩,但老师说同学之间要互相关心,所以我就跟他交了朋友。”
方华先夸道:“爱爱真棒!”然后想说说以前的事,让女儿想起来,但又想到孩子还小,说以前的事没有意义,现在这样挺好的。
“妈妈,李越想吃肯德基。”小万颜一边说还一边向李越眨眼睛。
方华乐了:“是你想吃吧?还说是哥哥想吃。”
这时李越摇着爱方胳膊道:“爸爸,万颜说肯德基可好吃了,你带我们去吃吧!”
爱方感觉对不住儿子,自己一直忙着工作,陪儿子时间少之又少,导致孩子连肯德基都没吃过,于是说道:“好,咱们去吃肯德基。”然后回头问方华:“最近肯德基店是那家?”
方华开玩笑道:“你在这上了四年学,你问我?”
爱方不好意思道:“那都是十年前了,早忘了。”
“地方有点远,咱们打车过去吧!”方华建议道。
爱方将自己自行车和方华自行车一起并排锁好,然后开始拦出租车。
上车后,方华领孩子坐后面,爱方坐在副驾驶位置,司机是典型东北男人,很热情:“天冷吧?咱车开了空调,一会儿就暖和了。”等四个人做好,关好车门,司机问道:“去哪?”
爱方回头看看方华,年华告诉了司机地址,司机一听说道:“我知道那,经常有夫妻带孩子去那吃饭。”然后开始打方向盘,驶入主路。
爱方有点儿哭笑不得,刚要说我们只是朋友,方华却问道:“我们像夫妻吗?”
司机道:“像,都那么有气质,一看就是文化人。”
方华大方地道:“师傅真会说话,生意一定很好!”
爱方见年华并不否认,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岔开话题道:“师傅,那家店怎么样?”
司机果然被带偏了,开始滔滔不绝讲起省城美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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