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州的太阳10点都不会落,叶鳌宇心里仅剩下一个念头:“他可以尽快的去死。”
死不是多大的事,可难为了两位牛头马面的罗刹。这斯最好就别死,这天上的一天,也是地府的一日。这斯总隔个十天半月就来下面走动,即便是阎罗见了也会头疼胆寒啊。怪不得黑白二君这时躲的远远的,派了这差事给两位。可指不定这活阎王什么时辰醒了,可就……实在不敢往下想。
“下地狱都是小事,就怕是尘归了尘。”牛头打眼瞧了一眼马首兄弟手里的铁索:“土归了土,还是放开吧,他要真出手,这十条百条也都不是事啊。”
马首也就愣愣地点了点头,一边解链子,一边瞧着牛头的冷脸:“你可别丢下我。”
牛头碎碎地念叨:“啥都别想了,就祷告玄祖这会见周公就对了,跑就别跑了,跑了和尚,这地府也长不了腿。”
这链子刚去了,叶鳌宇就蒙蒙地睁开了眼,瞧见了两位罗刹的怪模样,倒是啥也不怕,就这一副冷屁股的模样,给两位镇住了:“就不能让我好好的过完一辈子?”
牛头瞧瞧马面:“这事我们可管不了,这死不死的,不都是由着你的性子来吗?”
“走吧,见了阎罗,不就是下辈子的事吗?”马面将链子往肩上一搭,向前走去。
牛头拍了一下鳌宇的肩膀,示意他该上路了,可就这一下,好像啥都变了。鳌宇瞅着牛头:“谁踢我,这还没完了。要讲人权啊!我就记得醒之前来着,被谁给踢了一脚,是不是没完了还,我做错什么了,我就问。”
鳌宇狠狠地瞪着牛头,他也答不上来,呆在了哪里。牛哪里来的手,牛蹄子倒是有四支。这斯除了皮厚,手毒。还是个叨了叨。转世九百遭,这鳌帝的气度,一水的愣头的傻小子,最有说道的,还是把大圣的尾巴咬断的那一回。即便铁棍子把脑袋都敲下来了,愣是不松口。
“你当然是没做错了。”马面回头说。“可你这犟脾气,那一世不是你自己糟蹋自己的命,不就是个充军吗?不至于把脑袋磕没了。”
“他们为什么都不要我,还要诬陷我。”鳌宇瞧着马面说:“我爹妈为啥不要我,我姑姑也不要我,连那整天给做牛做马的夏财主整天折磨我。”
这鳌宇心里的苦水,兄弟俩算是见识过的,前几次总归是叨叨了一路,也不算烦。因为没人能说的好,冥冥之中的安排。
牛头似乎是悟到了什么。“你说,是不是为了磨炼你的铜皮铁骨,也为了磨炼你这爆裂的倔性子。”
马面道:“这话在理,瞧遍了上中下三界,除你之外。没有像你这样的。”
鳌宇瞧了瞧两位的脑袋,再看看自己的手:“我突然有一种拍死两位的冲动。”
这一句话,惊的两位持叉握钗的罗刹一身冷汗。身子僵了,菊花都硬成了水泥墩子,直勾勾地瞅着叶鳌宇,想想,该来的总归要来。
马面哆哆嗦嗦地说:“我们可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可别……拿我们的命出气啊。”
“别什么啊?”鳌宇问道:“你们知道不是我干的。”鳌宇回想着几天前的事情,坐在那黑漆漆、冰冷的铁栅栏面前,身后就是土墙。他们一遍一遍的羞辱谩骂。鳌宇嘴里一直叨念着“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一遍又一遍,此时正如那时。
等到他被带到衙门时,鳌宇已经有了幻听以及神志不清的症状。人证物证齐全,他屋子里有薇妮的发带、以及项链。薇妮的下面残留有他的污秽之物。
官老爷倒是只为他说了一句话:“你可知这犯人对你图谋不轨,为何还要到他屋里去。”
“我去拿一本书。”薇妮尽管说的不是事实,对此回答也是无懈可击。
进到地牢的鳌宇,其他牢犯对他这种人都不待见,三天就被欺辱了七次。鳌宇最受不了的,还是被众人鄙弃的眼神。
鳌宇受不了,还是忍受了十八年,以前是,未来也是。
一个没有被关爱的过的人,怎么可能会留恋这人世,他只所以不被爱,自觉的是这丑陋的皮囊所引起,身上黑如钢铁的死皮简直是一种残忍的恩赐。额头上形如臭豆腐的肉瘤,就像是长在脸上的脚趾一样的难看,每到夏天还会散发出阵阵恶臭。
鳌宇以前总是一次一次的想,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能在他没记事就送给了姑姑。过了十四岁,就被姑父扔进了羊场。
不过这次他却清楚的记住了。他本和表弟同一天生辰,冬至的清早,艾卓蒙蒙的一睁眼,就有新做的衣裳鞋子整齐地放在了手边,鳌宇就默默地瞧着炕上的艾卓。
姑父进门塞给他一个馒头。指了指门外飘着雪的地面,让他出去,鳌宇知道他要去哪里,只是路程长了些,到了半夜,他才来到以后要工作生活的羊场。
此时,羊场的夏老板全家都睡了,鳌宇绕过了半个院子,在后门羊圈的边上才瞧见一盏亮着灯的屋子,勉强是看到了希望,走丢鞋子的他几乎昏死了过去,在梦里想着艾卓的新衣,艾卓的写自己。接着,摩索老头给他找了一皱巴巴硬的像钢片的大靴子,就把他扔进了后面那间黑漆漆的草屋子里。
“母亲,我第二天就病了。”鳌宇特别想把这段话讲给她听:“夏老板只是说了一句,干不了就马上滚蛋,我几乎当时就昏倒了。一整天,我都昏昏沉沉、跌跌撞撞,又是个半夜,我才把羊群赶进羊圈,之前的一段时间,他只是静静地躺在山坡上的雪地里,以为自己冻死就算了事了。
这一住四年过去了。在此期间,姑姑一家他再也没见过。十八岁当天,他把羊都赶进了圈里。一个干巴巴的囊,一个西红柿,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
鳌宇一边吃,一边寻思:“我已经有了几个碎钱,我要把这些钱一天花完,叫上斯热扎。”死之前,就希望这辈子能被别人瞧起一次,一次就行。
可是一进屋,他整个人都惊呆了。他急匆匆地向夏财主报告了薇妮的事。
半刻钟后,鳌宇就被下人五花大绑送进了衙门。进了地牢的第三天,斯热扎来探望了他。鳌宇整个人都疯了,他明明在院子里抬眼瞧见了薇妮屋子里的她。“你撒谎……你……”他用头疯狂的撞击着栅栏。
他回想着木错扎大婶子温暖的脸庞,她这个奶妈像母亲一样疼爱薇妮,她希望女儿对这个可怜的孩子温柔以待,其实,这只是一种不可逾越的怜悯。
一个被风吹雨打的孩子,直起脊梁要为别人遮风挡雨,他可以千年不动,矢志不渝。他不曾奢望任何回报,只是被一个姑娘温热的问候融化了心里的冰霜,鳌宇把斯热扎当亲姐姐看待,一个不可逾越的异性关爱。
斯热扎却如此决绝地否定了这一切种种——“我们本不是同世界的两种人,这种温和就是施舍。就像是薇妮永远不会多看你一眼,你自己的脑袋磕不穿坚固的牢笼。”
这死是死不了,可经不起鳌宇的犟脾气。官老爷要发配他去充军,他就要撞穿这牢狱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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