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黑白子

头一磕,前程往事都在鳌宇脑子里过了一遍,作为妖兽中独占鳌头的哪一位,这次是令了玄祖的命,来维持人与妖之间的平衡,不要让黑白道的问天有机可乘。

鳌宇蹲在这纸宝铺的门口,大半晌的屁都敢放一个,只瞧着这迅哥叨叨个没完。

“这雪花梨你就不配吃,进了嘴也怕你伤了福气,嘴上生疮,肠穿肚烂……”迅哥说着,眼见西门大官人带着两随从经过,便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总算能让鳌宇清净一下耳根,缓缓脑子,回顾一下这一遭的旧事。

这辈子的叶鳌宇唤作程继堂,是这纸宝铺店家的大儿子。生的尖嘴猴腮八字胡,本是这原配孙氏的孩子,母亲走了两天,便来了后母,一件长衫穿十年,下面走风露屁股。三天吃不上一顿饭,一跟老爹生气,就往外跑,十天半月不着家是常事,即便是饿的皮包骨头了,也经不起这身上的毛比肉多,人送外号程二毛子。

死是怎么死的,前天刚跟邻村的寡妇王月儿拜过堂,今儿就扔下个拖油瓶,到阳谷县的怡红院挂上了牌子。待会这打虎将武松就会从门前过。围观的群众踩坏了门前的一对纸马,于是就跟老爹起了争执,推搡中,给老弱妇孺以及一头猪踩死的。

鳌宇蹲着一动不动,没有道法傍身,也只得装缩头乌龟了,再冤死可就半点机会都没了,于是寻思着:“待会即便是把纸宝铺踏平了,他都不会管,不管就不会跟老爹起争执,怎么招都不会这么衰。”

闲着没事就往胸口处摸了一摸,只要有这宝书在,他就有翻身的机会,于是就偷偷了翻了一眼,认识的字不过五个,没错,转世九百遭,听过的段子是不少,可那辈子都没怎么正经读过书。

正当鳌宇琢磨着这道该怎么修,这程老爹便提着纸马出来了,瞧了一眼这不成器的傻儿子说:“看好了,今儿热闹,再卖不出去,就把你烧了做饭。”

鳌宇梗着脖子瞧了老爹一眼,就生出个念头:“我得找机会试试,能不能一掌拍死他。”眼见这老爹进了门,鳌宇站起来,就铆足了力气,给了这门框一巴掌,要试试手力。

就一下,马上让他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活动了一下胫骨,还好没骨折,倒让这触霉头的迅哥又瞧见了,立马打趣道:“这月儿嫂子,就该跑,你这一头的绿毛龟蛋子,除了寒碜,还是个傻子。”

这话气的鳌宇不轻:“你说谁傻子。”

迅哥继续消遣道:“你见那个好人,拿自己的肉怼门框的。”

鳌宇瞪着迅哥,这话倒也不假:“那傻子能问一下,你这个清河县的包打听一个事?”

迅哥挪了挪手上装梨的篮子说道:“你这程二毛子,问就便问,这清河县就没我不知道的事。”

鳌宇道:“你可曾见过这附近人家,谁的脚上有两颗痣。”

迅哥白了鳌宇一眼:“尽拿我开玩笑,这谁家的老子爬灰,谁家的儿子不孝,谁家的姨太太偷腥,我都知道,哪有人问,这脚上有没有痣的。”

鳌宇笑着说:“劳烦迅哥再打听打听,要不,我也拿消息来换,保准你不知道。”

迅哥显出些许好奇:“真的,你先说一个我听听。”

“我知道,这潘金莲每天那个时间洗澡……”

“呸!”迅哥打断了鳌宇:“我就知道你这斯不安好心,小心这大郎的兄弟回来打烂你的狗嘴。”

鳌宇一脸的不屑:“我还知道,这武二郎待会就到清河县,你现在去衙门,一准能碰倒。”

“你就吹牛吧。”

鳌宇道:“你若不信,咱俩打赌,如果今天武二郎来了,还成了这里的打虎英雄,你就每天给我送两个梨子来。”

迅哥瞧着鳌宇一本正经的样,便答应了下来,回头就向衙门的方向去叫卖了。

迅哥前脚刚走,这哭声就从堂间里传了出来,接着,后母就提溜着盼儿出了门,往鳌宇的身边一扔,丢人丢话都跟丢石头一个样:“没人管的杂碎,脏了门槛的东西,只管吃,不管做。”

鳌宇瞧着不大点的孩子,胳膊细的跟竹竿一样,泪眼婆娑的瞧着鳌宇叫:“爷爷,我饿。”

这话把鳌宇惹的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这当娘的,从结婚到走,整个晚上就没跟程继堂说上一句话,过的一休也是空房,就教会了这孩子一句话。

“爷爷,我饿。”盼儿继续哭着叫唤。半个晚上,就了解了这程继堂的处境,娶寡妇不做主,这养儿子更不能自主。

鳌宇站直了,摸了摸身上,这口袋比脸都干净。这字不识一个,道还没修,就得带着一个拖油瓶子。他自愧活的不如那头踩死自己的猪有尊严。

突然,一声传来:“给,卖的就剩下一个了,拿着给孩子吃吧。”鳌宇抬眼瞧着这大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温温的,这关爱即便不是自己收的,也觉得这人给自己解了燃眉之急。

鳌宇一时间愚钝,便磕磕巴巴地说:“你这兄弟啊!……一会就到,迅哥已经去叫了……啊!”

大郎憨憨地笑:“这继堂兄弟不用拿我开玩笑。”

鳌宇不好意思地接过炊饼,递给盼儿。眼瞧着这大郎三寸钉的身材,挑着一米高的扁担向着斜对面家里走去。

一阵哽咽声,鳌宇眼见盼儿狼吞虎咽的把自己给噎了个半死。连忙拍拍后背,拉进了屋子,去找水。路过这内堂瞟了一眼,又把他气个半死。还是先到院子里的井边给盼儿取了水。

然后,鳌宇就抄起耙子径直到了内堂,眼见一家三口坐的整整齐齐,猪肉粉条,烧酒细面。只是这老爹白了一眼,接着吸溜面条。这半高的兄弟和后母根本不用正眼瞧他。

鳌宇自知,这前后九百遭转世,人强了就命短,可这本性难移的犟脾气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躲得了初一,就不躲不十五了。

程继堂仗着叶鳌宇撑腰,这该抡的抡,该砸的砸。这一砸,程继堂和盼儿这一双一对的父子,就让老爹提溜出了门,扔在街上,一口唾沫砸个坑:“这家的门槛,以后不准你这脏了地的鞋子踩上来。”

“爷爷,我饿。”盼儿哭喊着要进门。

老爹抄起耙子就给盼儿的腿上来了一下。这人都有走投无路的时候,眼见这武二郎骑着高头大马过来……

“谁让我不高兴,我就让他更不高兴。”鳌宇叫着,踩在门槛上,一头将老爹顶翻在地,然后抱起盼儿撒腿就跑,生怕跟这看热闹的队伍挤在一起。

临了,还是被迅哥给拽住了,追着喊着,要把这打赌输的梨子给塞过来,却不想被队伍给围了起来。

眼见这黑白相间的花猪要冲过来,鳌宇才想起,除了两颗痣,还有黑白子的人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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