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敷完面膜的由美正在悠闲地化着妆,时不时拿起手机刷刷E-LINE,发现暂时没有人回复,就又熟练地打开了Wechatting,看看有没有消息——中文已经非常熟练的她,已经开始学着做点微商小生意。孩子们今天下午放学早,这会应该快到家了,接下来是孩子们上英语培训班的时间。送进去之后,就可以去跟闺蜜去享受一会自由的下午茶时间啦!想到这,就想走入更衣间看看,穿什么去好呢?天气虽然还没开始热,但还是露出腿比较好看吧?正要拿出一件裙子,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柳正兴一直想撤掉这部电话,但是由美不让,她的理由很简单:“日本人家里都是有固定电话的啊,不然孩子上学填表的时候那一栏要空着吗?”而她现在不得不为自己这份坚持从卧室里的梳妆台走出来接这个电话。
“喂,请问是柳正兴先生家吗?”“是的。”“啊,您是柳森岚、柳森源的妈妈吧?我是高野教头”“是的,我是柳森由美。”由美有点奇怪,平时一般是班主任加藤跟她联系。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下,问道:“您下午方便到学校来一下吗?”由美看了一下表,有点吃惊“不是下午两点就放学了吗?”“那个……两个孩子有点事情,还没有离开学校……”老师话说得有些迟疑,而且好像只说了一半。“好的,我现在就过去”,由美说话尽量显得平静一些,但其实内心有点焦急,“怎么回事呢?是又受欺负了吗?会不会又是那该死的传言呢?”正在出门换鞋,突然外面想起了雨点的声音,“怎么下雨了?”由美有点奇怪,随手拿起一把伞出了门。
由美赶到学校,发现两个孩子正在教室里闷闷不乐地坐着,也在那等着她,而其他孩子似乎都已经放学了。“高野老师,下午好!平时一直承蒙您关照”,由美跟高野教头互相鞠躬后,转向柳森岚悄声问道:“卡塔利亚,怎么啦?”“那个……先让她们俩在这坐一会,我们去走廊聊吧。”高野教头尽量露出笑容说道。由美疑惑地跟着高野走到教室外,问道:“什么事?是被其他同学欺负了吗?”“这个您放心,自从前几次事件之后,再加上其他年级和班级也有类似的事情,我们学校正在开展‘校园欺凌归零’行动,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欺凌事件发生”,高野的语速突然又降了下来,“可能今天校园里确实出现了让令爱不适的行为……”“是么?到底是什么回事?”“您知道的,我一直在避免她们被大家孤立……但是受到言语攻击之类的情况确实是事实存在的……”“实在不好意思!”由美有点着急,跟着柳正兴生活以来,她已经逐渐习惯了中国人的说话方式,“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听加藤老师讲的,好像是被小林他们传了纸条,上体育课时,两个孩子的球鞋也都只剩下一只……可能不止这些,然后岚同学就有点生气了……。”“小林,就是那个小林健太郎吗?”由美一想到又是这个孩子,就有点生气。“是的,不过他和山本同学……现在在医院……”高野吞吞吐吐地说,“教室里有一小块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掉了下来,蹭伤了他们的脑袋,加藤老师和田中老师陪着他们去医院了。”“不要紧吧?”由美问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这次事故应该是纯属偶然,我们学校也在检讨,校长已经去给家长道歉去了……我们正在请工程公司对整个校舍进行排查!”
由美听到自家孩子没事就放下心来,但越想越奇怪,既然跟他们家没关系,高野教头为啥叫她来呢?还有小岚生气是什么意思?高野一边观察着由美的表情,一边小心地说道:“其实我们的校舍每半年都点检一次的。几周前其实才刚检查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同学们都在传是您家孩子让天花板掉下来的……”“啊?是小岚和小源?她们怎么能够得着?”由美表面上显出有点疑惑的样子,但底气却不是很足。“我们开始以为岚同学是不是拿了拖把或者什么的给捅下来的,但是很多同学都说是因为岚同学生气一吼,天花板就掉了下来,我们觉得也很荒谬……”高野大概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离谱,“当然,我们不会相信小孩子们的传言。但是校园里确实围绕这两个孩子的传言不少,我们学校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麻烦不断——不知道您还记得不记得,前年冬天水龙头突然爆裂,还有就是去年操场突然塌陷的事情,那时我也刚好巡视操场,所以也在场,我还记得是当时上体育课,因为岚同学跳马的时候,有坏小子故意捣乱,导致她摔了一跤,她气得直跺脚……”“所以操场就塌了?这不太可能吧。”由美讥讽道。“是,是,您说的是,可能就是个巧合,可事后调查原因也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气象局和警署也找不到原因。”“不是公布了调查结果了吗?说是多少前的管道施工导致的。”由美反问道。高野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气象局说地震仪显示操场附近发生了一场很小规模的地震。但是因为这个地震不符合常理,也找不到科学解释,所以没公布。”“您是什么意思?”由美心里有点不太耐烦,尽管脸上努力不表现出来,但语调还是升高了,“我们孩子把操场震塌了?您不觉得好笑吗?”“我们是觉得这些巧合都太巧了……这次叫您来,就是想问问岚同学和源同学平时在家里的情况……”
“我们孩子受欺负的事情你们不好好解决,你们学校到处都是质量问题,这是想怪我们喽?”由美站起来,“看您说的这些事情好像都不太靠谱,我是不是该要求PTA家长委员会一起去区教委反映一下,找个律师也咨询一下?”“实在对不起,是我们不好,是我们不好!”高野赶紧起身鞠躬道歉,“刚才后面的几个疑惑是我自己的想法,与学校无关。如果给您带来困惑,还请您原谅我们!”由美见好就收,又坐了下来。“我们一直把孩子们的安全放在第一位”,高野继续陪笑着说,“我们也会努力消除传言,请您放心,我们一直倍加关注您的孩子,比起身体上的创伤,心灵的创伤可能更不容易被发现。您放心,加藤老师已经派小出同学去帮助她们,现在她们两个也有了几个可以交流的朋友。对此次欺凌事件,我们一定追查。”这个小出是个品学兼优的女孩子,是她们班的班长。听到自己孩子没什么大事,由美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她也很喜欢这个孩子。
由美跟高野谈完话后,赶紧去接两姐妹,在回家的车上,看着老大还闷闷不乐,心想这课恐怕不能上了,又先后打电话推了下午茶的聚会,英语培训班也请了假。“卡塔利亚,跟我说说嘛!”由美笑道。没等老大开口,老二柳森源先发话了:“妈妈,你说气人不气人,他们今天真的很过分!一早上体育课换鞋的时候,我们就发现我们两的鞋子就各只有一只,另一只找不到了,后来加藤老师来帮我们找,发现是藏了鞋柜的最底下。然后健太郎他们就哈哈大笑,嘲笑我们。课间,他们又到处散发纸条,说我们的模样跟爸爸妈妈长得不一样,是捡来的,又说我们爸爸是中国人,让我们滚回中国去……等等!”老二说到激动处如同江河决口一般滔滔不绝,“上课也不让我们安生,又晃我们的桌子,又拿橡皮屑扔我们。”“你们告诉老师了吗?”由美嘴上问着老二,却通过后视镜看着老大。“没有。告诉老师健太郎他们不承认,老师有时也拿他们没办法!”柳森源气愤地说道,突然又笑了起来,“我和姐姐给他们开了点小玩笑,已经够他们受的!”“小源!”老大柳森嵐想去制止老二继续说话,但是老二仿佛没听见,继续说,“中午休息的时候,健太郎他们又过来挑衅,姐姐生气啦,让天花板掉下来砸他们,那两个小子都哇哇地叫,哈哈,好好玩!”“啊?是你们砸的吗?天花板那么高,你们怎么够得到?”由美吃惊地问道。“姐姐生气一吼,天花板就掉下来一块。”老二笑道。“胡说!”老大反驳道。老二吐了吐舌头,转身向车窗外望去。“遇到欺凌后,一定要给老师说,回家一定要给妈妈说,不要自己做主张。”由美还想继续问,又想起什么,咽下了,然后又看了看望着另外一侧车窗的老大。开车的时候,由美并没有发现后面有一辆挂黄牌的小轿车一直跟着她们。
回到家里,由美赶紧给丈夫发liner语音,问他出差什么时候回来。柳正兴回复说已经在路上,今晚就到。由美的心宽慰了一些,起身去陪小姐妹去了。
柳正兴坐在从茨城的水户返回筑波的新干线上,给由美发完信息后,陷入了沉思。含氚废水精馏处理技术产业化再次试验的效果仍不理想,虽然说成功地分离了一部分同位素,但是含氚数值不够稳定,成本也仍然较高。作为筑波理工大学(以后简称为筑波大学)的教授,柳正兴2008年从美国博士毕业后曾在美国阿莫拉斯国家实验室从事理论研究,2011年作为高级交流科学家来到日本,原本要去日本原子力研究所工作的他,因为对日本对福岛核电站的处理方式深感失望,所以转而接受筑波大学的邀请,从副教授干起 ,到正教授只用了6年多一点的时间,这在学术等级森严、晋升难度很大的日本,已经是相当不易了。现在的柳正兴还是筑波大学国际产学连携本部成员,美国、欧洲和英国核学会会士以及多个一流学术期刊的专业审稿人等,因不肯加入日本国籍,两次未能当选日本原子力学会理事,本人也拒绝了担任东电公司核污水处理技术顾问的邀请,但这也丝毫不影响他在业界和学校的学术地位。一年前,经学校推荐,他参股的技术咨询公司,承担了东京第一电力公司(以后简称为东京电力公司)的核污水处理技术咨询项目。
甲方也就是东电给的试验样品成分极为复杂,含多种放射性元素,提供的样品与数据经常不一致,还要求签保密协议;乙方的试验数据和工程技术指标也经常让人感觉奇怪,样品与数据也经常对不上,也全程要求保密,搞得很神秘,这让做技术咨询的柳正兴很为难。柳正兴闲来无事打开乙方公司的主页——茨城县海洋环境服务株式会社,历史也不短了,但企业简介上写着2021年才取得“放射性废弃物处理资格”。“哦?才两年,也就是东电那年刚发出氚水处理招标他们就刚好获得了资格?”,柳正兴继续看着,“本公司在以多级水精馏方式处理含氚废水技术和产业化应用方面取得领先……”后面的话不用再看,柳正兴也知道了,乙方提供的工程技术手册上都有。柳正兴闭上眼睛养养神,想起昨天晚上在水户,约老朋友茨城技术大学(以后简称为茨城大学)的根本教授见面的情景。
这次见面,根本教授没有再邀请他一起去以前爱吃的生鱼片寿司店,“不能再去啦!”根本教授叹了口气说道,“咱们改吃烤肉吧。”两个人逛荡着来到一家铁板烧店。寒暄几句之后,根本教授问柳正兴那个项目做得如何,看柳正兴有所犹豫就没再追问。转而问道:“我有一点不太明白,为什么你拒绝担任东电公司核污水处理技术顾问,却又接下他们的核污水处理技术咨询项目?”“根本教授,咱们都是专家,我不必绕弯子,我对贵国和东电这种直接将核污水排入大海的做法是有意见的,倒不一定因为我是外国人,这首先,难道不是对日本人自己不负责任吗?受害的首先是福岛的渔民啊!”柳正兴说话跟普通日本人比起来,语速还是有点慢,但慢点也有好处,反倒显得他比较平静,“那个ALPS装置吹得挺厉害,实际上能过滤得也有限,不然他们也不会发出氚水处理招标了不是?我拒绝担任技术顾问,是因为我反对东电这种做法,而接下他们的核污水处理技术咨询项目,是因为我想既然我影响不了政策,我就力所能及地在技术和工程层面上尽一份力,如果真有人能把核污水处理了,不但对日本有好处,对全世界也有好处啊。”“听说你们校长挺厉害,把政府和东电骂得抬不起头来,东电也是迫于压力才拉你们学校的人介入吧。”根本教授说着喝下一杯啤酒,脸开始有点微微略红,见气氛稍微有点尴尬,转而又笑道,“是啊,是啊,什么绝对安全!都是骗人的!骗骗老百姓可以,咱们可是专门研究这个的,骗不了咱们!我的这个姓氏根本,在你们中国话里是什么意思来着?绝对?全部?对就是这个意思,根本不行!不过,不是我根本不行啊!哈哈!”柳正兴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听说东电好像不太等你们啊,报道说储水罐已经满了,今年已经开始排放了。”根本教授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也是我没办法的事情,该呼吁的我也呼吁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抓紧一切时间帮助他们完成处理项目。”柳正兴眉头皱了起来,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可能也知道了,东电也保证在氚水分离技术产业化应用之前,只排出实在无法储存的废水。我看了官方出的检测报告,放射性物质成分被稀释后是符合安全标准的。最近据说福岛周围海域检出的放射性物质虽然略有上升,但报告说也是在预想的正常范围之内的。”“东电那帮家伙能信吗?怎么想着又省钱又能逃脱责任才是他们的本心吧”,根本教授喝了一口啤酒,“开始一个月还装装样子,后面就越来越敷衍了事了。给检测机构的那些样本也有问题。”看着柳正兴一脸疑惑的样子,他又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听说很多所谓处理项目都是做做样子。之前分离锶90的那个项目的事情,你还记得不?最后不了了之了。”柳正兴正想继续听根本教授讲下去,没想到根本教授就此打住了,他不得不再引起话题:“不是说实验海藻不但可以继续与锶90等放射性元素结合,还能对样品水样中的铯、鍀等放射性元素进行吸附吗?”“理论上一回事,产业应用和成本又是另外一回事”,根本教授拿起啤酒瓶给柳正兴满酒,却故意没看着他说道,“你肯定想说我怎么知道的,算了,咱还是别说了,我不想找朋友的麻烦。你那项目也有保密协议吧,我也不问了,反正不要太相信那帮家伙”。
柳正兴很想继续谈谈那个分离锶90项目的命运,或者能问出承担项目或是技术咨询的公司机构是哪一家也行,但根本教授回答说这些也都是保密的,他不太方便再问;想聊聊海水送检样本的问题,根本教授也没接茬,转而滔滔不绝地给柳正兴讲起地球环境科学和生物科学交叉领域最新研究动向。服务员过来很委婉地提醒他们营业时间快到了。“哦?这么快就到九点了?”根本教授有点没有尽兴,“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到没有疫情的那个时候啊!”“这几天病例又增加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又出现了新变异。大部分人打了疫苗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柳正兴附和道。“政府这次终于听了专家的话了,毕竟过去因为应对迟缓导致的教训太深刻了。”根本教授忧心忡忡地叹道。
“土浦车站就要到了,请到站的旅客准备下车。”列车的广播把柳正兴的思绪拉了回来,土浦离筑波很近,研究生小李已经在车站等着接他,小李是马来西亚华裔,几年前从马来西亚工科大学毕业过来,一直跟着他。到家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由美和孩子们已经吃完晚饭。柳正兴怕打扰孩子学习,示意扑上来想跟他抱抱的小狗奇洛洛(キロロちゃん)不要出声,悄悄溜到厨房看看给他留了什么菜。“今天有你最爱吃的鲈鱼!不是本地的哦,是从千叶那边捕捞的,还是隔壁邻居林太太给我推荐的。”由美走过来说道,“可惜你来晚了,我给你再热热吧?”“孩子们吃了?”柳正兴眉头一皱。由美不知道他怎么了,不太高兴地说道:“是啊,也吃了,怎么了?”“没事没事”,柳正兴连忙端起盘子,“以后暂时先别买鱼了,千叶的也不要买。最多买点新潟、石川那边的。”“怎么了嘛!是怕污染嘛?政府都说不要紧了嘛!”由美撒娇道。“唉!你国政府的话能信吗?还有,你的研究生学历还给老师了么?”柳正兴叹道。“别你国你国的,你不是也生活在这里吗?”由美走过来把盘子抢走,“那就先别吃这个了!”“妈妈,妈妈,我们中午在学校也吃的鱼!”老二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凑热闹,“姐姐,姐姐,爸爸回来了!”。柳正兴很无语,就想转移话题问道:“你们的辅导班作业写完了吗?”“今天没去哦!”老二边说边带着奇洛洛跑了。“爸爸。”老大从客厅过来打了个招呼也走了。“哎?”柳正兴刚要问为什么,由美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问。
晚上两个孩子都睡下之后,柳正兴搂着妻子由美坐着床上,由美给他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孩子没事就好,不过听说日本的中小学欺凌都很厉害的,孩子们心理还没发育健全,我们要多注意。”柳正兴又想了想由美说的话,又说道:“孩子跟我们不太像也是事实,所以我们也没隐瞒,连她们的小名都是叫原来留下来的,只是把她们俩的头发都染黑了而已,也是怕被异样对待嘛!”“孩子们都很懂事,现在看来你是对的,早说比晚说好。只是那些奇怪的事情……”由美想起来从收养这对双胞胎以来的经历和发生的一些事情,把柳正兴搂得更紧了。“没事,那都是巧合嘛,我们是搞科学的,哪能相信那些!”柳正兴笑道。“你可能不太相信,后来我发现她们俩新长出的头发不用染也是黑的了,我也不太相信。”由美说到这的时候声音变得很低。“这确实值得研究,有些动物小时候的毛发颜色跟成年动物也不一样”,柳正兴听由美这么说确实有点奇怪,但他心里还惦记着项目的事情,所以并没继续多想,也没再往下说。转头一看,发现由美对他这种心不在焉的态度似乎有点意见,就赶紧转移话题说道:“我想开了,我妈从中国寄来的中药你也别吃了,我们就算真的不能生育也没什么,有这对双胞胎闺女我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说完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床上爬起来来到双胞胎的房间。两人一人一个小床,奇洛洛原来趴在垫子上,看见主人来了,就抬起头看着他。柳正兴把老二踢到地上的被子拾起来重新给她盖好,又检查了老大的被子,然后轻轻地把奇洛洛抱走了。
柳森嵐却没有睡着。她偷偷地瞄着爸爸蹑手蹑脚地走出去。一股热流在她体内流动,让她异常兴奋,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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