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工作完成,大家都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妇人则要跪坐。
因为今天日子是己未日,所以按习俗大殓必须在午后进行,还要等一会。
门外忽然传来大哭的声音,这是有人来吊唁了。
来人是大牛的舅舅叫李青。由于入山打猎,与派去的人错过了,直到昨晚回家才知道姐夫去世的事情。
李青显然是准备妥当了才过来的,一身轻便素服,用布包了头,和李氏一样,个子不高,却长的三粗五大,虎背熊腰。到底是常在山林行走,步伐矫健。说是李氏的兄长,外貌却看上去比李氏还要年轻一些。
李青前俯后仰,捶胸顿足,大哭三声后,自去大牛的身边站定。
午时到,众人就着水盆冲水洗手,开始举尸,大殓和昨天的小殓差不太多。
为了吸引注意力,大牛今天很卖力,哭声不绝,跺脚跺的脚底板生痛生痛的,毕竟是赤足嘛,而且脚底本身有厚茧。
待到收敛好,凭尸时,大牛更是扑到遗体上,痛哭流涕,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众人皆被大牛的孝心感动,哪怕只是来帮衬的,也忍不住的泪流不止。
大牛昨晚和系统聊天时,尽管系统对他很冷漠,但还是被他挖出来不少的情报,已经知道现在是武德九年,结合自己不多的历史知识立马就决定,既然得到的是孝道系统,就很有必要在他人面前立一个“大孝子”的人设,所以今天就显特别的激动。
对于大牛这种做法,系统是嗤之以鼻,羞与为伍的。
大牛反驳:我也不容易啊,这很是演技的,要演技的,要演技的,重要事情说三遍,他觉得奥斯卡欠他一个小金人。
接着就盖上棺盖,棺材与棺材盖上都事先做好了扣,两两相对,用粗布条穿过木扣,绑紧。在棺材的首尾各放一小筐炒好的米,开始往棺材上涂泥填土,刚刚好淹没掉接口的部位即可。
此时所有人要痛哭,大牛一家则要跳脚呼嚎。
撤走之前用的殓床,改换成灵床,上面摆放生前使用过的一应用品,大殓便算是完成了。
众人入左右厢房,依照亲疏更换孝服。
村正帮大牛用一寸宽的布带从颈项向上在额上相交,然后缠在发髻上,叫做“免”,将腰带尾端散开的线头绞在一起,用细绳系住,最后给了大牛穿了一双草鞋和一根竹棒。
这根竹棒便是哭丧棒了,与现代不同,首先长度足足到了大牛的胸口,其次竹棒没有任何的装饰,这不是现代那样拿在手里,而是如同手杖一般支撑身体用的,不过现在可以不用,放好就行。
换好丧服所有人都要回厅堂,各就各位,村正重新设奠席,按次序摆上之前准备的两瓦罐酒、两个白色的木盘子里面是酱、两个竹编的盘子装着栗子、腊肉两条、一个鼎,用布盖好。
众人齐哭一阵,一一辞行出门,大牛到门口依次拜别,就连舅舅因为不在五服都不能留下。
今天是大殓与入棺,所以不留人吃饭,以表示对死者的尊敬。
所有人都离去了,大牛长吐一口气,似乎要将这两天的郁闷心情都吐出去一样,想他一穿越过来就遇上丧父,确实是够郁闷的。
不过想想还有三个月的苦楚要受,又叹息了一声,在他看来停尸三个月实在是没有必要,但考虑到这是在古代,生活节奏慢,基本大家都是自己自足也不是不能理解。
看着丈丈夫入棺材,李氏又触动了哀思,但与之前的嚎啕大哭不同,只是时不时的小声的抽泣,乖巧的杨桃坐在母亲的旁边,自顾自的玩耍。
大牛也一屁-股坐过去,双腿伸直,对自己的腿捶了一阵:“哎哟,终于好多了,娘,要不要儿给你捶一下?”
李氏不语,只是摇摇头。
大牛不喜欢这种悲伤的气氛,屁-股挪了挪,往前凑到杨桃那里,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妹妹, 娘不捶,哥给你捶腿好不好呀?”
“好的呀!”杨桃还不懂事,伤痛来得快去得也快,有人陪她玩便高兴。
大牛让杨桃背靠着李氏坐好,不敢使太大力气,小心翼翼的帮她捶腿。
“舒服吧?”
捶了一会儿,大牛问妹妹。
“师傅。”杨桃歪着脑袋瘫在那里吐字不清。
“那一会呀,你给娘也捶一下好不好?”
“嗯呢。”说着就要翻身起来。
李氏听到了,心里有些酸,知道儿子这是变着法子来要给自己捶腿啊,已经拒绝了一次就不好再拂了他们的心意了。
杨桃已经转身坐起来了,就去给母亲捶腿,也不管李氏现在还是跪坐着的,可能是为了使力,嘴里还“”嗯嗯的附和着。
李氏哭笑不得,只好配合着把腿放平,放松:“好……好,阿桃乖。”
大牛奸计得逞,立马屁颠屁颠的过去帮李氏捶上了,直捶的李氏眯起了眼。
“娘,明天起我是不是不能出门了?”
昨天通过和系统聊天,了解了一部分古代丧葬的礼仪,但唐代离系统所在的时代太过久远,很多资料不是语焉不详,就是丢失了,所以大牛才会这么问。
“嗯!不要出院子就行,”李氏还以为大牛是害怕不能出去玩,蹙眉,有些严厉道:“大郎,你就好好在家呆着,就是为你阿耶尽孝了”。
“哦。”
大牛有点委屈,他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要确定一下而已。
听出来李氏不满的语气,大牛便不好再问了,转而琢磨起不出门在家能做的事情。
他觉得,这段时间用来读书比较好,唐代的字都是繁体,而现代用的是简体,虽然他有很多字认得出来但有更多的字是认不出来的。
比如说灵幡上杨兴安的“興”字,大牛差点就没认出来。
再一个就是练习写字,硬笔字都写不好的他何况以后要用毛笔,趁着这段时间开始练习。
不过就是有一点不好解释,杨大牛可从来没有上过学呀,这小村子也没有私熟更不要说学堂。
大牛的目光不自觉的扫向灵幡,上面“楊興安之柩”几个字虽然不算太好但很工整。
这几个字是村正写的,村正是大牛这两天来见到的唯一一个有文化的人,也许这事得着落在村正的身上。
只是该如何开口呢?
“娘,我想请杨堂伯教我识字。”
李氏诧异,沉思:杨家祖上都是耕籍庶民,李家祖上不是猎户就是耕籍,还没出过读书人。而且大郎才四岁啊,怎么就会忽然这么想识字?
省起昨天大牛说的话,眼神瞬间变得明亮起来,是了,一定是夫君,保佑大郞开了窍。
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在丧期,忍不住惊喜交加的问道:“真的吗?”
“嗯,我想着,虽然不能出门,但我可以在家一边守丧一边读书啊。”
这,这实在是太好了,只要不出门,就不算是违律。
李氏心花怒放,猛的站了起来,急忙到:“那娘就去请你堂伯过来。”
没等大牛反应过来李氏就撇下两个孩子往外走了,将将要出树林的时候,才猛地想起自己还在丧期,穿着孝呢,不方便见人。
李氏着急啊,急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踌躇了好一会,才毅然决然的出了树林,急急忙忙行走,遇人就远远避开。
村正家不远,在村子偏中间的位置,门口有一个大的院子,门开着。
此时正值哺食,村正一家子人都在,李氏只好上前拍打院门,然后退回到路边等待。
村正大概也没想到李氏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听到声音远远的看见李氏,以为出了什么事呢,急忙撂下碗筷,出门。
“出事了?”诧异的问道。
李氏太着急,没多想,脱口而出:“大郞有事,请堂兄去一下。”
作为本家,村正很看好阿牛这个很有孝心的孩子,而且村子里出了个‘孝子’,以后也算是政绩,所以一听这话就急了,转身就往大牛家跑。
李氏有点迷茫,堂兄怎么对大郞这么上心呢?一听说是大郞找他,比自己还急。
这边大牛没来得及拦住李氏,心想这么急的吗?唐代请人教书不用准备一下吗?
这事他也不懂,也没来得及问,能把人请来就行。
杨桃最是黏着母亲,看李氏出门,她就想跟上去,噔噔的往外跑。
大牛赶忙上前在门口揪住道:“妹妹乖,娘要出去办事,一会就回来了,我们在家玩。”
“嗯呐。”
大牛在地上掰了两个土块,上下抛动,一只手抛一只手接,哄得杨桃高兴得拍手。
大牛忽然接住,握手成拳,依次伸到杨桃的面前:“妹妹你猜一下在哪只手,是在这只手,还是在这只手呢?”
杨桃左右看了又看,似乎思考了一下,紧张的伸手指着大牛的右手,又举棋不定,转而又指左手眼巴巴的:“这只…”
大牛摊开左手:“没有。”
杨桃没有因为没猜中而沮丧,反而赶紧兴奋的指着大牛的右手:“我知道了,是这只。”
大牛邪邪的一笑,张开右手,得意道:“也…没…有。”
杨桃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小把戏,惊讶的把大牛的手上下翻看。
用小魔术逗小孩子,大牛挺有成就感的,得意洋洋。
“在哪里呢……”他伸手到妹妹的脖子后面,再抽回来手上就有了两个土块:“在这里哦。”
杨桃感觉好神奇啊,明明刚才没有的,一时间崇拜的看着哥哥,央求着还要再玩。
于是又玩了许多次,大牛还故意让妹妹猜对了几次,所以杨桃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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