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大牛孤陋寡闻,中暑了还要放血,这种操作他还是头回听闻。
而且医生口中说的中晹和村民口中说的发痧又不同,发痧他还能听明白,要刮痧嘛,倒是知道可以防中暑。
中晹就未曾听闻过了,他猜测是中暑的古代叫法,可放血,顾名思义便是要让血液流出来,真的能治中暑?
中医在现代时就有很多事例就连科学都难以解释,更不要说古代中医,刚才医生一大段抑扬顿挫的话,大牛听不明白就对了。
作为生活在中医没落的时代,很多人和大牛一样,一般头痛感冒小病小症都是上药店自己买药吃,连医院都可以不去,真等到要上医院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也是西医,也只有那些西医治不了的疑难杂症,人们才会想到中医寻找偏方。
不去接触,只靠道听途说,自然就难以知道中医的真实面目。
当然主观上大牛还是很愿意相信老者的医术,毕竟只是把个脉就能说上那么一段很专业的“切口”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可事关母亲的生死,却由不得他不慎重。
大牛一时间陷入了两难决择。
一个是按常识患者家属应当相信医生,但医生却偏偏提出了他不了解听上去还很危险的治疗方式。
另一个依照现代经验,中暑并不是什么大病,一般来说用冷毛巾额头冷敷,物理降温,同时多喝凉开水补充水分,甚至有的人中暑了,吃个西瓜就好了,严重一些的去医院挂个吊瓶。
少年点头,从背囊中起出一个小袋,打开,里面并排摆放着,大小和长短不一的几十根针。
少年熟练的从中挑了一根小号的三棱针,递给了老者,这一看就很默契,都不用老医生提醒就知道该做什么。
老者捏着针,便要上前行针了。
“先等一下,请问是如何放血?”不料大牛双手一伸,将老者拦在病榻前。
老医生只是撇了他一眼,便转头看向冲村正,颇为难的询问:“这位小郎君是…?”
“正是他阿娘抱恙,”村正略有些不自在,知道医生比较忌讳别人质疑自己的医术,上去将大牛拎开,微怒道:“阿牛你别胡闹,你娘的病现在可耽误不得。”
大牛当然比不得村正的力气大,踢瞪着腿死命挣扎,口中大叫。
“我不是胡闹,我老娘只是中暑,引发了高热,退热就是了,哪里能放血,失血过多岂不是病上加病,更加严重。”
听到大牛的话,老医生侧目对大牛道:“咦,小郎君竟懂辨症通岐黄?却为何不知放血乃是针术,砭石也,并不会流血不止,何来失血过多一说。”
村正看医生是和大牛说话,也把大牛放了下来,只是双手依然控制着,没有松开,好奇的想听听大牛会如何回答。
不仅村正,在场的男女老幼其实都很好奇,望向大牛,以前大家从未知道这孩子懂医术啊。
“我不知道什么岐黄,我只知道中暑是天气热太阳晒的,身体过热,发烧,要尽快降温,你刚刚说放血不会流血是真的吗?”大牛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反问道。
老医生回道:“放血自然会流血,然流血轻微,于身体却大有好处,凡中暍,身重神昏,当刺十宣穴,合谷穴,放血以泄内邪,开窍醒神,你说的降温,嗯……清热便是了。”
大牛听的云里雾里,什么穴位他哪知道是哪里,知道不是真的大放血就好,挣脱了村正的钳制,作揖行礼道:“原来是这么回事,现在明白刚才是小子无礼了,还请神医赶快施圣手,救救我娘。”
“我这微末医术,可当不得神医之称,当世神医乃是孙真人,真圣手也。”花花轿子人人抬,被人吹捧,固然令人高兴,但医术最是容不得作假,老者还是很谦虚的笑笑,纠正道。
救人要紧,没有了大牛阻拦,老者很顺利的来到李氏面前,行云流水的捏住李氏的指尖,将三棱针依次从十个手指的指甲下方一点刺入少许便拔出。
大牛跟着跑到近前,看的真切,果然如他所说,每个手指都只是冒出了少量的鲜血,所以其实就是针灸嘛,你早说啊,非要说是放血吓死个人!
老人一边针灸一边说道:“十宣穴乃是经外奇穴,在指端,主清热开窍,直刺,于卒中、中暍有急效。”
也不知道是在教导徒弟还是为了给大牛解释解释,看旁边的少年就听的两眼放光,反正大牛是听不太懂,只是默默的记下了。
十指连心,之前还四肢无力的李氏吃痛,清醒了不少,睁开眼,“啊”的一声,咬牙,差点挣起。
“娘,”大牛急忙跪倒,惊喜的叫道,同时和柳氏按住母亲的肩膀。
老者眼疾手快,才刺完了十指,又迅速的用针在李氏的两手虎口处扎了两下。
李氏又是一挣扎,这回力道可比上回大多了,大牛一个没按住,李氏直接就坐了起来说道;“痛啊。”
“知道痛就对了,你先别动,我再号脉看看……嗯,脉象沉而细,但比之前强了不少。”老者接口,理所当然的道。
待到李氏呼吸稳定了些,又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可头痛,眼花?”
李氏点点头又摇摇头,细声回到:“头还有些痛,眼睛不怎么花了。”
“可还有其他不适之处?”老者继续问。
李氏不假思索道:“渴。”
老者点点头,示意柳氏给李氏喂水,很快就有人取了一碗白开水过来,给李氏喂下,一碗不够,又吃下一碗,李氏还要再吃一碗被老者制止了,摇头道:“不可急,急则不及。”
喝了水,重新躺下,李氏看着明显的好了起来,起码气息就稳定了许多。
见此老者笑着对李氏道:“你已无大碍,之后多休憩几日,食用些清热消暑的……你家可有菉豆,熬些菉豆粥,放凉了吃,三两日便可好了。”
老者按此时的医疗系统划分,是为走方医,也叫铃医,因为背的药箱上会挂一个铃铛,行走间叮当作响而得名。
大半时候都在乡间游走为人治病,最是了解民间疾苦,看人下菜…方,遇到富贵的人家,便开方多使用贵重的药材,哪怕是几针下去病就好了,也会开些温补的药,诊金自然要多收些。
而给一般百姓人家看病,几针下去好了,尽量不开方,食补,开方也多用常见药材,虽然效果没有那么好,但胜在便宜。
收取诊金也看人,富贵人家就收钱财,平常人家有钱收钱,没钱就收食材物品。
“有的,有的,一会便从我家拿些过去。”还不等李氏回答,柳氏就抢着说道。
这便算可以了?大牛再伸手去测量李氏的体温,系统显示38.2℃,顷刻间降下来0.7摄氏度,中医端是神奇。
到这诊治便算完了,老者嘱咐了柳氏扶着李氏躺下来休息和擦拭掉李氏手头的血,这才收手,自然有少年麻利的接过三棱针,用一块细布擦拭。
正打算要道谢的大牛转头看到少年的举动,后知后觉的指着三棱针,惊讶道:“咦,你这针没有消毒吗?”
“什么是消……小郎君想怎么消毒?”老者结合字面意思,瞬间明白消毒的意思,但你对于消毒的技术还是要问一问的。
“就是用前要在火上烧一下,用过后要用沸水煮一下,把用具表面的病毒杀死,防止感染。”这些常识大牛还是知道的,老者救了母亲,他回报一些现代医疗知识也是应该,就不打算藏拙了。
老者听完,静立了一会似在思索,忽然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小郎君今日解了某多年的疑惑,快哉。”
那是隔了有十几前的事情,仲冬时节,一个农家汉子摔跤导致下半身不遂,崔老在环跳、阳陵泉、悬钟、太溪下针,后病情好转,然而好景不长,几天后那人来说扎针的地方溃烂,有指甲大小,崔老验过,果然如此,下针的穴位处皆如是,又以外伤治之。
这件事让崔老疑惑了很久,后来不久便得了这套银针,这种情况再没发生过便未再在意了。
到底是常年行医的,记忆力远胜常人,如此多年前的医案也能记得清楚,对大牛提出的观点在脑海中进行辩证,很快得出了结果。
好在大牛没说杀死细菌,而是说的病毒,还在老者的理解范围内,要不然大牛怕是要仔细的解释了。
“只是某很好奇,小郎君是如何懂得消毒的?莫非小郎君已有名师?”老者笑完,用满是探寻的眼神看着大牛问道。
“哈哈,这是一个过路的老人家说的,我听过就记住了。”大牛敷衍道,至于老人家那自然是子虚乌有的事。
“当世能说出这话的老者怕不是只有孙真人了吧,”老者抚须,面色微变,惊异地问道:“你是几时看见的?”
“啊,几时……就几个月前吧?”大牛本意是要将此事圆过去,没想到老者还挺能联想,支支吾吾道:“你说的孙真人,可是孙老道,孙思邈?”
“什么老道,得称真人。”老者笑骂道,对于大牛直呼孙真人名讳有些无语。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