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再遇寺庙

隆庆寺位于京城北郊,是一座坐西向东、殿宇巍峨,气势宏伟的皇家寺院。小沙弥引着我们一路走着,放眼望去,四周古朴而典雅,小沙弥边走边给我们讲解,前寺有山门、钟楼、鼓楼、光明殿、弥陀殿、文殊阁和藏经阁,后院共计大大小小有二十多间独立的院子。

小沙弥又道“师父祖性格执拗,独居于寺院后山的三间草屋内,很少有好友来拜访。”

我们越走越偏僻,小雀很快紧张起来,道“小和尚,还有多远才能看见老和尚呀,你不会故意带错路了吧,你到底受谁指使。”

小沙弥惊讶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和尚自从入了山门,一心向佛,从不理凡尘之事。”

我忙道“小雀不得无礼,”又对小和尚道“抱歉了,小师父,是我丫鬟的错,我会好好教训她的。”

小沙弥道“教训就不必了,不过女施主不能在佛门清静地,乱讲话的。”

我暗笑,这个小沙弥好生有趣,不过这路越走越偏,心里是有些担忧,我停下来道“小师父我们歇息一会儿。”

小沙弥停下来道“一切任贵客安排。”

我对着小雀道“摘两片树叶下来给我。”小雀忙摘了两片树叶,我挑选了其中一片叶子,放在嘴边,吹起了一首边城小调。

小沙弥惊呆了,自语道“树叶的乐声都如此传神呀,小和尚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小调呢。”

这首边城小调,还是自幼我缠着娘,娘亲自教会我的。在边城与玉隐大师相识时,我曾吹过这首小调,不知道这秃头和尚还是否记得,如果他在这附近,听到这首小调,会不会迎出来。说实话此处太偏僻,而我目前处境堪忧,哪怕是大白天,带着小雀,也不敢继续往如此偏僻小径上走了。

我吹完了整首边城小调,都不见有人迎出来.

我转头问小沙弥“小师父,此处离玉隐大师的住处还有多远。”

小沙弥崇拜地望着我道“女施主,已经不远了,再走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我想了想,距离是有点远,难道老和尚没听到,我们继续往前走,而我边走边吹那首边城小调。此时我尚不知道距离这不远处,诚王府二公子吴鹏辉正在附近,听到了这首小调。他听到这首曲子,眼前一亮,曲声时而委婉多情,时而豪放率直,时而奔放洒脱。他沿着曲声一路寻过来,心中想道,想不到在寺庙中也能听到如此动人的曲调,不知道是何人吹出来的。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老和尚的铜锣般的嗓音,道“小女娃,是不是你来了。”

我笑道“老和尚,本姑娘看你来了。”转瞬间,老和尚就出现在我面前,满脸胡茬,但是看上去精神不错。

小雀在旁边打趣道“老和尚,是不是又吃酒喝肉了。” 

玉隐大师高兴地看着我,回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你这个小丫鬟,嘴巴越发叼专了,算了不和你计较,小女娃今日和你对弈,一定要尽兴,另外我们输赢还要有赌注。”

我们在边城时,经常对弈,愿赌服输,输的人需要答应对方一件小事,我输了,大师经常让我和小雀去买农庄的母鸡,给他做叫话鸡,或者让我们进山,给他摘各种草药,或者给他缝件袈裟,或者给他吹首边城小调,或者到酒坊给他打酒。

而只有我知道玉隐大师一笔狂草,他的字帖在京城价比黄金,他的狂草飘落浮云,矫若惊龙。铁书银钩,冠绝当世。

在边城其落难时,巧遇我和小雀,待他伤好后,他将一笔狂草,亲自传授于我。

我随着玉隐大师进入他的住处,大堂靠窗放着一把躺椅,正堂中间放着一张桌子,两把竹椅,屋内空洞洞,但是十分整洁,因为没什么摆设,还真是玉隐大师的风格。

我笑道“大和尚,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你立身成佛了。”

玉隐让小沙弥摆上棋盘,又亲自去泡了杯茶,端给我,道“小雀将你家姑娘的惟帽拿走。”

又对我道”快喝喝看,我泡茶手艺是不是提高了,能入口了。”

我笑着说“赶紧对弈,三局两胜,我还要求你帮我忙呢?”

玉隐笑着说“那可不行,我的要求更多,怎么能输给你?不要三局两胜,我们一局定胜负。”

我非常赞同。

楚河汉界,战云密布,中宫炮用马罩,重炮将军,玉隐的棋路越发难懂,什么时候他如此厉害了。我苦思铭想半日,只好举白旗,认输了。

玉隐凝视着我,道“女娃,不是我厉害,而是你退步了,且你心思浮躁,根本就不能静下心来,俗世繁杂,身陷红尘之中,已迷失了自我。”

我扔下手中的棋子,扶额叹息道“大和尚,越发高深了,一盘棋,就通透我的心思。”

我心中思虑万千,我是迷失在红尘之中,无法相信会对自己深爱过的人,为了自己的私欲,亲手给他下药。

玉隐疼惜地看着我道“燕儿,你长大了,但老衲希望你还能保持本心。”

我抬头,笑道“多年未见,老和尚是存心想让我伤心难过呀,愿赌服输,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

玉隐道“写副对联,贴在门楼上用,寺庙重新修葺了门楼,老衲的方丈师侄早就要求副对联,可我的手早就废了,一再推脱。去年就传信给你,让你过来,你到今日才来看我。”玉隐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

我忙站起来道“现在就写,你可别用怨妇般的眼神看着我,真心受不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可不要和别人提,对联是我写的。”

玉隐笑了笑说“你的狂草师从于老衲,你写的字,用为师的名,张贴在门楼上,也是千古佳话了。”

我呵呵笑了笑,心道“这老和尚,多年未见,话中玄机越发多了。”

小沙弥进来,铺上特制的宣纸,我提笔后,深吸一口气,写下“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

玉隐上前端详良久,道”你的字越发进益了,不过还是带着红尘气息,马马虎虎将就着用吧。”

我气不过道“这么多年,练字我从未荒废,沾染红尘气息,我又不是清心寡欲,更不打算皈依佛门。”

玉隐看着我道“你的脾气随着你的年龄,也长大了。”

我真是无语,不想说话了。

玉隐唤过,给我们带路的小沙弥,道“小徒孙,将这副对联交给主持方丈。”

我也起身,向这位小和尚道谢“小师父,多谢你送我们过来。”

小沙弥涨红脸道“不用客气,我今日也第一次听到树叶吹出来的小调,多谢姐姐,你的字也写得这么好,虽然我看不懂,不过还是感觉看上去舒服。”

玉隐笑道“小徒孙,你可不要被这女娃给骗了,她可不是好人,赶紧将对联交给主持方丈,就说是我写的,听明白了吗?这女娃不想留名,让别人知道是她所写,给她带来的麻烦就大了。”

小沙弥道“谨遵师叔祖之命。”小沙弥捧着对联走了。

我感觉有点累,让小雀将躺椅搬到屋前的梧桐树下,坐在躺椅上,喝着茶,吹着山间的凉风,玉隐进了内室,拿了本棋谱给我。

小沙弥捧着对联沿着山间蜿蜒曲折的小道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一位贵公子,向着小沙弥道“小和尚这边是哪位大师在此隐居?”

小沙弥道“贵客,此处乃是师叔祖的住处,不知贵客和我师叔祖是否相识?”

蓝衣男子道“不相识,不过刚才我在此处听到轻快的民间小调,沿着声音寻过来。”

“哎呀,你也听到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一片树叶就能吹出美妙的乐声,还是一位神仙姐姐吹的,而且她的字写得也好,师叔祖还让我将她写的对联,交给方丈主持呢?”

吴鹏辉道“什么神仙姐姐?树叶吹奏的小调?对联?是不是你手中捧着的对联呀。”

小沙弥举起手中的对联道“是呀,你看看呢,是不是写得很好。”

吴鹏辉搞笑地接过对联,打开一看,字体气势磅礴,很少见到如此传神的狂草了,诧异道“这是谁书写的?”

小沙弥道“神仙姐姐呀,那位姐姐长得和神仙似的,用树叶能吹曲,字也得好,不是神仙姐姐吗?”

吴鹏辉道“那位神仙姐姐在哪里呀?”

小沙弥道“和师叔祖对弈呢?不知道他们谁输谁赢,我要赶紧将对联交给主持方丈,再来师叔祖这里看看神仙姐姐,不知道她会不会再吹小调了。”

小沙弥急着赶路,又转头对这吴鹏辉道“贵客,我家师叔祖脾气不好,你快快离开吧。”

吴鹏辉笑道“多谢小和尚,你先走吧,我等会就离开。”

待小和尚走远,吴鹏辉沿着小径走进去,走了盏茶时间,就看到前方有三间草屋,风景优美,真是隐居的好地方。屋前的梧桐树下,有位浅黄色衣衫的姑娘正靠在躺椅上,喝着茶,悠然自得,手中捧着一卷棋谱。

山中微风吹过,女子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山峰,吴鹏辉大吃一惊,这位女子相貌与半月前在书坊遇见的少年郎,一模一样,吴鹏辉躲在树边,偷窥着这名女子,自己暗自思慕了多日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室内有位老和尚走了出来,笑着对那位姑娘道“燕儿,中午的午膳就靠你了,厨房的素菜多得很,你可得做到拿手好菜呀。”

我点头道“放心吧,挑菜,洗菜,都交给你们了,今日我当师父,给你们做指导。”

老和尚摇头道“燕儿,你越发懒惰了,放心吧,上门是客,今日的午膳预备好了,让你尝尝现做的隆庆寺美味素食。”

我心道,这个老和尚颠三倒四,年纪越大,性格更古怪了。

用完午饭,我看了越发低沉的天气,想老和尚告别“天越发阴暗了,我和小雀也出来好久了,得回寺庙的禅房了,万一老夫人找我,就麻烦大了。明天或者后天我再过来。”

老和尚看看天气道“那你快走吧,燕儿,好好保重自己,不要让为师挂念。”

我笑着说“老和尚,你年纪越大,话倒是越来越动听了,是不是在山中常喝蜂蜜,嘴巴里说出来的话,都有甜味了。”

老和尚邹邹眉头,“赶紧走吧。” 

我带着小雀匆匆离开,谁知道走到半路,下起了瓢泼大雨,小雀扶着我,赶紧赶路,只是前不着村,后不着路,真是越急越出事,我的右脚扭了一下,疼得再走不动路了。小雀将我扶到一颗大树下,急道“姑娘这可怎么办?”

我冻得发抖,道“别慌,你赶紧回去,自己偷偷进院,换好衣服,再给我带点外衣,找把伞过来,将我们行李中的红花油拿过来,快点去,我在这里等着。”

小雀道“姑娘,万一有坏人怎么办呢?我还是回去找老和尚让他想办法吧。”

我急道“你傻了,老和尚那里又没有我们换洗的衣服,找他有何用呀,再说这里,人烟稀少,又是大雨天,不会有人过来的?”

小雀“那我听姑娘的,你等着,小雀脚程快,很快就回来,姑娘别怕。”小雀匆匆走了。

我前后看看,无人过来,褪下右脚的鞋袜,整个右脚环都红肿起来,摸上去疼得我冷汗都冒出来了,我用手轻轻揉着红肿的部位,盼着小雀快点来。

忽然我的眼前出现一位蓝衣男子,他撑着雨伞,径直朝我走来,问道“姑娘,出了什么事?是否需要在下帮忙?”

我心中暗自道,这么荒野的地方,下着大雨,竟然还有人路过,谁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我抬头道“不必麻烦公子,我丫鬟马上就带人来了,孤男寡女,还望公子先行离开。”

蓝衣男子道”我不是坏人,姑娘不必害怕,如有外人来,我会马上离开的。“蓝衣男子瞟了一眼我脚环,将伞递给我,自己冲进大雨中,真是好生古怪。

我反应过来时,蓝衣男子已经冲进茫茫大雨中,真是奇哉怪哉。

一会儿的功夫,蓝衣男子手中拿着透骨草和升筋草,浑身湿透了,我看着蓝衣男子将两种草药用嘴巴嚼烂,然后他对我道“姑娘失礼了。“

没等我反应,他快速蹲下来,拿起我的右脚,将嚼烂的草药敷在红肿的脚环上,又从怀中掏出帕子,将草药绑好扎紧,然后又快速退后几步,沉声道“姑娘冒失了,不过事从缓急,我没有任何恶意。”

这位公子的行事,倒也不好出声怪责,我点头道“多谢公子了,不过我的丫鬟马上就要过来了,伞还给你,公子请离开吧。”

我抬头看着蓝衣男子,只见蓝衣男子手中拿出一把飞刀,目光盯着我的后面,突然他扑在我的身上,飞刀扬起,我转头一看,是条黑色的蛇,蛇被飞刀扎中,正扭着蛇身,男子一把横抱起我,带着我远离大树下。

我其实一点也不怕蛇,自幼和小雀偷偷抓蛇,做美味的蛇羹汤,不过这条黑蛇,应该是有毒的。

我对蓝衣男子道“多谢公子了,不过赶紧放我下来吧。”

男子道“你脚受伤了,此时不宜行走,我抱着你到前面的一颗大树下,再放你下来。”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这男子故意走得很慢,难道是我太重了,还是他被蛇吓着了,他慢慢走到前面大树下,轻轻地放我下来,我将手中伞递给他,道“今日多谢,不过公子可以走了。”

蓝衣男子施礼道“伞,姑娘拿着吧,在下告辞。”转身走了。

我也没心情搭理,心中焦虑小雀怎么还没回来,试着走了两步,感觉疼痛稍好点了,我慢慢撑着伞走着,好容易挪到寺庙的后院,我将伞扔到草丛里,从小门走进去,径直到了北厢房,真是好生奇怪,怎么小雀不在,另外的小丫鬟和婆子也不在,去哪里了。

我走进内室,赶紧换了身衣服,用毛巾将头发擦半干,整理好后,我从药箱中拿出红花油,打开右脚的草药,扔在桌上,用红花油涂抹在伤处,伤处很快就感觉热呼呼的。我慢慢思索着,小雀去哪里了?整个院子里的婆子丫鬟都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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