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的秋季,经常是一场雨连绵不绝的下上个一月有余才肯罢休,不过几场秋雨下来,倒是延缓了玄月秋天的来临,竟然有一些已经开始掉落叶子的树又抽出了几只新芽,倒是显得郁郁葱葱。
不过,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雨缠绵,思念缱绻。令主府窗外,乍起的冷风呼啸,落叶纷飞,枫红遍地。倚楼听雨,风拂过王府窗前佳人的发梢,携带着清凉的雨丝,润湿了一帘幽梦。
“听雨打窗台,看落叶起舞。”孟珙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叹道:“一直以来,我都自认是一个“好色”之人。春日里见着粉面桃花便走不动路;夏日里也常常思慕一片青青绿竹;秋黄满地时定要出门采一抹秋色回来方肯罢休;冬雪落时便是静坐看远处青山着白雪,或看皎白月亮下悬一路的红灯笼。不过最好的那一抹色,还是花楼里面的那抹绝色啊!”
“冕下此言,似乎意不在此?”宇文亦初看着窗边怅然感叹的孟珙,出言道。之前九龙殿上孟珙要杀萧离陌,却被他出言拦下,他本以为孟珙不会就此罢手,没想到孟珙次日便上书言明要回北境,文渊大帝也是准奏,放其离开了望都,没想到今日孟珙却是悄无声息的来了令主府。
“先帝雄才大略,也不乏琴棋书画之爱恋,这宅子本是先帝亲自挑选建造,后又赐予令主,身处在这样的画境中,看四时色彩变换,看日子一日日渐渐老去,心却是欢喜无限,极其安然的。”孟珙似乎并没有听到宇文亦初的问题,只是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赞道:“秋雨绵绵,虽比不得春雨生机盎然,但这令主府的秋雨,倒别有一番滋味,百年之后,这倒是一处养老的好地方。”
“叶儿初初冒芽时是嫩绿,再深一些是葱绿、柳绿、豆绿、苍绿、墨绿;行于水边,天水一色是碧绿,它还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唤作天水碧,这才是春景之妙。”宇文亦初也是没有再继续问,行至孟珙身边,眸子投向窗外刚刚抽出的几条绿芽,“秋景绿芽,终不如春季之妙,冕下倒是与我有着不同的见解。”
“轻烟散入五侯家,落霞九天楚莲醉。轻落二字,多么美的两个字,令主却是伤了这两个字,未免有些不尽人意。”孟珙不再与宇文亦初讨论春意的话题,而是转而提起冷轻落。
“于我而言,轻落是妹,既然是妹,我便有责任照顾她,之前义姐下旨,义父临终遗愿,不得不娶!”宇文亦初淡然说道。
“呵呵,世人说你宇文亦初无情,今日看来,何止是无情啊,十年相守,最后得到的,居然只有不得不娶四个字。”孟珙叹道。
宇文亦初也是轻声道:“人生在世,不得不为之事十有八九,正如冕下杀不了萧离陌,萧离陌要娶南宫素素,我不能娶轻落。千年之前,我负了冰公主,千年之后,我没有护住未央,如今上天给我机会,将筱玥送回来,我自然不能负了她。”
“那,令主就可以负了冷轻落吗?”孟珙再次问道。
“冕下此言差矣,负之一字,本就难解,谁负了谁,又是以何种方式盖棺定论?”宇文亦初身后突然传出一道声音,孟珙回首看去,一男子正坐于轮椅之上,低眉浅笑,语声淡淡,似孟珙这般心机深沉之人,一眼过去,竟是看不透他所思所想;即使时节逼近中秋,可他却是拥裘围炉;脸色苍白如纸,不见丝毫鲜活气息,眸子闪动之间仿佛带着来自地狱的幽凉。
“师傅。”宇文亦初恭恭敬敬的冲男子行礼,上前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男子的腿上,随后转身向孟珙介绍道:“这位是家师,尊姓杜,名我言。”
“杜我言……好名字,只不过这位先生身上的气息,倒是给我几分相熟之意,不知是否与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孟珙凝视着杜我言,问道。
轮椅上的杜我言笑咳道:“冕下说笑了,我只不过是风烛残年的一个老东西罢了,冕下贵为白衣卿相之尊,怎么可能和我一个老头子有过一面之缘呢?”
孟珙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老者,心中竟是多了一丝悸动,就算是面对诸如宇文亦初,白启这等名动九州的角色,他也从未有过丝毫惧意,而面对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他心中却是多了一份惧意,中秋时节,屋内炉火已经燃起,可他却是莫名的从背后升起一道寒意,刺骨的疼。“可能是在下唐突了,不过老先生身上的气息,的确是有点似曾相识。”言至于此,孟珙顿了顿,看着窗边溅落的几科晶莹,怅然感叹道:“大帝命我回归北境,那我便回去吧,这个望都,比我想象的更冷,风更大。”
“冕下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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