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4节 荒诞承错爱

假如逞英雄就会死,再借给阿当一百个胆子,他也不可能逞强去救贝蒂。不过他此刻坚信自己会有七条命,既然死不了,懦夫的性格也会变得胆大如斗。

阿当扬起头,甩了一下乱蓬蓬的黑发,向着六翼天魔贝尔曼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随后他就扎着膀子,气势汹汹的走到了吸血鬼泽克希斯·布罗克赫斯特的面前。

此时,正有几名缚灵死骑拿着大捧的钢针,对着贝蒂的脊背不停的刺戳,那可怜的女孩了已经痛得连哭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不过她的神智还很清醒,她见阿当大踏步的走了过来,眼里不自觉的又流出了泪水。

“别过来!别管我!别看我!快走啊!”贝蒂声嘶力竭的喊。

阿当没有理睬贝蒂的呼叫,他死死的盯着吸血鬼领主泽克希斯·布罗克赫斯特,手指贝蒂大声说:“把她交给我,她对你已经没有用了。”

吸血鬼领主泽克希斯·布罗克赫斯特和他麾下的死亡骑士们全都一脸茫然。阿当自嘲的一笑,他熟悉的是方块字,脱口而出的是他最熟悉的母语。在这个世界,理所当然没有人能听懂他那独特的语言。

出场不够帅,意图表达不出去。阿当吸了吸鼻子,他再一次用手指点向贝蒂,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摆了一个要抱走小公主的姿态。

吸血鬼领主泽克希斯·布罗克赫斯特瞪大了双眼,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身为亡灵大军的一方统帅,他智商在线,此刻他早已经看明白了阿当的意图。

吸血鬼领主的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朝着那几名正在施虐的缚灵死骑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完工了吗?”

那些缚灵死骑并不答话,刺戳贝蒂的钢针却落得又疾又狠。贝蒂承受不住,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阿当的表情有些抽搐,以他那微末的体力,除了壮着胆子挺身而出以外,他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性能在亡灵的手中抢走贝蒂。

一丝无力感在阿当的心里慢慢的扩大,而刚刚硬着头皮冲上前的勇气却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

阿当挠了挠头,暗想:“我的腿麻了!我还以为船到桥头自然直,该我当英雄的时候,我就一定能拿得出勇气。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哟!我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平时就不是英雄,关键时刻哪能期待他变身成英雄?我现在逃走,还来得及吗?估计是不行了。现在调头就逃,让魔和鬼耻笑!干脆我拼着被一刀砍成两段,死得稍微潇洒点吧!”

阿当想要向前迈步送上人头,不过他的腿已经麻得不听使唤了,甚至都有点立足不稳。逞英雄不成,却要出糗,那可太糟糕了。幸好在此时寒风鼓动,沙尘与骨粉被激荡而起,掩盖了阿当的丑态。趁着周围风沙滚滚,阻断了视野,阿当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手脚都在不停的发抖。

“他妈的!你是我的腿吗?”阿当骂出了三字经,气愤的敲打着自己麻木的腿。

阿当满以为,他肯定要再一次死得又傻,又挫,又呆,又愣,又轻如鸿毛。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柔和的声音在他的识海中突兀的回荡着:“仲裁者,精灵领域委托你,务必于太一历五一四三三年初,抵达织彩河畔,抉择三界未来……”

阿当愣住了,在他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的时候,一道颀长的身影从风沙之中显露出来,正是单手提着贝蒂的吸血鬼执政官泽克希斯·布罗克赫斯特。

吸血鬼执政官单膝跪下,将昏厥着的贝蒂塞到阿当的怀抱里,带着一副天生就惹人厌的表情说:“穿越者,我用了十四年,终于被我堵到你了。你能听懂任何语言是不是?哈哈,这个魔族的小丫头是我们死亡国度调理好了送给你的小礼物,愿你在圣灵的牧野里玩得高兴。”

吸血鬼执政官伸手指了一个方向,低声说:“事不宜迟,你带着她往那个方向走,我们将会在此地玉石俱焚,把你曾出现过的痕迹彻底抹消。”

阿当眨了眨眼睛,他此刻才明白,原来亡灵大军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他们拖延时间和戏耍魔族梦魇骑士的种种举动,都是为了把他引出来,把礼物交给他。

“原来我早就暴漏了!刚才那个声音为什么称我为仲裁者?精灵领域是怎么回事?织彩河究竟在哪里?他们想要我抉择什么?五一四三三年是期限吗,现在又是太一历的哪一年?为什么死亡国度要把事情做得如此谨慎和隐蔽,甚至不惜牺牲一支亡灵大军来为我打掩护?”

在阿当的脑中,许多个问题一股脑的蹦了出来,他却连一个都无法做出解答。

事态似乎不容拖延了。阿当当即抱起昏迷不醒的贝蒂,他向着吸血鬼泽克希斯·布罗克赫斯特略施一礼,随后就沿着他所指的方向拔足狂奔。

在阿当的身后,魔吼鬼嚎,爆裂声和喊杀声震天欲碎,沙尘里恐怖的魔影和翻腾的碎骨搅在一处撼动得大地亦在悲鸣。

奔跑着的阿当忍不住扭过头向后瞥了一眼,他依稀的看见一只大约五百米长的巨鲸载着那些魔化了的梦魇骑士,正试图要腾空脱逃,而成千上万的骷髅则在前赴后继的冲向那头巨鲸,要用白骨的钩锚将其扯向地面。在空中,六翼天魔和缚灵死骑绞杀在一处,大批的幽魂正以自杀式的魂魄冲击,重创着那头巨大的鲸鱼。

那头巨鲸显然是一只魔兽,它的身上已经千疮百孔,蓝白色的魔能从它的伤口处向外宣泄,化成了星星点点的光芒笼罩住了整个战场。巨鲸在嘶鸣,它的身体亦在不断的膨胀中变得晶莹剔透,它体内流转着的瑰丽光晕变得越发刺眼夺目,明亮得让人胆颤心寒。

奔跑中的阿当一阵呲牙咧嘴,以他明智的判断,那只已经膨胀成了圆球形的巨鲸即刻就要自爆了,现在是该继续向前跑?还是该就地卧倒,祈求能逃过一劫?

阿当选择了后者,他紧紧的抱住贝蒂,伏身趴在冰冷的沙尘里。

“这种时候,我是不是该把这件礼物背在身后,让她替我当个垫背的?”阿当嗤笑着回绝了那个卑劣的想法:“算了,别那么缺德!死不死的,还是抱着她比较好,至少怀里面暖和一些。”

阿当这样想着,他听到了一声分外清脆的碎裂声,紧接着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美丽的圣兰色。声音已经完全听不见了,身体对温度和疼痛的感觉也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已经到了天堂吗?”阿当带着最的后一丝残念,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阿当才悠然转醒。其时,绚烂的星空已经完全被风沙和飞扬的骨粉遮蔽了,外域的荒野寒意透骨,然而却并非昏黑一团。无数没有意识的鬼火在风沙里攒动,好似瑞雪纷纷扬扬,又像是数不清的萤火虫在暗夜里翩飞。及至那些鬼火飘落在地面上,就闪烁几次,化成了苍白的骨粉。

阿当眯起眼睛,默默的想:“方才的那一支亡灵大军,就这样化成飞灰了吗?那飘飞的鬼火,想必是他们的余烬。”

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乱的阿当,不仅在心底感到了一丝悲凉。

“幸好死掉的不是鬼就是魔,假如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类,我此刻一定会吐得肠子都要翻出来吧?”

阿当这样想着,自然而然地念起了在他昏倒前一直被他抱在怀里的魔族少女贝蒂。

阿当抬起手臂向着自己的胸口处摸了摸——一片冰冷,那是他自己几乎要被冻僵了的肌肤。

阿当愣了一下,挣扎着爬起身。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金发披散的魔族少女贝蒂表情呆滞的跪坐在地,眼睛里没有一点神采,好似早已心如死灰。

“她也挺惨的!”阿当这样想,可是转眼间他又觉得十分别扭。

借着磷火的微光,阿当向贝蒂笔挺的大腿上瞄了一眼,酸酸的想:“喂,丫头,我昏倒了的时候,你就让我这样冰冷的躺着呀?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膝枕吗?或者你抱住我,帮我保持一下体温。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这颗头有点低贱,放在你的腿上会玷污了你的清白?”

阿当晃了晃头,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跑偏了,毕竟在这个时候应该被安慰的不是他,而是她。

阿当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听到他的动静,贝蒂飞快的扭过头,她的嘴唇紧紧抿着,似乎在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转眼间她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撞向阿当,双手搂住阿当的脖子放声大哭。

“阿当!阿当!”贝蒂大声的叫着:“我还以为你死了!原来世上只有你才对我好,只有你才情愿为我而战死沙场,只有你才永远都不会抛下我!阿当!阿当……”

阿当翻着白眼,他很想把贝蒂推开,因为她的拥吻,让他感到了一丝异样。

“这丫头会错意了吧?我哪里对她好过?”阿当虽然这样想,但他还是没忍心推开贝蒂。如今的贝蒂,已经失去了自己敬爱的父亲,失去了一个可以回去的家园,在她幼小的心里,她遭到了整个世界的背叛和残酷虐待。而她幻想出来的阿当,作为一个英勇又忠实的蛮族,在这一刻已经成了支撑着她还有勇气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阿当伸出手,拍了拍贝蒂的头,暗想:“我对她没什么感觉,我的恋爱心态早已麻木老朽,而她还是个对感情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这是斯德哥尔摩情结?还是尼玛蛋壳效应?照这样下去她十有八九会迷恋上我,因为除了我以外,她已经一无所有了。虽然麻烦,但我又不能这样抛下她,至少我得照顾她,直到她有了新的寄托和安身之所。”

阿当温柔的抚着贝蒂的头,他们两个就在鬼火纷飞的荒野里相濡以沫的拥抱着。阿当很想说出些安慰话,可惜他只能听懂她的语言,却并不会说。

贝蒂瑟缩着依偎阿当的身上,喃喃的自语:“只有你对我好,只有你爱我……只有你……为什么你不是我的王子?只是……我的奴仆。”

贝蒂一直以为阿当是一个智力尚未开化的蛮族少年,以为他听不懂她的语言,但很可惜,他是个什么都懂的懂王穿越者。听贝蒂口中吐出了“奴仆”二字,阿当顿时为之气结,本来还算温馨的暖心的气氛顿时充满了尴尬。

阿当瞪了贝蒂一眼,用力的抓住她的肩膀,他极想就此扔下她,不顾而去。但阿当转念一想,贝蒂似乎也没什么大错。倒是他,可能自尊心有点过头了。

阿当愤懑的想:“喂,丫头,我可不是你的仆从!哼哼,你才是他们送给我的礼物。对了,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礼物!……这种触感……她的肤有点糙……但紧致……大概她们魔族都是这样。哼,魔族!反正她又不是人。她现在对我依恋得无以复加,我何不趁机摘下这朵花?”

阿当的手顺着贝蒂的身侧向下抚摸,一直触摸到了贝蒂纤细的腰肢。

“哼哼!穿越嘛,就应该不要再做原来的自己!她不会反抗的,不过……”阿当抬头望天,喷了一口浊气:“不过,我没穿越成禽兽,我要是现在趁人之危,那还算是个人?”

阿当把图谋不轨的那只手拎了起来,用力的拍在贝蒂的脊背上。贝蒂惨呼了一声,触电一般的挣脱出阿当的怀抱。

贝蒂用力的眨了眨泛着泪花的眼睛,小心的扭过身,有些责怪的说:“阿当,我的背上有伤,不要碰!讨厌……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

阿当心中暗笑,其实他是故意的,虽为小惩,但这样也是为了贝蒂好。

随着贝蒂扭身的动作,阿当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裸露的脊背上。因为死亡骑士们的百般折磨,贝蒂的脊背本该血肉模糊,烙印累累。然而借着鬼火的微光,阿当所看到的却是构图严谨,烙痕细密的一幅图画,甚至还以刺青点缀了颜色。

阿当的眼睛转了转,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吸血鬼执政官泽克希斯·布罗克赫斯特口中的小礼物其实并不是魔族少女贝蒂,而是他们烙印在贝蒂脊背肌肤上的这幅图画。这副图画应该相当重要,所以死亡国度的那些死亡骑士们才用紧迫的时间把它烙在贝蒂的身后,那样就只有与贝蒂十分亲密的他才有机会看见,而其它的人和贝蒂自己却无法目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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