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5节 画蛇添四足

购买奇珍异宝,寻求让秘石升级,买通夜族直接前往内世界,移植一颗尚在活跃的魔核,这四个意图中的每一个都值得阿当留在铃音镇里等待。故此阿当没怎么犹豫,当即就决定他们不走了,就在这间旅馆里静候夜族商队的到来。

阿当、跛足哑巴和比扬卡在铃音镇里逗留了一整天,到了隔天的黄昏夜族商队却迟迟未到。

而此时在铃音镇的街头巷尾却云集了许多名死亡骑士,似乎他们也听说了夜族商队要来铃音镇的消息。在文明不发达的死亡国度,能够买到内世界的奇物和制成品的机会十分难得,以至于连死鬼们都动心了。

眼见铃音镇里的死亡骑士们摩肩接踵,阿当却有些担忧了。毕竟他只有两箱子金砖,万一遇见了某位财大气粗的死鬼与他看上了同一件商品,万一变成了恶意竞价,阿当可没有底气一定能赢。

阿当有些心虚的问跛足哑巴:“勋爵先生,咱们的金砖能值多少钱?如果我们要买下那颗圣核,您看有把握吗?”

跛足哑巴回答:“主君,我们带着的资产能值七十万赤金币,想要买下那颗圣核可能有点困难。不过这么大的一笔交易,我们只要先付定金即可。不足的钱,让贝蒂及时的送过来就行了。”

阿当安心的点了点头,反倒是提出建议要购买魔核的跛足哑巴诚实而又理智的忠告说:移植魔核有风险,因为尚在活跃的魔核,其中的魔族之魂极有可能尚未完全消磨殆尽。

贸然植入一颗有问题的魔核,轻则造成双重人格,重则身体将被夺舍,即使不算那两种可怕的风险,一旦植入了魔核,魔族就没有办法再通过自身的努力凝聚成属于自己的魔核了。

植入的魔核再好,也远远比不上自己凝聚的魔核,故此植入魔核虽然能让一个庸人一步登天,从此步入魔族五百强的行列,但真正的强者只会对那种做法嗤之以鼻。

当然,伟大的魔王们除外,因为魔王们的魔核经过历代王者的不息磨砺和圣灵的累世赐福,无论精纯程度还是活跃程度早已登峰造极,并非普通魔核能够比拟。

对于跛足哑巴的疑虑和戒惧,阿当却不以为然。

阿当好笑的想:“你懂什么?我可是穿越者,在异世界里我才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套路你不懂,但我懂啊!移植给我的魔核,那里面肯定就有问题。

或许那魔核里面自带一位神君级别的白胡子老爷爷,他马上就要将独门神技传授给我;或者那魔核里面藏着一个苦大仇深的复仇之魂,他夺舍我不成,即将为我开启一个收获颇丰的支线。

又或者,那颗魔核本属于一名倾国倾城却被浑浊尘世辜负了的薄命红颜,她从此依恋我,与我同身同心,但我日后一定能让出这颗魔核,令她再世重生。因为感激我,那位空谷幽兰般的绝代佳人……”

佳人如玉,美梦如画,然而更令阿当心动的其实还是魔核所能够带来的力量——不需要付出努力和血汗而凭空得来的力量,纵使它有万般弊端,亦何其诱人?

被诱惑了的阿当在铃音镇里又等了两天,直到第三天夜族商队才乘着飞空艇姗姗来迟。

其时已是黄昏,隔绝风沙的微光结界光华黯淡,而铃音镇的中心广场却因为夜族商队的到来而变得热闹非凡。

阿当早就急不可耐了,可是十分不凑巧,这一天比扬卡因为过度练习了魔法,因为魔法反噬的影响,她连晚餐都没吃就趴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阿当叫了比扬卡好几次,然而那女孩子睡得很沉,阿当叫不醒她,又不忍心将她直接拉起来,一时间竟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跛足哑巴催促道:“主君,已经很迟了,我们还不出发吗?”

阿当握住比扬卡瘦小的手说:“她还在睡,把她自己留在旅馆里,我不放心。”

跛足哑巴满头的雾水,因为在原魔界的外域一个人类的小女孩作为廉价的奴隶其实不值什么,顶多只能卖上几十个铜板。阿当的那种担忧属于现代少子时代的独特烦恼,在跛足哑巴看来实属多余。

“您宅心仁厚,但对她有点儿太溺爱了。”跛足哑巴有些不快的出主意说:“我们再不去,时间就耽搁了。不如这样,我们请一位雇佣兵来守护她,直到我们回来。那样她安全,我们还不耽搁正经事。”

请一位雇佣兵来照顾比扬卡似乎可行,但阿当却担心陌生的雇佣兵会监守自盗,那样比扬卡反而会更危险。

跛足哑巴有些不耐烦的解释说,只要阿当雇来一名冰族佣兵,根本不用担心他会渎职。

那名冰族的佣兵只要肯接下佣金,他就会一直守着比扬卡,直到阿当他们赶回来。哪怕天崩地裂,哪怕海枯石烂,只要那名冰族佣兵一息尚存他就会忠实的遵守契约守护着比扬卡,哪怕他死了,化成鬼魂也会守着比扬卡。因为那是冰魔一族的信条,亦是他们的骄傲。

冰魔虽然只是下等魔族,但他们的守信和忠实冠绝三界,就连魔皇和妖魁都赞叹不已。

听了跛足哑巴的解释,阿当对冰魔的印象顿时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举族都严守诚信,那么将比扬卡托付给他们自然并无不可。

花钱请雇佣兵的这件事本该跛足哑巴去做,因为他是阿当的侍从。不过阿当看出来了,他对比扬卡颇为照顾,作为贝蒂的父亲,跛足哑巴贝尔曼勋爵对他的做法心怀不满。

跛足哑巴罢工了,阿当也不好勉强他。于是他自己从白骨箱子里拿出了一块金砖,独自到旅馆外面的街道上去寻觅来来往往的冰族雇佣兵。

此时铃音镇的街道上万头攒动,虽然慕名而来的死亡骑士和吸血鬼居多,但本地的冰族自然不会缺乏。

阿当没费什么功夫就在街道的一角瞄上了一位身穿破旧皮甲,背着冰剑,相貌英俊的冰族。他好像是一名穷困潦倒的雇佣兵,因为他看上去完全没有要去夜族的市集里浏览和购物的意思,只是疲倦的靠在墙角处休息。

阿当走上前,搭讪说:“您好,您是一位雇佣兵吗?”

“滚开!贱种!”那位冰族瞪了阿当一眼,恶语相向。

阿当愣了一下,连忙将那块金砖托在手里,补充道:“我需要帮助,如果你……”

阿当的话还没说完,那位冰族已经怒目圆睁拔出了冰剑,高声喝骂:“滚!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不是下贱种了吗?你再敢跟大爷提半个字,爷就一剑捅了你!”

阿当惊讶不已,心想:“你骂得好呀!骂得真爽!这话我他妈的也想多骂上几次。不过乖乖不得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还是别在你这儿碰钉子了。”

阿当悻悻的扭过头,他看见跛足哑巴就在不远处瞧着他似笑非笑。

阿当耸了耸肩,走上前自嘲说:“勋爵先生,冰族的臭脾气我实在受不了!他们十分瞧不起我们人类是不是?”

在外域和圣域,除了舟人以外的人类全部都是魔族和原妖的奴隶,公民对奴隶自然无需尊重。

跛足哑巴平静的回答说:“主君,您都亲见了,还需要我解释吗?不过,您可能还不了解冰族,他们是受雇者,雇主不用对他们太礼貌。另外您拿着的那块金砖大概抵得上他们一辈子的收入,他们会以为您只是在炫富,没有诚意要雇佣他们。”

这一次阿当吸取了教训,他鼻眼向天的走到那名冰族的面前,顺手扔出了几枚铜板,趾高气扬的说:“你,我家主人要雇佣你。拿了钱,跟我走!”

那位冰族雇佣兵翻了阿当一眼,气恨的问:“要雇我做什么,先说清楚!”

阿当回答说:“主人要你到酒馆里,看着一名人类奴隶,直到我回来接替你。”

冰族雇佣兵冷冰冰的说:“四个铜板不够,再加一个。”

阿当又摸出了一枚铜板,递给了冰族雇佣兵。谁知他竟然嫌阿当的手脏,收下铜板以后,还在手心里吐了些唾沫,又再墙角处蹭了蹭手,才肯跟着阿当一起来到旅馆。

此时比扬卡仍在熟睡,那名冰族雇佣兵就提着冰剑站在她的床头。

冰族雇佣兵带着斥责的语气说:“既然是女奴,怎么不把她绑起来?”

阿当一阵翻白眼,这位冰族雇佣兵或者非常守信,但他对人类却十分不友善,让他来照看比扬卡,搞不好就会变成监禁和虐待。阿当对着那名冰族雇佣兵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他绝不可以对睡着的人类女孩无礼,那是契约的一部分。

冰族雇佣兵忍着屈辱答应了。

然而阿当仍然不放心,他继续嘱咐说:“假如她醒了,我还没回来,你要对她温柔一些。她听不太懂你说的话,你就带着她到楼下点两份红莓酪,两份鲜虾浓汤,你们一人一份,你还可以额外再要一杯麦酒,那都在契约的范围之内。我会回来结账,还会额外给你小费。”

听说管饭还有麦酒,冰族雇佣兵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安顿好了比扬卡,阿当带着跛足哑巴和挑担的白骨勇士一起离开了旅馆。刚刚走出旅馆的外门,阿当便皱了皱眉,摇头叹息。

跛足哑巴问:“主君,您又怎么了?难道您还是不放心?您这样简直有点婆婆妈妈,不像个少年了。”

阿当吐了一口气说:“我画蛇添足了,我不说那些嘱咐的话,比扬卡还能好好的睡一觉。我说出了那些话,那小子肯定会把比扬卡叫醒,然后去享用免费的麦酒和晚餐。早知如此,我何不直接叫醒她,哄她去吃红莓酪,然后带着她一起去逛集市。我可真是个蠢材啊!”

跛足哑巴赞同的附和说:“关心则乱吧,谁知道你怎么会那么关心比扬卡?不要说贝蒂,连我都快看不下去了。我们快点走,快去快回,你好一刻不离眼睛的照顾着她。”

阿当晒笑了一回,带着跛足哑巴和白骨勇士穿街过巷来到了铃音镇的中心广场。热闹非凡的通宵集市仍然如火如荼,许多黑衣黑翼的夜魔早已摆好了摊位,带着恬静的微笑,热情的与那些来来往往的生者和亡灵们打着招呼。

夜族有一句古训:如果你没学会笑,就别学着别人做买卖。

夜族的笑容就像是没有香味的花朵,他们的热情就好比没有温度的火焰,那些都只是为了生意而已。为了生意,夜族完全无视了阿当的种族和年龄,他们只看见了他带来的两箱子金砖。

此时阿当早已召唤出了他的秘石,那颗晶莹璀璨的小石头在外人看来就像是照明用的魔法石,虽然光彩夺目但并不值得特别留意。

阿当拿着他的秘石,逐一的去碰触那些夜族贩卖的各种铠甲、衣饰、刀剑、水晶、宝石……以及种种他未曾见过的奇物,可是秘石毫无反应,那千奇百怪的种种物质居然没有一种可以被阿当的秘石融合,自然也没法令秘石成长和裂分。

阿当大感失望,他只好放弃了让秘石升级的打算,带着跛足哑巴一起赶往售卖魔核的摊位。

那处摊位的旁边没有亡灵,然而却挤满的铃音镇本地的冰族。亡灵不需要魔核,偏远小镇的冰族们自然都买不起昂贵的魔核,他们只不过是在观望和看热闹。毕竟拥有魔核的魔族在整个原魔界都属于凤毛麟角,普通的魔族终其一生甚至都没有机会可以一睹魔核的真容。

阿当带着跛足哑巴在稍远的地方观望,因为身上有极恶之诅咒,阿当若是挤进人群里,十有八九将会引发一场激烈的冲突。

阿当想让跛足哑巴先去验一下那颗魔核的成色,但他心念一动,想到了另一件事。因为对比扬卡太过溺爱,阿当的举动已经引起了跛足哑巴贝尔曼的不快。虽然还只是不快,但若不加挽回,任其恶化,那又何苦由来。

想到这里,阿当微微一笑对跛足哑巴说:“勋爵先生,那里的冰族聚得太多了,我们现在过去有点儿不方便。我觉得,圣核的事情不急于一时。我打算先给贝蒂买一样礼物,刚才选了半天,始终都决定不下来。您最了解贝蒂,给她的礼物,您有什么好建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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