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塘的县城十分安静,望向天空,未曾见过的颜色,澄净而透亮,苏骋雨浑身腰酸背痛在温暖阳光中被唤醒。跌跌撞撞中迷糊着双眼去洗漱,却睁眼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坐在客厅。玻璃窗下投射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利落的短发和干净的脸庞,他似乎非常疲惫,已经睡熟,不忍上前打扰。蹑手蹑脚溜进洗漱间,拿着阿娘帮准备的小盆,骋雨舀了两勺清水,湿毛巾打湿了发,望向镜子里,清醒了。那条带血的围巾,这不就是那个少年么?叫丁真珍珠的少年。
骋雨走了出去,却惊讶极了,三次见面,一次和一次都不一样。昏黄灯光下长发翩翩的他,医院门口蒙面的车夫,以及现在这俊俏的少年?是同一个人吗?看着那条刺眼的围巾,骋雨偷偷放进洗脸盆中。从小没怎么做过家务的她,现在在给一位陌生的男孩子洗着围巾。斑驳的血迹已干,暗沉了下去已经无法洗去,橘黄色的围巾上已经有了口子,不知是昨天摔倒导致还是先前已经如此。她尽量进行了洗涤,将围巾晾在衣架上,并把衣架搬到了外面的玻璃窗前。打开窗户,理塘的阳光和微风吹拂着少年的围巾,飘动着和外面的建筑组成了鲜艳的色块。
回到客厅,骋雨拿起行李箱中的画板和画纸,勾勒出此时此景和此少年。他睡得如此沉,双手因为受伤耷拉在腿上,白色绷带与他那黑呼呼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经历了什么呢?
阿娘从外面走进里屋,声响惊动了骋雨和少年。他醒了,而骋雨还在望着他思考着他的来历。“娃儿,这个孩子来找你的。很早就来了,我跟他说你还在睡觉,他就在这里等了。”“啊。好的,阿娘。他是昨天载我回来的小伙子,他听不懂,你能不能告诉他,我会把昨天的车费医药费还有泡面钱给他。他的围巾给他洗干净了,因为我把他的围巾弄脏了,过意不去。”少年看看骋雨,又看看阿娘,阿娘跟他开启了加密对话。他连连摆手,开始激动,“不要你的,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停道歉,骋雨被搞得一头雾水。
“丁真说他不是来要钱的,是来和你道歉的,因为昨天他没控制好摩托让你受伤了,医药费土登师傅已经直接付给医院了,车费也塞给他了。他就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受伤严重,他心里过意不去。你的小伙伴们去准备明天出发的东西了,看你不舒服就让你多睡会,让你今天休息好,明天出发。我去准备其他客人的东西去了,你们说吧,你说的慢些,他能明白的。”阿娘的嘴比马儿还快,听的一愣愣的,更不要说丁真了。
苏骋雨转过头看他,说“你叫丁真珍珠,对吗?我叫苏骋雨,你叫我苏苏就可以”嗯,他点头,呢喃道“苏苏,扎西德勒。”“扎西德勒,你不用对不起。我很好。睡好吃好就没事了。谢谢你帮付了泡面钱,没什么好送你的,刚才这幅画送给你吧。” 他拿着画,看了看图里的他自己和窗外的围巾。他站起身,向外跑去,围巾还未干在滴答滴水中。 “把你的围巾弄脏了,洗了。等太阳晒干了,给你送过去。”骋雨焦急地比划着,指着太阳,比了个圆又指了指围巾,做了折叠送他的动作。他看着骋雨一顿操作,似乎理解了,笑的乐呵呵。妈妈呀,这高原的小哥哥笑起来那么可爱的吗?一笑都是褶子,骋雨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还欠你26块钱,你要什么吗?”“不要。”“那去逛逛吧,我还没认识这里,没人带去。可付不起你的导游费哦,可以吗?”“可以,姐姐。”“嗯?你叫我什么? ”“姐姐。”
WTF?什么鬼啊?160不到的矮冬瓜被高原大高个叫姐姐?
“你多大?”“17,姐姐。”
不好,未成年。快跑。晕眩感再次袭来,所以骋雨一直在喊一个比她自己小2岁的小孩叫小哥哥吗?“不许叫姐姐,还小。喊苏苏。”“好的,姐姐,不对,叔叔”“服了你了,还是喊姐姐吧”看着他的手,他看来最近也没法去刷墙和载客了,不如喊他做向导算了。这份实习除了饭钱,还要倒贴自费进去了,回去要好好打工才是了。山上山下都是可怜打工仔。
他带着她走在街上。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舒服,人流稀少,大部分都是藏袍打扮,项链手链耳环首饰以及衣服装饰都让苏骋雨觉得身处平行世界。这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了吗?这没见过市面的样子还好没有被他发现。
骋雨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没有耳洞,她心中一直对打耳洞充满了恐惧,打针都那么疼,生生钻一个洞是什么场景啊。人们为了美,真是豁的出去。可是街边的耳饰又实在好看,骋雨看到这少年的耳朵上似乎有耳洞,问说”丁真,你有耳洞吗?“指了指他的耳朵。
“有,自己扎的。”真高原勇士也。天气渐热他终于拉下了冲锋衣的拉链,脖子上露出了好看的项链。骋雨拿着耳饰问老板,”老板,他戴的是什么呀?”
“哦,是绿松石,是这里常见的装饰品,你看看么?戒指项链耳环都有。”顺着老板的手看到了一堆。 “哪个最便宜啊?”她怯生生地问道。生怕买不起,暗中委屈。 “耳环。给你选还是你自己选?”“自己来。”拿着耳饰眯着眼对着他的耳朵一阵比对,选了一只。 “就一只吗?” “对,不对称更美。”骋雨对贫穷做出了正面的回答。 还好,不是很昂贵。泡面换耳环,应该还可以了吧。 她招呼在那边扣手手的丁真过来,“丁真,过来。” 他跑到骋雨的面前,“怎么了,姐姐。” 小小的手掌里露出一只耳环,和他的项链是配套的。
“你的泡面钱,还给你啦。”他伸出两只绑着绷带的手,尴尬地笑着。“那给你放口袋吧?”骋雨将把手伸进他的口袋。可他指了指他的耳朵,说“戴。” 他俯下身等着给他戴上。耶?小说里不是都是男主给女主买耳环戴耳环吗?怎么在这里就完全反转了呀?全反了啊。
她是姐姐他是弟弟,他有耳洞而她没有,她要给他戴。?似乎哪里不对吧?剧本是不是完全拿错了?不想了,看着耳朵,骋雨掰开耳环,小心翼翼怼了进去。
他抬起头,理塘的风吹起他的发,少年露出额头,耳环随着风微微晃动,“姐姐,好看不?你觉得我咋样?”骋雨计上心头,“不好看,换另一边吧?” “啊?”他始料未及。有些失落。“算啦算啦,换哪边都不如换心里边。”噗,这土味,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你换嘛,换另一边。”骋雨一骨碌跑了,才想起来,还没吃饭。
走回民宿的路上,夕阳西下,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由于语言不通畅,苏骋雨问一句他答一句,踢着路旁的小石子,一个话痨没了用武之地,有点憋屈。他手插口袋,不让别人发现他的伤口,也踢着石头。“你的 好看 这是什么?”背后传来一句莫名的提问,他拽着骋雨的挂件问。“是 白象 护身符”这个挂件来自泰国,白色的大象有祥瑞之意,是在残疾大象营地刷大象得来的纪念品。他看起来很喜欢的样子,挂件上有五彩斑斓的装饰,粉色绿色的带子挂在白象头上。“像我想要的 马 ”他说到。“我想当赛马王子”他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你呢?”
“我没有梦想 无欲无求。”骋雨真没有梦想。突然他上前,跟骋雨并排走“什么是 梦想?”“梦想就是 你想要的心爱的或者想成为的人”“那要 哈瓦夏日 然后 赛马王子”哈瓦夏日?是哪个姑娘的名字吗?真好听。也是四个字的,都说这里的男生结婚早,看来是真的。刚想八卦一下,他就接了个电话,两个手指拿捏着手机小心翼翼。表情凝重,面色暗沉,不是什么好消息,越说声音越高。眼神杀人,怎么一下子从八卦档到了江湖恩仇录。
“哈瓦夏日 不见了 先走了”他语速飞快。“谢谢你这两天的照顾,谢谢啊”刚想握手,他人不见了,就像那晚冲向小卖部的速度。看来他是真着急了,哪个姑娘还能走丢了吗?回到院子里,大家在里屋忙碌,院子里空空的。
“阿娘,你看到院子外的衣架了吗?上面有个围巾”“娃儿,给你收拾进屋了,你去找。”围巾整齐地躺在苏骋雨的床头,干净鲜艳了许多,闻起来有肥皂和阳光的味道,还有少年那特殊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很舒心的香气。也不知道能不能再遇到了,苏骋雨把它放置在行李箱夹层。收拾着行李,明天就要出发去格聂镇,听说离的挺远。把阿娘置办的盆儿肥皂牙膏都打包起,泡面可乐都不能少,可以辛苦但绝不能饿肚子是骋雨的原则。拿起画板,骋雨速涂阳光下少年戴着绿松石耳环的微笑。看向摄像机,骋雨大呼一声,速涂个鬼,手机和摄像机它不香吗?啊,少年的合影,她一张都没有。惊呼之后,还是拿起了笔,文字记录还是最深刻。晕头转向到机场,连日飞奔倒小巴,呕吐晕眩见黑影,泡面摊前无分文,摩的驰骋小路摔,实习无钱自掏腰包,总结:丧批偏逢连夜雨。但这雨下完,还是有微风和暖阳出现。小确幸。夜晚,梦里的骋雨脑中传来电视机里的声响“四川省甘孜州理塘县少年丁真珍珠。。。连日来他的微笑。。。”嗯?微笑?山城的微笑?四仰八叉翻了个身,少年的微笑真的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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