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坑

有时候觉得这高城的天是不是离人间太近有了情绪,可能风刮了土地扬起的沙尘也让天空委屈哭泣。这雨是不停地下,村长家里没有人,勤恳去登记受灾情况至今未归,蕊琳和勇哥还在村外,泽溪忙得算是住在卫生院工作了。

骋雨在大大的房子里,对着炉火发呆,抽出一根烧火棍,吹灭前头,开始在地上作画,水泥地上出现一个小黑人,大眼睛高鼻梁,笑得很好看,好像那少年走来,一股雨后落泥的土地芬芳气息扑面而来,在这高原,他是氧气是太阳。

悻悻回到房间,按照惯例记录了一天的行程,骋雨的窗户被扣响。谁啊,这大晚上的,不会有坏人吧?翻开窗帘,是他在窗外,披着雨披而来,帽檐垂下雨滴,落在他的下颚。“外婆让我给你送吃的 她记得你”。他从怀里拿出一个袋子,里面有热热的牛肉包子,骋雨用手擦去他脸上的雨水,让他进来坐,他连连摆手,说不可以的,怕别人说闲话,明天集合去修路就又能见到了。

他靠近窗户,双手交叉放在窗沿,让骋雨慢点吃别噎着。拧下包子皮,骋雨说不爱吃,喂给他,他委委屈屈“我要吃肉”,“就不 就不给你吃”,他张嘴,一口口吃完了包子皮,看着骋雨嘚瑟把肉肉一块块吞下去。“小气 ”他吐舌头抱怨,骋雨掰开另一个包子,“喏,一人一半”递给他。他就是不接,等着投喂,骋雨左手自己吃,右手喂给他。“太冷了吧 你赶紧回去了,明天见哦”“不冷 再热的太阳比不上春天的风”“什么意思啊?”“没什么意思 我走啦。”他一步三回头拜拜。看着手里还有三个包子,明天的早饭有着落了,放炉子烧水的水壶盖子上暖一暖就可以吃啦,天然微波炉。

一个人孤独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手机也没有信号,窗外的雨好像是在斗狠。骋雨听见门外有动静,房间里趁手的家伙只有平措送的花瓶,拿着花瓶靠近门。哒哒哒,三声“雨朵,想来想去不放心你,我在门外,有事你喊我。”骋雨打开门,看见他坐在客厅外的门口沿上。他担心着也尊重着骋雨。“好,炉子生着,你坐过去些暖和。”“嗯 你睡吧。”骋雨关上房门,安心睡去。

翌日,摩托车声喧嚣,雨倒是停了,甚至出现了诡异的幽青色云雾里冒出太阳光的奇怪景象。丁真不见了,骋雨推开大院的门,小伙子们都整装待发,前往第一个修路点,骋雨背上整理好的背包,坐上恩珠的摩托前往。“苏 你少吃点丁真家的包子,再重些我车头会晃,摔下去,你家丁真心疼哦”哈哈哈哈,周围人哄笑。这怎么有一种回到初中,偷偷喜欢别人被人发现全班起哄的奇妙感觉。等靠近现场,众人没了笑声。

三块巨石加上暴雨引起的山体垮塌,泥石流堵住道路非人力可以清理,必须启用大型设备搬运,村子彻底被封闭,等救援人员赶来,又是要几天后了。依旧不见丁真的身影,骋雨问邓恩,他说丁真陪着村里另一部分人上山去祈福了。村长赶到现场,对众人表达能处理一些是一些的想法,开始清理现场,村长让骋雨回家去,在这里很危险,怕到时候还要照顾她。

村长让恩珠开他的车回去,骋雨惊讶于恩珠还会开车。“以前出去学的,为了接更远的单子做向导”他解释,这里的男孩子是宝藏啊,真的是什么都会。车子行驶在泥泞的道路,骋雨问恩珠什么叫再热的太阳比不上春天的风?他舔了舔嘴唇笑,“因为你就是春天的风”哦吼,这突如其来的情话,“丁真跟你说的吧?这句话是俗语,就是说爱人间的爱意比太阳还热乎”豁然开朗,骋雨让他把送到丁真祈福的山下,这股春风要去寻找烈日。

车子的油剩得不多了,恩珠反复问骋雨能不能一个人上山,就一直往上爬就到山顶了,骋雨晃了晃背包,告诉恩珠包里有吃的喝的,不用担心。他目送骋雨上去,很长一段时间后回头才看到他打方向回村修路去了。这下真的是苍茫大地只剩一个孤影。

雪山,草原,白塔,村落,远处的神山和森林没入云雾,这场地面波动对于这自然大概就是一次喷嚏,舒坦过后风平浪静。幽青色的云还是集聚着,抬眼依旧是阳光万丈从云层窜出,这是何等的珍贵气象,骋雨连忙掏出相机一顿记录。另一边,有人在陆陆续续下坡,应该是那些祈福的人群,转经筒依旧在转动。随处可见挂在山顶山口、江畔河边、道旁以及寺庙等各处被认为有灵气地方的五彩经幡此刻飘动在山顶,快到了。

随风而舞的经幡飘动一下,就是诵经一次,不停地向神传达人的愿望,祈求神的庇佑。这样,经幡便成为连接神与人的纽带。风幡所在即意味着神灵所在,也意味着人们对神灵的祈求所在。

风幡寄托着人们美好的愿望,一般用棉布、麻纱、丝绸等材料制成的长方形彩旗,共有蓝、白、红、绿、黄五种颜色,色序不能错乱,分别象征天空、祥云、火焰、江河和大地。藏传佛教又赋予五色为五方佛及五种智慧之含意。一些学者更认为五色经幡还融入了中华民族古老的五行说,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

少年在前方,虔诚祈祷,默默祈福。骋雨艰难爬到顶,他惊讶于她出现在这里。骋雨转告他下面的情况,他说祈福完毕就下去清理道路。从怀里掏出一摞印着文字图案的五彩纸张“撒隆达 经文随风 祈福”他双手合十,往天空撒下,纸片飘在空中“不用担心,下雨就没了,不会污染。”骋雨学着他的样子,准备撒隆达,却见旁边的格聂之眼被云层中的透出的那束光照亮。骋雨还记得扎西说过,这格聂之眼,是大地之眼,勒通铜镜。大雨后的格聂之眼被风吹起粼粼水波,骋雨怔住了,此生有幸见到这情景。

骋雨站在山巅,用力向那水波里撒去,“不可以”丁真来不及阻止,骋雨也没听清,转头遇到冲过来夺隆达的他,两个人翻滚进水里。本该是汪水池塘的格聂之眼却深不见底,无法站起。水面金光灿灿,水下一清二楚,对面怎么有两个丁真?什么情况?

骋雨赶紧向上划,可丁真却没有朝上,他不会游泳!骋雨立马转身,可是他相比较于骋雨太重了,还在不断往下沉。骋雨呛水快要窒息,极力伸手去救,却失去意识。恍惚迷离之间,有人把骋雨捞起,被人救了。此人把她递上岸,又转头捞起丁真,醒过来的骋雨赶紧去看他替他急救,幸好大学时期学过基本的急救常识,简单的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一气呵成,丁真喘过气来,慢慢起身,活了。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大刀架在骋雨的脖子,这是?不敢回头看是谁,对方在说像藏语又不像藏语的语言,眼前本该是格聂之眼的地方现在是一处湖泊,四周都是山崖。

丁真醒来,晃了晃脑袋,用手搓着鼻子大口吸气呼气,许久才睁眼看到骋雨被人拿大刀抵住脖子。他意识到周围的环境大变样,救大家上来的人,此刻正在捆绑受伤的右手。他坐在地上,没有看大家,眼神如镜,淡得好像心思已经根本不存在于人世之间,面色沉静,看不出一丝波澜,烈日下却冰寒至极。

丁真珍珠尝试用藏语与骋雨背后的人沟通,转头又和那神秘之人去对话,骋雨突然听懂了对方的语言,他是个汉族人,又是个藏族人。神秘人站起身看着整理好面容的丁真珍珠,立马蹲下行礼,说骋雨谋害丁真,他前来救援迟了,救上来了还对丁真不敬。丁真分不清是什么局面,只是让人放开骋雨。刀从骋雨脖子上下去,转头,看到望不到边的士兵也向丁真行礼,骋雨和他在湖泊边,站着接受这一幕天旋地转的大礼之仪。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