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喜悲如浊酒，甘甜苦涩，回味时却是凄凉……他竟然就以这样的方式死了……
就这么死了？
毫无征兆一般……但他确实是睁开了眼，手腕已然没了疼痛，留下一条长的吓人的疤创。
恍惚间，程声有种错觉，这身躯不再是身躯，而是空洞洞的空壳，他的灵魂在里面来回翻转撞击，精神也变得轻飘飘的。
他一时间分不清哪里是手脚，哪里是头。鼻子眼睛嘴巴耳朵仿佛在同时错位。
那种感觉很神奇，也很惊悚，但他并不在意。
程声临死前还有很多遗憾没有完成，现在一个也完成不了了。当初他意气风发差一点点就可以获得人生最大的幸福，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意气风发的了，那差一点点对于他来说也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会有天使存在？还是只有长绵的痛苦？
......
不知道他在黑暗中待了多久，只知道这里黑到了极致也安静到了极致。
他不知用何言语去表达，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程声心思扑了一场空。
他漫无目的的行走在无尽的黑暗中，准确来说是漂浮在黑暗中。
就这样飘着，程声听见一丝细微的声音，像是小孩的笑声，他寻声而去，看见正前方有一缕微光。
他小心翼翼的摸索过去，越是靠近光源处笑声越清晰，仿佛在那小孩就在他耳边轻笑一般。
程声深呼吸一口气，看向光源的中心的位置。
那是一个布娃娃，穿着白色的裙子，胸口口袋里装着一朵假花，眼睛是纽扣做的，很精致，却没有嘴巴和鼻子。
程声拿起布娃娃打量了一会，微光照在纽扣眼睛上，似乎灼灼有神。他摆了摆布娃娃，白色裙子里掉出一张照片。
照片拿在手上触感很凉，程声翻过照片目光盯着上面的画面，瞳孔微微收缩。
这是一张婚纱照，新郎脸庞清秀，一身整洁干净的黑色衬衫搭配笔直利落的黑色长裤，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新娘则是一身白衣，下身拖尾白色长裙仿佛不染世俗的仙子。
那新郎和新娘挨的很近，近到双方无距离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天造地设般。
新郎有力的臂膀张扬地搂着新娘，新娘以热烈回应新郎。他们背对着朝阳绚烂地微笑，场面很温馨。
程声却感觉不到温馨，他盯着照片中男人的脸，那是绝对他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脸，因为他死前还看了眼那张愚蠢的脸。
照片中的男人和他竟长得一般无二，哪怕是脸上的痣都如出一辙。
程声有些错愕。
他在看那个男人时，他发现男人的另一只手的手腕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狰狞可怖。而女人手上也有一个疤痕，却不是长而狰狞的，那疤痕很好看。
程声胸口开始有点闷，嘴巴也很干。程声不知道他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还有人类本来的生理反应？
他细细看那张照片，内心莫名一阵熟悉，而照片上女子的容颜仿佛也在很久以前就深深刻在了他的心底里，秀美的容貌此时在他的大脑里挥之不去。
大脑隐隐作痛，捏着布娃娃，程声突然觉得这周围的一切都好熟悉，就如同他何时来过这。
大脑越来越痛，白色的衣衫在他面前一闪而逝，他强行拽回思绪，面部表情逐渐狰狞。
睁开眼，耀眼的白光爬满程声的眼球，眼睛刺痛，他低眸适应亮光。
左手已经被包扎，两个吊瓶还在输液。
“水......”程声沙哑地说。眼睛已经适应了阳光开始找寻可以喝的水。
这时外面传来轻盈地脚步声，礼貌地敲了敲门，接着把门打开。
进来的是一个女人，她身着青白色短衫，头发随意的披挂着却不失美感，宽松长裤遮不住她的高挑，端庄秀丽的脸庞面露微笑。
程声怔怔地望向女人，内心下意识的柔软一闪而过，“小婉，你怎么来了？”程声颤抖地扯掉手腕上的针，表情有些狰狞。他的手抖地厉害，心也跟着抖地厉害。
女人站在门口沉静地微笑着，光穿过瀑布般的长发丝丝缕缕的透出来，每一根发丝都仿佛有着一层金边。
唯一不足的，便是目光无神像死了一般，使人不寒而栗。
“小婉.“他轻轻叫了一声，“小婉......”他托着双脚踉跄地来到女人面前。
盯着女人看了一会，程声内心里恍然明悟了什么，慢慢捂住脸，眼泪一滴一滴顺着手指往下淌。
他明明知道面前的女人已经死了。那是他最后的亲人，活泼可人的傻妹妹。
这样青春活泼的人，却死在一年前一个大雨倾盆的夜里。
女人苍白的手指微动，“哥......”声音很淡，莞尔动人。
程声猛地止住眼泪，手从满是泪痕的脸上拿开露出红润的眼睛，他有些失神地看着女人。
“哥，活着不好吗......”她苦涩地笑着，泪水不直觉地从眼眶溢出来。
似乎是里面太多曲折，一时没言语，许久他终于微颤地抬起手，轻抚女人的头发，眼眶湿润地轻声说“我来陪你了。”
女人眼角泛红，豆大的泪珠流了下来，无神的眸中渐渐有了柔光，迟疑一会，张开双臂紧紧地偎依在程声怀里，泪如珍珠，哽咽道，“回去......不要来。”
……
“不回不去了，我来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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