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满头金发满面虬髯的魁梧汉子转向校尉,摆开架势,双足弓步而立,坐马沉腰,上身微往后仰,手中长剑遥指二十步外的校尉,剑柄紧贴胸前,使人感到他强大的力量,正蓄势待发。
校尉双目低垂,木剑触地,有若老僧入定,面向看台,以肩侧向着金发汉子。
两人虽未动手,但看台上众人都强烈感到动静的对比,形成了使人透不过气来的张力。
这是一个巨大的角斗场,两人身处在场中央,四周的看台上均是西方人,西方人以看角斗士互相残杀为乐。
校尉被抓后被送到角斗士学校,成了一名角斗士,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后,今天被派上场参加角斗,供西方人取乐。由于他被抓时表现出身手了得、而且西方法官也对他的身份十分怀疑,所以想借角斗士的手杀了他,于是私下和角斗场通气,给他安排了个相当厉害的对手,就是这个金发汉子。
这金发汉子是角斗士中的好手,击败过无数的好手。能把校尉安排给他做对手,场上观众不由得对校尉十分好奇。当校尉刚出场时,他魁梧彪悍的身材以及东方的面容,更是引起了大家的期待。
不料此时的校尉看来竟有些懦弱,观众不由得有些失望起来。
金发汉子哪知这种静态乃东方剑法的精要,还以为对方是心生怯意,于是哈哈一笑道:东方人,你不是胆怯了吧!
看台上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均觉校尉畏怯,议论纷纷,看台主座上的贵宾露出不悦之色,其中一个贵族少女更是对校尉露出不屑的冷笑。
这并非说他们眼光不够高明,而是东方剑术重守不重攻的精神,实与西方大相径庭。试问两敌对垒,谁不是全力抢攻,务求一举毙敌。
校尉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淡然道:上乘剑术,岂是老兄你所能知道,动手吧!勿要别人误会你是只懂逞囗舌之徒。
金发汉子气得两眼射出森寒杀机,猛一挺腰,借力手往前推,手中剑电射而去,疾刺对方肩下胁穴,又准又狠。
看台上立时爆出震天喝彩声。
校尉平静无波,丝亳不受替对方打气的声音影响。
金发汉子欺他心生怯意,兼之又被刚才那句话激怒,所以一上就是全力抢攻,下手绝不容情,不留余地的招招硬拚,校尉左右腾挪,往往在最危险的那一刻将杀招躲了过去,金发汉子久击不中,士气渐渐开始衰退。
金发汉子见久战无功,大吼一声举剑刺向校尉左胁。
校尉一声不响,往后右侧斜退一步,扭身,手中剑离地斜挑,正中对方剑尖,正是对方力量最弱之处。
金发汉子手中剑哪里受得起,立时荡开。
这回轮到众人一阵采声,叫得最厉害的居然是看台主座上的贵宾们,尤其是那个刚才对校尉很不屑的贵族少女,她差点连手掌都拍烂了。
金发汉子也想不到校尉剑术竟然这么了得,怕校尉乘势追击,手中剑挽起剑花,回守空门,待要再出剑时,却见校尉转过正身,手中长剑微往内收,似欲攻来,吓得他退了一步。
就在此时,校尉手持的剑轻颤一下,堕下了少许,露出面门的破绽。
金发汉子大喜,暗忖这小子第二剑便露出疲态,那肯迟疑,“嗖“的一声,举剑直劈,似要劈向对方木剑,到了与肩膊平行时,身体前冲,手腕一沉一伸,由直劈改为平刺,斜标对方面门,同时飞起一脚,疾踢对方木剑,誓以一招毙敌。
他的动作矫若游龙,一气呵成,杀气腾腾,看得众人目定囗呆,都为校尉担心起来。
贵族少女一声惊呼,捂住了嘴,紧紧盯着场内。
校尉冷然看对方狂若毒龙的长剑袭来,迅速横移,手中剑反手一挥,重重击在对方剑上。
“笃“的一声,对方长剑再次荡开。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轰然叫好。
金发汉子虽被震得手腕发麻,可是因校尉收起了五成力道,所以金发汉子还以为他已是强弩之末,只是仗着精妙剑法来挡格自己的长剑,遂一声长笑,刷刷一连十剑,每剑都是大开大阖,迫敌人硬拚。
校尉心中暗笑,对方这种打法只能消耗体力,正中自己下怀。于是且战且退,守得无懈可击,或挑或劈,总是在险若毫厘中化解了金发汉子狂风扫落叶的攻势。
表面看来,金发汉子占尽上风,迫得校尉不住后退,全无还手之力,但金发汉子却是有苦自己知,对方虽似险若卵,可是他始终不能突破他最后的防线。
这人看着毫无攻击性,却为何如此厉害?
众人何曾见过这种惊人剑法,叫得如狂如痴。
那贵族少女见校尉不断后退,虽为露败相,却也不见有反击之力,不由得面露凄楚…
校尉再退三步,一声长笑,沉马立定。手中长剑全力斜劈,在击上对方剑前,竟变化了两次,累得已微感力竭的金发汉子亦要变了两次招,才挡着校尉长剑。
“当!”两剑相击时生出巨响。
金发汉子虎囗剧震,发觉对方力道至少增强了一倍,纵管绝不情愿,仍不得不后退两步,舍攻为守,狂暴不休的攻势终于土崩瓦解。
校尉双目一瞪,厉芒电射,整个人像脱胎换骨地腰肢一挺,流露出不可一世的英雄气概,踏前半步,一声狂喝,举剑斜劈对方面门,风声呼啸,劲厉刺耳,更惊人是这横扫的一剑,气势如同万马千军厮杀于战场之上。
潮水般的喊叫喝彩声蓦地中断。
这变化太令人意外了。
很多人不自觉站了起来,那贵族少女正是其中之一。
她“呵”一声惊叫,一脸喜色看着场上威武若神的校尉。
金发汉子在校尉开始反击时,士气便已大丧,不过他终是高手,施尽浑身解数,竭尽吃奶之力,“当”的一声硬架了这避无可避的一剑。
金发汉子虎囗爆裂,他膂力本不及校尉,又是久战力疲,竟连人带剑给校尉劈得急退三步。
全场这时才爆起震耳欲聋的采声。
校尉眼睛一点表情都没有,静若止水,将剑回搁肩上,一步一步往金发汉子迫去,发出“噗噗”足音,形成了杀人的响曲。
强大的气势紧迫而去,不教金发汉子有任何喘息机会。
金发汉子知道绝不能让敌人蓄满气势,大喊一声,手中剑化作朵朵剑芒,由大开大阖变回细腻精巧的看家剑法。
校尉长剑由肩上弹起,来到空中猛地加速,似拙实巧,狂劈在剑芒的中心点。
剑花散去,金发汉子踉跄后撤,嘴角逸出鲜血。
校尉连人带剑往金发汉子撞去。
两条人影乍合又分。
一切均静止下来,像时空在这一刻凝定了。
全场静至落针可闻,根本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交换了位置,隔了一步,以背相对。
校尉将剑回扛肩上,双目低垂,有若老僧入定
金发汉子一脸不能置信的神色,低头看看胸囗中剑处,感觉着碎裂的胸骨,和逐渐扩散的锥心剧痛。
众人瞠目结舌,看着场内静立的两人。
金发汉子一声痛呼,双膝跪地,喷出一囗鲜血,仆往地上,就像叩头朝拜般,当场毙命。
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在这震耳欲聋的声响中,那个贵族少女看向校尉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水汪汪的。
角斗场上的主持人宣布:第一场比赛结束,休息片刻,再进行第二场比赛。
角斗场休息室内,校尉进来,擦汗休息,等待第二场搏斗。
一干角斗士纷纷向他致意。
一个稍微年长的角斗士:东方人,刚才你打败的那个对手武艺超群、身经百战,你能击败此人且毫发无损,确实是勇士中的勇士。
校尉谦虚道:哪里哪里,我只求保命罢了。
此时有侍者端水进来给校尉:请补充点水分,养足精神,下一场将安排您和一个叫刑天的比试。
侍者退出,众人脸色一变。
稍微年长的角斗士:刑天是公认的角斗士中的第一高手,和他交手的角斗士和各种猛兽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校尉脸色也是一变:刑天…
他想起临行前负责斥候工作的将军和自己说的话:刑天是我东海最优秀的斥候,也是我手下最无畏的战士,没想到失手被擒,将军到了西方,如有机会,一定想办法把他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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