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功裴出了屋子便去了院中石桌坐下，慎言也于身旁落座。
“慎言啊，如今这三颗油的事算是有着落了。关鹏先生极为可靠，我也可以放心了。眼下最为要紧的便是后山匪患之事，你且说来，叔公为何执意要你跟随？”
“叔公安排慎言不知……”
“如今说与你听也无妨了。”黄功裴长叹一声，又接着说道：“其实叔公初见你便心生喜爱。这两日接触下来，你这小子一言一行，聪慧机敏劲头和我那侄儿纳德甚是相像。”
“我这一生无子，发妻早年亡故，便把纳德纳学两兄弟视如己出。可惜纳德在那淞沪求学时丧命……”说到这里，老爷子眼神里的满是空洞，孤独……
“叔公，如若不弃，慎言愿长伴左右。”
“如此甚好。后山匪患执意让你跟随，说来也是存有私心。虽说此行凶险，但念及是我府中家丁前往，这小小毛贼也不至于危及性命。你虽年幼，可聪慧机敏过人，但尚缺历练。我想你也去乡公所里讨个差事，可若是直接前去，恐难以服众。故才有此安排。今后，你就好生跟着纳学，对你必定好处良多。”
慎言听罢，看着这时的他，不再是那德高望重的功裴镇长。俨然一个孤寂一生又对后辈关照至极的老头。甚至……也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
“慎言明白了，我定会尽我所能，不负叔公期望。”
“老爷，我们何时动身？”正说着，大黄四兄弟正操起家伙从阁楼里向他们走来。脸上写满了战意。
“大黄啊，带去慎言，这就出发吧……”说完，黄老爷子闭着眼睛向院外一挥手，冷得转过身去。可又不放心的嘱咐道：“此行切记护好慎言小子。”
“是，小的谨记。”大黄边说着，与三兄弟一起拜别了黄功裴，向院门走去。
慎言看着背过身去的黄功裴，此时在他心里，这老人再也不是从前的功裴镇长，也不是这几日的叔公……很难再给他找出一个贴切的身份……眼下自己能做的，只有不负所托了吧。“慎言别过叔公。”说完，慎言便健步走向大黄四人。
…………
此行由于黄功裴交代，不必把那伙人赶尽杀绝，四人也就带了几把短枪和些许干粮。
几日相处，慎言这个鬼精鬼精的少年几人都是领教过的。几人跟了黄功裴10多年，也算是头号心腹。凡有难事，要事基本上无一例外都是功裴首选。这些年来，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能让黄功裴如此上心。此次安排同行，自然也就都嗅出了其中味道。
几人路上边走边谈。
“慎言啊，此去切记一不可莽撞，二不可逞能，三不可节外生枝，四不可胡乱言语。”大黄边走边传授着。“这伙匪人匿于山林，杀人放火之事却也不曾发生。只是周遭村民多次被劫，过往商客也少有被抢。想必也是只为营生。老爷交代稍加惩戒，想必也是顾及他们留有道义。”
“大黄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叔公是只想擒了匪首。至于匪众，没了头子也就一盘散沙罢了……”
黄二听到这儿时，反驳道：“你还小，不知老爷年轻时可也是颇有些侠气的。如今只是年岁大了，像是断了杀伐之心一般。”
听到黄二如此说来，慎言沉默了。思考着：早年军阀混战，这富庶的浙城定然是争夺要地。要是没点杀伐决断的手腕，想来也是无法护住这宁水安宁。宁水镇虽说也经历了些战火，可乡民总体过得还算平静。从记事开始，黄家便把这小镇料理得有模有样，也就不难猜出黄功裴年轻时候的“手腕”了。
…………
这三兄弟一路上说了不少跟随黄功裴以来，黄老爷子如何运筹帷幄在军阀间来回周旋的事。只是那黄四，全程不曾参与，依旧只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慎言听得是津津有味，逐渐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几兄弟如此信服老爷子。也难怪镇里乡民如此拥戴，毕竟在这大战年月，平静，安全便是最大的财富。
说着，这一行人也是钻进了密林深处。
黄府几人也是神色凝重些，双手也都关注着别在腰间的手枪，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慎言在几人中间，手也是紧紧攥着。似乎有些略微发抖的双腿紧跟着领头的大黄。
“前方不远处便是那贼窝，这货匪人本事不大，学起占山为王的土匪来也是有模有样。在这山林里也是筑起了营盘寨子。”大黄压低了声音，吐槽着。
走了约莫几分钟，几间木制茅草屋赫然立在一块空旷的土坪里。周围被一圈不高的栅栏围住。里面居然还传来一阵鸡鸭鸣叫……
几人也都是一脸蒙圈：这也算是土匪？穷酸得也太不像话了吧。可笑的是居然还养着牲畜，要不是在这林子深处，估计还得开荒种地吧……
不过想到周围村民屡遭侵袭，对这伙人也是恨得牙痒痒。
大黄找了处稍微高点的地方，躲在树后打量着那“寨子”：4间不大的茅草屋内10多人左右攒动，空地里20多只鸡鸭疯狂的鸣叫逃命。原来这伙人正在围着抓鸡捉鸭。这些人真的是百姓描述的土匪？
…………
看着这群乌合之众，大黄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恶……只是依然死死盯住，试图看清那匪首头子的穿着。
下方的黄二三人给慎言交代着一会要是发生冲突该如何应对，慎言腰间也别了把黄二刚刚递给他的一把“驳壳枪”。脸上写满了激动。
真说着，大黄蹑手蹑脚的从高处摸了下来。说道：“匪人有10多人，为首的是那光头穿着黑衫的壮汉。身材与我差别不大，背上背了把大砍刀。”
“想来这伙人也没啥武器，连老大手里都是如此寒酸。”黄二带着戏谑的口气说着。
“大哥，我觉得干脆我们直接冲进去，毙了那匪首，其余的人捆了抓回去算了。”黄三也是笑着说到。
“你两人也是可笑，好歹他们也是为祸一方良久，手里没点家伙还敢如此做？咱先在暗中观察，若是没有机会，就等他们一会吃饭时再动手。我和黄三带着慎言摸到后面去，你俩到我刚刚观察那树后，见我们几人进了匪窝便冲下来，堵住逃跑去路。”大黄安排好后，便领着慎言黄二往后方绕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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