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河东道,一路向南,连绵的山岭,处浅,处深,层层叠叠。一条黄土路,两旁净是野草,江一叶走走停停,晨间没有散去的雾气打湿了树叶,以及他的肩头。
“哈哈哈……迷路了,夏州城走不到了,怕是。”江一叶看着面前分叉路口挠挠头。
他环顾了一下周边,“别说,这山间景色还挺美。”,这里岔路口,根本不知往哪走,与其碰运气,还不如来个守株待兔,他就在整个三叉路口等,坐等好心车队或者人家出现,然后赖着脸跟一程。
江一叶半倚着树,只有斑驳光阳光穿过树叶打了下来,口中哼着小曲,丝毫不慌。
岔路尽头出现两个身影,一大一小,走进了才看清,那是一个穿着麻衣的老人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老人看见在树下躺着江一叶有点好奇,“少年郎,你在这作甚?”
江一叶站了起来,“我是要去夏州城的,这岔路太多,大爷您知道走那边么?”
“我们就是从夏州城那边回来的。”老人指了指来路,“你沿着来路一直走,不走岔路,三两天就到了。”
“谢谢大爷。”江一叶说完,准备作别两人。
“都给我站住。”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怒吼,七八个大汉从一旁山林冲出。
他们身披大皮袄,手上拿大砍刀,粗壮的胳膊赤裸在外,十足强盗的架势。
“把值钱都交出来,绕你们一命。”七八人围了上来,强盗头子狠狠的说。
“各位大爷,我们就是普通农人哪有什么钱。”大爷见了那几个比他高一个头,手臂比脑袋还粗的大汉吓坏了,连忙把小孩揽到身后。
强盗头子眯着眼,看了一眼这老头,确实穿着麻衣也不像什么有钱人。
他骂骂咧咧,“妈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出师不利,就逮到几个穷鬼。”
“那大爷我们……”大爷小心翼翼的说。
“滚滚滚……一群穷鬼。”强盗头子摆摆手。
老人牵着小孩,同时扯了扯江一叶衣袖准备要一起走。
“等等,你们可以走。”强盗头子拦住几个人,指了指江一叶,“他留下。”
“大爷……他……”
“本大爷今天心情好,可以放你们走,但你最好是识相点快点滚,再废话我先卸了你们。”老人刚要说什么就被土匪不耐烦的打断了。
江一叶对着老人笑了笑,“没事,大爷你先走。”
几个强盗江一叶倒不是很在意。
老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拉着小孩就离开了。
“看你白白净净,穿着也是好布料,是哪家少爷吧?识点相,把值钱的交出来,本大爷时间很宝贵的,你最好别浪费我时间。”强盗头子把刀抗在肩上,恶狠狠的说。
“我是很想给,但这次出门没带什么钱。”江一叶一摊手。
这话他说的是实话,下山前他可没带什么钱财,小小包袱里面只有衣服和一点小玩意。
“你自己拿出来和等我从你身上搜出来结果是不一样的哦。”强盗头子冷笑,“你现在拿出来,我可以让你走,要是我自己动手,你不断两根手指怕是走不了?”
“是不是我用钱就可以消灾。”江一叶伸手掏自己背的小包袱。
土匪冷笑点点头。
江一叶掏了半天,最后啥也没拿出来,对着强盗头子咧嘴就是一笑,“我好像真的没带钱。”
“敬酒不吃吃罚酒。”强盗头子大怒,手臂宽的大刀一挥,劲风呼呼作响,他准备要给这个不识好歹的少年一点教训。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声响,星星点点,杂乱无章,像是有人用什么东西疯狂敲打着地面,且声音越来越近。
江一叶愣了一下,低头看着地上微微震起的碎土,忽然意识道,这应该是一个马队,而且对方走的非常急。
道路尽头,一片黑色身影缓缓显现,带着暴雨一般的声响与飞扬尘灰。江一叶眯眼一看,来者是一个十几人的车马队。他们单手拽着缰绳,身子微微下倾,策马狂奔。
一转眼马队已经到了跟前,他们另一只手携着出鞘的刀,白色刀刃凝着淡淡的水珠,还有殷红的血迹,一股萧杀气息油然而生。
“强盗?”领头的中男子一皱眉,黑色瞳孔像冰一样冷。
土匪张大了嘴巴,手在不停颤抖,他虽然当了几年土匪,但连人都没有杀过,最多是做一点劫财的“小生意”,再看看面前的几个人,各个“凶神恶煞”,身上还带着晨风都吹不掉的血腥味,那才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主啊。
没等对方再次开口,土匪大喊着,“对不住……”,四处逃散开了,一眨眼功夫,人都消失的没影了。
“跑的真快。”江一叶笑。
中年男子瞟了一眼江一叶,没有说话,驱马准备离开。
“黑衣轻甲,冷月长刀,你们是唐家的?”江一叶的声音慢悠悠从后面传来。
王陆猛地一勒马绳,扭头打量在路边的少年,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七八,长得很白净,背个小包袱,看样子有点像哪家的小少爷,只是这荒郊野岭,小少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什么人?认得我们?”王陆问。
“认得认得,唐家人嘛,我叫江一叶,天宗弟子。你们是要去夏州城么?捎我一程呗?”江一叶说。
王陆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对于天宗,他的了解仅限于“天宗五子”“天宗双秀”。
但如果真是天宗弟子,稍一程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家主和天宗宗主王青云私交非常深,这大家都是知道的。
“没听过我名字正常,但我那么大一件天宗宗服,你们不认得?”江一叶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
在天宗他是宗主师弟,一般弟子见了都要叫声“江师叔”,但这也仅限天宗,毕竟四年来他可没下过山,知道他的人可就少得很了。
王陆有点狐疑看着他,显然是有点不信。
“你们非要我来两下才信?”江一叶继续说,接着在身上乱摸,“我的剑呢?”,他摸了半天才尴尬挠挠头,“出门急,忘带了。”
王陆满头黑线,驱马准备离开,他不打算继续理会不知哪来的小子。昨晚遇袭,他们损失不小,马队也是连跑了一夜,大家现在都很累,并不想和一个不知哪来的家伙胡搅蛮缠。
“别走啊,你们要怎么样才信我?”江一叶无奈。
刘舟从一旁走出来,“六月的时候,跟家主去过一次天宗,拜访王青云宗主,那时怎么没见你?”
江一叶咧嘴一笑,“套话是吧?唐家主今年确实来过一次天宗,但是是七月下旬才来的,严格来说是七月六日到的天宗,他可是一个人来的。”
刘舟愣了一下,少年所说确实属实。
“那天他还带了一盒自制茶叶,那是真的难喝,我一开始还怀疑你们家主是不是有意下毒害我们宗主,后面发现他是真的有问题,做出那种茶?那是人喝的?”江一叶咧咧嘴,好似自己就喝过那难喝的茶。
王陆和刘舟听后轻轻咳了一下,有点尴尬,唐家主那可是唐家的象征,在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就是这样的人物,也没少被他们吐槽。
家主很喜爱喝茶,且是自己制作的茶,他老喜欢在山上采一些野草哪来熬茶,然后请大家喝,大家碍于家主面子只得说好喝,谁知道家主一听还来劲了,后面有事没事就请人喝茶,所以在唐家,被家主请喝茶,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话虽如此,这件事也紧紧是唐家一些人知道,少年连这都懂,还能说出家主准确到访天宗时间,看来确实是天宗的,那样的话,稍一程也是可以的。
“上马吧!”王陆也不废话。
“谢谢,谢谢!”江一叶舔着脸上了一匹马,这种能蹭人一段路,绝不自己走的觉悟还是有的。
江一叶骑马跟在后头,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岔路的尽头。
这时,一个和刚刚强盗打扮相近的男子,从一旁树林中走出,他挥了挥手,十几个拿着刀的大汉也走了出来,不同于刚刚江一叶见到那几个软脚强盗,这几个人脸上,身上都带着狰狞的伤疤,手拿大刀还有这扩口,上面隐隐可见没擦干的血迹,眼中是疯狂的贪婪,这是一群真正的亡命之徒。
他们快步朝着江一叶消失的地方跟了过去,很快也消失在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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