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耀眼金光拖着长长的尾线划破云霄,坠入归墟。
掀起的巨浪气势磅礴,翻涌推动着浪墙排山倒海猛冲向远方。
环形浪墙中心,明亮的球状光源静静浮在水面,光芒渐淡,幻化人形。
帝俊身高六丈,肤色白皙。
头戴青色格调素雅的宴居小冠,身着一袭雪蓝色印染云纹暗花缀饰的衣衫,清丽出尘,不落凡俗。
俊俏、棱角分明的脸上嘴角微扬,噙着一抹自由不羁的微笑。
归墟水天相接,流云缱绻。
帝俊如履平地,饶头趣味慢步行走在苍茫海面上。
虽踽踽独行,却并不感到落寞。
他心有一种强烈而且纯粹的,像是颠沛流离,历经挫折困苦返乡回家的归属感。
一路上帝俊不紧不慢的走着,任凭脚下涟漪迭起,圈散,渐远。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秦广王忽而穿着一身墨蓝色常服,遥立天际。
隔着殊远的距离,恭敬向帝俊行礼。
帝俊颔首回礼,优雅不失风度:“有劳府君了。”
既是神祗,他们的六感、行止自然也非凡人所能相比。
秦广王身闪瞬移,三五步从天际走来,到帝俊面前抱拳再拜,说: “先君客气了。此本职责所在,应义不容辞才是,况,为先君引渡,得见真容,”鞠一躬,拜道,“乃吾荣幸!”
帝俊抿笑着上前一步扶起秦广王,递给他一枚用自己宝骨做成,工艺考究,雕饰金乌图腾的印信,说:“府君言重了,有这乌燚玺符引路,府君定能寻见昆仑,到时只需以此信物为证,陆吾必以礼相待。”
“谢先君厚赐!”
收下乌燚玺符,秦广王犹豫的问道:“爱欲厄受……先君为一‘情’字至此地步,值得?”
帝俊嘴角微撇,仰望远天,眉宇间隐秘闪过一抹深沉的悲凉。
他缓缓收回视线,绝美俊俏的脸上,金色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天地万物皆乃阴阳结合所成。女阴,阳男,二者相调,谓之,天道!府君在这幽冥黄泉一住便是万年,或许偶尔出去走走也是不错。”
“哈哈哈哈!人间愚妄深重,不平之事太多,神,也管不过来,如此偏安一偶,倒也算是独善其身了吧。”秦广王说着揖让邀迎,和气道,“先君,请。”话音未落,水下便兀然浮起无数块青玉色的方砖、雕栏,嵌合交集,平铺成一座奇伟壮阔的长桥,延伸向远天。
帝俊再不多说什么,颔首一笑,径直走上桥去。
跟在帝俊后面,秦广王一语不发,直至海天消隐,穿过迷雾烟云走进苍穹恢弘大气,由千万座刻载有金色符箓、经文,通体翡翠、紫晶雕刻成的鸟居排列组合成的隧道里,方才背着左手捻算,诧然说:“佛曰:‘世之所在,成、住、坏、空,因因无始,缘起性空。因缘成劫,苦海无边。’
祖龙杀伐甚凶、罪业深重。本该封印于龙泉,永世不得翻身。
先君今化用其体,亦必承其罪业,何不另觅他法,以绝三灾?”
“人欲去,以力胁止曰劫,以力止去曰劫。我命由我,何惧于天?”
“先君好气魄!”
鸟居上下千百座浮桥宫屿交错相连,远处几声鹤唳清啸,帝俊站定,透过鸟居间约摸半米宽的罅隙,远望一双翼展千米,形貌昳丽的不死火鸟一前一后,从一座浮岛上一头扎下,倏“!倏!”飞过鸟居上空,留下炽红色火羽漫空飘零,焚落消陨。
帝俊伸手接住一片火羽 ,眼见它焚燃风逝快要消失,急忙握拳也最终没能把它留住。
火羽猩红色的粒子余烬,不断从他指隙间溜走。
帝俊拳手握紧,暗暗发誓道:“羲儿,我一定会带你重新回归这个世界!相信我!”目光坚毅、笃定,带着几分深邃和悲戚。
桥路尽头,悬空屹立有一座险峻奇伟的尖塔形峰屿。
暖橘色的日光,透过顶洞投射到峰洞中心巨大的石台上,恍如一道直抵神界的天门。
峰壁石崖间规模宏大,形象刻画细致入微的各种奇兽、异植,潜伏在朦胧光色中半隐半现,栩栩如生。
四壁七支黛青色,凹刻满诡秘纹路的棱形石柱,半镶在洞壁里,笔直伸展出洞口,各自直对着石台上的七个芒角。
陪同帝俊进入洞府,秦广王目送他登上青玉石阶,走进里外三重布局,凹刻有绘图复杂的符箓、经诀、法环,和七芒星槽纹的石台。
兴许是感受到了帝俊的存在,洞府原本空无的空气里,忽然毫无预兆的出现了很多浮空飘散的金色光粒子。
光子自发汇入石台槽纹,燃亮起金色耀眼的光芒。
七支星芒射入石柱的光流,填充着柱槽逆流爬升向柱顶。
秦广王后退一丈,看帝俊在金色游离的闪电的包裹下,失重悬浮,飞升到阵心半空中,拱手拜罢,一个转身,瞬移不见。
发觉自己既不能动弹,也无法言语,帝俊轻闭上双眼,忆起常曦的一颦一笑,心生欢喜。
“羲儿……我知道我有更好的选择,我也相信,你,是我最好的选择!”
几乎在秦广王离开洞府的同时,耀眼神光缓缓天降。
七个灰色透明,身光耀眼的“巨人”随着神光莅临峰顶,徐徐落站到石阵星芒前,围观打量起帝俊。
许久后,帝俊终于在巨灵们语法诡异、发音如同野兽怪叫的激烈讨论中,等到他们意见统一。
只见巨灵缄默张开臂膀,交相吟唱起恢弘大气的古老圣曲,仿佛描述波澜壮阔的瑰丽史诗。
帝俊心绪慢慢沉静下来,透过音律仿佛看到坚强的火焰在无尽的黑暗中挣扎燃烧;看到硝烟弥漫、黄沙飞扬的古战场……看到生命的勇气与荣耀;还有无数的高山、皑皑白雪……和日升月落……全然忘了自己业火焚身,肌肤寸裂灰化的痛苦。
在他灵魂最深处,忽有一滴明净透澈的水滴,轻轻滴落。
一时间,他只觉得万籁俱静,心神清明,好像所有的一切全都已然归于无存。
七位巨人举臂高吟,奇门瞬时爆射出一道巨大耀眼的虹光彩柱吞没、湮灭过帝俊,贯越峰洞,直抵云霄……
形神破碎的最后一刻,帝俊恍惚听见秦广王意味深长的说:“生身受度,劫劫长存。随劫轮转,与天齐年......”
虹桥慢慢向中心收拢,线断自逝,不见踪迹。
台上只剩下一支帝俊的臂环空坠摔落,沿着红热、燃亮,符图渐熄的石台翻转前滚,发出悦耳、空灵的脆响声,久久回荡在洞府中。
七位巨灵看了看臂环,默然转身,走入七支石柱各自召起的金色秘门遁形消隐……
【地球】
人类纪,二零五零年,道历四七四七年,七月,
东方夜空极光炫美,梦幻绮丽,其后,北极瘟疫伴生,随季风迁转,殃及全球。
九月,路普康湖太古封印松动,凶妖逃逸……
九月十二日,妖现大漠,人类议决首次启用天基动能武器,行动失败,溃不成军。
九月二十三日,京都出现首例异化感染病例,个体骨骼元素衰变,培植浅蓝色具有压电特性的增殖晶体,风动自燃,淬火转化……
十月,科学防疫无果,民间上帝用“火”审判人间的言论大行,科学信仰再次面临狭隘人性的挑战。
各国冲突暴动不断,事态加剧恶化,人类万年的文明秩序陷入维谷……
人类纪二零五三年 道历四七五零年,五月,
全球疫亡人数超过三十亿,增殖晶体进一步覆写了世界的物律法则,网络彻底崩坏,人类文明没落……
气候的改变,生态异化,不断有超越人类认知的生物出现……
人族岌岌可危,进入“荒元”时代……
荒元十九年,道历四七六九年,神祗降临,传法人世,号:“神寰纪”,为“元年”伊始……
神寰纪,一百零七年,夏……
神州,北疆,阿拉尔草原中心戈壁。
十余米直径,沸腾上涌的深泉,和周围色调诡异,带着寸草不生的窒息感的环带状红褐、金黄、铁锈色硫磺矿沉淀物,组成一只炯炯有神的巨眼,深沉凝视宇宙。
草原穹顶,被虹桥扭曲的时空,风雾云绕,伴着惊雷闪电,迅速旋转形成雄踞天地间,巨大的灰蓝色超级雷暴云。
两团金色流光拖着各自绵长、明耀的拉尾线,忽前忽后从虹桥一端飞来,坠陨进云暴凤眼,先后带着密集、冰晶化的雨粒“嘭!嘭!”坠入艾肯泉,寒气扩散,连同它们前后激起的高达数十尺的水柱一道凝结成厚厚的冰幕。
泉眼寒霜凛冽,四下茸白,空中结冰的水珠,和着雪花随风散落,扬扬洒洒。
许久过后,风眼冰晶落尽,骤雨停歇,金色明净的日光播撒下照,辉光熠熠,俨如迎接修道人登天显圣的天门。
高空积雨云顶,蓝色喷流、红色精灵间续簇生,明灭幻现。
乌拓城教宗雾月白浮空而立,气质飘渺脱尘,宛如神圣天神莅临。一身米白色暗花立领长袍,素雅不失格调。
两团金光承载着帝俊残缺的神元,潜入泉渊各与一枚一拳大小,通体透亮的瞳晶融合。
浑身散发红色耀眼光芒的瞳晶,在雾月白的精确控制下,相互为伴,绕转悬升,离泉突入风眼,各为阴阳鱼眼,悬停空转,开启八卦六十四象玄门阵图。
阵盘放射一道耀眼明亮的腥红色信标光线,划破天际,穿过一道道隔着三十万公里为间距开启的梅塔特隆立方体构造的星门,横跨宇宙时空进入柯伊伯带,射照在水分子点阵排列,形成冰晶结构百分之百覆盖表面的椭球型妊神星上,震碎冰壳,浮尘弥散。
妊神星受它牵引,迅速脱离轨道,穿过星门袭向地球。
若是相撞,妊神星巨大的引力势能不仅会在当下给地球带来一场沉重的灾难,而且在这之后的几十、上百年里,地球仍将继续受到它散落在近地轨道的大小碎块的间歇轰炸……
“您请慢用。”乌拓东市,十八二十岁穿着明黄色工服的青年,端给客人一碗肉片熟香、热气腾腾的牛肉汤面,热情道。
这是一座人类久经祸乱,在帝俊莅临传法后首座建立的居所。北部设立宫城,南面为皇城,外郭城住宅和商贸区,从东西南三面拱卫宫城、皇城。
“嗯。”微胖体质,西装革履的客人,自顾自挪过面碗,从竹筒里抽一双竹筷,漠然回应道。
青年尴尬的笑了笑,不经意间随意抬头一撇,望见猩红信标钻出地平线,一路伸延,射向远天。
“帝……帝神显灵……帝神显灵啦!”青年回过神来,一脸讶异,跪拜呼喊道。
客人呲溜吃了几口热面,眉头一拧,嫌恶的看眼青年,回头远望信标,眼中杀意涌动,狠狠一把捏碎了竹筷,在桌上留下厚厚一踏钞票,径直转身离开……
“那是……”
“好壮观啊……”路客、旅人远见流光,同样不免一脸的惊颤。
“天梯……是天梯啊!诸神就要降临人间啦!”巷角一位衣着简陋的年老妇人双手合十,虔诚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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