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拓,雲阳小区六栋七楼阳台,一身米色方格衬衣,栗色牛仔马裤,健康硬朗,头发花白的老人,抱着一只毛色程亮的狸花猫,闭目躺在一把深色木摇椅上,手摇蒲扇,惬意小憩。
信标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升起直冲九霄,光芒笼罩天地,殷红有如连片血染。
“天哪!那是什么!?”天台上一位忙着翻晒一簸箕干酸菜的女士,惊觉天色不对,抬头一愣,愕然扔了手里的酸菜干,望着信标下意识的在围裙上揩了揩手,取下老花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
“好神奇啊……”
“神迹么……”
小区里人们惶惶不安,议论纷纷。
南北两门之间一棵生长茂盛的老榆树下,灰白色、容得下五人落座叙聊的石桌前,两个年逾古稀、肢体残缺的男子对坐弈棋,神色悠然。
颤木棋盘旁,除了二人各取一盒的玛瑙棋子,还有几碟摘采冲洗干净的榆钱儿,和一盘榆钱儿拌上杂粮面,撒盐蒸熟做成的榆钱儿窝头。
兄弟俩神采奕奕,精神饱满,全然不像是两个行将朽木的老头儿。
虞博雅面东而坐,梳着半扎的丸子头发型。
牛仔蓝衬衣,和深蓝色长夹克的搭配虽然偏向文艺,但穿在他身上却一点不显得娘气。
虞子期穿烟灰色半高领衬衫,搭一条深色休闲裤,气质卓然,只是轮椅红锈驳杂略显得老旧。
市郊路边一白发、佝偻的老者,领着孙儿远眺信标,感叹连连。“宁为太平犬……莫作离乱人……”
小区里身材高挑的女郎扑在男人怀里,低声啜泣说:“我们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该不会又要出什么乱子了吧?”
“这里有很多厉害的修士坐镇,我们不会有事的。”男人抱紧女郎,宽慰说。
虞氏兄弟俩神色平静,落子弈棋,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二人退役前整日与血雨腥风为邻,和死神共舞,身经百战,早已参透生死。
虞子期在一次执行搜救任务的过程中,为营救一对母女,几经苦战,抡斧劈开兽王的脑门,脱力晕厥,陷入重重兽围。
若非虞博雅及时赶到,他恐怕不仅要失去双腿,还得搭上身家性命给母女陪葬,与兽王尸骸一道沦为兽卒的口食……
之后一年,虞博雅在一次任务中左手截肢……
从棋盒里捻起一枚白棋,虞博雅大方落子,说:“天生异象,必有祸端……小辈们担子可不轻……”
桌上棋局已至中盘,棋枰上黑白两色棋子交错分断,边角分明。
虞博雅见兄长两眼直盯着棋局,攒眉苦思,犹豫难断,乐呵呵从白瓷盘里取一个窝头,咬一口,砸吧砸吧嘴,拿着缺一角的窝头在虞子期面前晃了晃,嘿笑道:“推枰认负了吧,吃的都归我了。”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虞子期看他一眼,放回棋子,推过整盘窝头和榆钱儿,神色平静。“也不一定就意味着灾难,指不定是有什么天材地宝横空出世。”
虞博雅不以为然,咬一口窝头,说:“祈音石明示了,上古神器至少二百年内无法蓄积足够的力量出世。
况且,我们有帝神赐予的铸造图,那威力肯定要比万万年前的老物件儿牛掰!只不过是……”
“不错……能依着图稿完美锻造法器的偃师实在太少……照这么下去,恐怕再过五百年,也未必能够达成‘君临’……”虞子期长叹一口气,捻子下落,惋惜道。
法器大致分有:‘天’、‘地’、‘玄’、‘灵’四阶,共十二品。
铸造一件玄阶法器,不仅用材更为严苛,而且相比于灵阶法器的制作,还需要耗费偃师少则一年半载,多则穷极一生,甚至于几代人的时间和精力去研究它所涉及的妙法。
武器是人类能力的延伸,高阶法器的稀缺,使得在战场上有许多人碍于装备配备不足的情况白白丧命……
在邻舍讶异、嘈杂的声呼阔论中,老人一脸幽怨,睁眼望见血红的房墙,愣时傻眼脑子一片空白。
向来温顺的猫咪莫名燥动的从老人怀里挣扎挣脱,跳上钢架护栏嘶叫扒弄个不停。
老人回过神来诧然起身,他望着猫狐疑不解说:“小咪!怎么了!?”
藤架鸟笼里两只红色芙蓉鸟,情绪躁动,不停在笼子里上蹿下跳扑翅啼鸣。
“怎么了嘛你们这是?哎哟,小心着点!”老人怕它们弄伤自己,赶忙打开笼门,眼巴巴的看着鸟儿穿过护栏,翩飞远去。
他伸过手去想要安抚猫咪,却不料被它狠狠挠了一爪。
不只是他家,各家养的萌宠同样也是忽然毫无预兆的变得急躁、亢奋起来。
就连穴居在小区泥土、墙缝里,大大小小的蚯蚓、蚁、虫,也不断钻出地面蠕动爬行。
各种禽鸟、蛇、鼠……,蜈蚣、蜘蛛……,同样也像是受到某种感召一般,纷纷不论敌我结伴群行。
一时间,就连圈养的家畜也性情大变,有不少挣脱管束加入兽潮。
城里城外乌泱连片,由无数生灵混杂组成的兽潮,火急火燎,奔徙赶赴光源方向。
人们见此情形,惶恐愕然,不禁感到一种绝望的窒息感。
“好恶心啊!”小区东门门口前年方二八,长得清秀可爱的女孩,跺脚抖落爬上短靴的虫蚁,看着满地踩爆的死虫反胃到崩溃。
虞博雅轻拍一掌石桌,所有爬上桌子和他们周围的虫蚁,顷刻化为原子随风散逝。
“如此既景,你觉得是天劫将至,还是有贵人、灵宝出世?”虞博雅落子棋盘,平淡的说。
“你觉得?”虞子期行诀祭起一道半球形、丈六宽的蓝白色结界,守罩四周。
虞博雅直爽豪答,说:“算不出。”
“快快快!都到虞大人那儿去!”路灯下手提一盒点心的大叔一语破的,来不及退回楼里的人们,争相踩着虫蚁尸身,蜂拥奔向二老结界寻求庇护。
结界雄踞屹立群虫绕行,众人走近结界,视若无存径直穿过界壁躲入其中,以避祸乱。
虽并没有谁要求,但大家进了结界都不约而同保持缄默,偶尔小声交谈也仅只言片语不过寥寥几句……
【太空】
邻近火星,妊神星前忽然金色光流汇涌,构现一道矩圆复合形,直径三千四百千米,嵌合八卦、符箓的法阵盘印,轮转卸减妊神星速力,盘环摩擦花火飞溅,发出一种冗长、声色浑重的金属轰鸣声。
巨大的势能的作用下,星表裂隙延伸、岩层皲裂。
崩解、脱落的冰晶、碎岩,有的被行星引力捕捉,坠入大气层焚燃消陨,有的流落在广阔无际的太空中互相磕绊碰撞、并行流浪......
妊神地壳蜕落,剩下直径三百千米、浑身覆满黑紫色鳞片的星核,拖带着自己脱落的陨石碎片,路过月球,向地球奔袭而来。
穿过星门进入地球逸散层,在人们视野里相继坠入地平线。
乌拓外城边墙临渊而建,延绵百里。
为防止意外发生,十万虎贲精锐在魁梧骁勇、风度翩翩的戍将的带领下,全副武装守在城楼。
城墙对岸五六只虎齿人手,长着盘羊似的曲角,背生骨刺,腋下两眼,与传说中的饕餮极为相似的妖兽,行至岩崖,朝拜天火不再奔徙,余光瞥视城楼,凶戾、霸气,带着腾腾杀意。
众将士纵然身经百战,对于生死有着视死如归的觉悟,在它威压之下与它对视,仍不免感到心悸和压抑。
“喂,你说,真要打起来会怎么样?”
“怎么?怕了?别担心!干仗这事其实也和女人生小孩差不多一个道理的。”城防兵士小声议论,调侃说。
“嗯?”
“害!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横刀立马,四回功勋不朽!”旁边一负责掌控火神炮的士兵忍不住笑了笑,小声说。
将士身上用兽骨皮甲加工铸造成的铠甲,使用暗红、亮金色的搭配,内衬布料选自上乘桑蚕丝,绣饰考究,层级分明。
将领霸气的龙腾图案,醒目刺绣在正、背两面,占据大片面积。
战士麒麟、鱼龙纹款式大气,不以正、背面为主,多绣于肩背、双袖处。
众人视线外,陨星冲散雷云伴着一声猛响坠撞茫崖,山河欲坠,掀起狂风大作夹杂着巨大的噪响朝四面环散。
风浪所过,一切牧草、植株全被连根拔起,风卷飞扬,唯有朝拜的众生犹有神助,不见分毫损伤。
泉眼七十公里外,十来只三五丈高,筹措猎捕朝圣麋鹿,头似牦牛,身似虾蝎,两胯蟹手,上身如人,胸腹伪藏二十四只锋锐、致命的外附骨骼螳臂节肢的妖兽,被气浪掀翻,耳膜破裂,惊恐的胡乱冲撞。
阵印一分为三,浮绕星核轮转,发出清脆冗长的声响。
萤火星光簇拥中,两枚瞳晶绕转徐升,伴着游离电闪融入进鳞壳炽红的星核里。
吞噬瞳晶后,陨星星核“怦!怦!怦!”律动,虚影交叠,犹如骤然复苏的心脏一呼一吸节奏规律的跳动。
陨坑泥岩耐不住星核直线飙升的高温“呲呲!”汽蚀挥发,风动涌散。
众生如中魔魇,即便中暑、休克也决不起身挪动半分。
不到半盏茶功夫,陨星沉陷余下一个差不多只有蒙古包大小的穹顶,外露在地表隐隐可见。
星核律动瞬止,热浪风旋从四面逆转收拢,短暂寂静后骤然爆炸,发出强烈耀眼的白光瞬时照亮北疆整片天空。
蕈状云顶,雾月白凌空而立,俯瞰阿拉尔草原再次为热浪席卷,轰然崩坏。
白烟撩撩,一片灼热、荒芜的焦土上。丝毫不见移动的兽众大多尸骨无存,也有的涅盘重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新生血肉,实力突飞猛进远超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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