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去世

七年后。

大历十七年,戚年恰好十七岁。

每年五月份,是一年一度的科举考试,凡科举考试进士者,即可入朝为官。

马上就到了春闱时间。这天晌午,母亲帮戚年收拾好了行李,父亲也交代给戚年了一些事,道:“年年,好好考!及进士第,入朝为官,才能离开这个地方,出人头地。爹爹没做好的事,你一定能做好。”

戚年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我一定会尽力的。”,随后,本欲离开,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又道:“我明天一早就出发!趁着下午还有些时间,我去跟商夏告个别。”

父亲和母亲都点头应好。

戚年出了门,骑上自己的小白马,去往北边的山林。

这一带很荒凉,除了戚年一家,别无人烟。在几公里远的北边,平阳谷外围的山林里,住着戚年唯一的朋友——商夏。

商夏比戚年大两岁,父母早逝,自小就一个人生活。她住在树林中的一间小木屋里,靠打猎维生。

戚年到了商夏处,把小白马拴在小木屋旁边的一棵树上,随后来到小木屋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随之,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商夏探出了脑袋,“戚年,是你呀,快进来!”

戚年进了屋,商夏给她沏了一杯茶水。戚年一眼就看见了里屋床上躺着的男子,道:“有人?”

商夏回答道:“昨天打猎遇见的,被老虎袭击了,现在还没醒。”

说着,两人一起走进了里屋。

即使床上的人双目紧闭,戚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子——此人正是丞相长子、高乾帝国第一才子朱唐离。在上京府的时候,她曾有幸见过此人,那时候,他就已经是闻名千里的“神童”和“少年才子”了。

戚年收起了思绪,问道:“伤势怎么样?”

商夏回答道:“无碍了,只是些抓伤,估计明日就能醒。”

戚年道:“无碍就好。”,说罢,转身寻了个椅子坐下来,又道:“我明日就要去上京府参加科举考试了,今日来跟你告个别。”

商夏先是一惊,紧接着说道:“去那么远考试?”

戚年点了点头。

商夏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她大字不识几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好好考,一路顺风!”

戚年郑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将近傍晚,戚年才告辞离去。

到了家,还没进门,戚年便先听到了母亲的哭声。

戚年只觉大事不妙,飞奔进了屋子里,却看见父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母亲则坐在床边哭泣。

见状,戚年问道:“娘,爹怎么了?”

母亲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止不住抽泣。

戚年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伸出手,探了探父亲的鼻息。

那一瞬间,戚年几乎如至冰窟,森森的寒意蔓延向了她全身,她完全僵住了。她好想嚎啕大哭起来,但是,她动不了,许久,一滴泪水才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跟着母亲一起哭了起来。

过了半天,见母亲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戚年才道:“娘,怎么回事?”

母亲满脸泪痕,眼睛也十分红肿,道:“你爹今天在院子里走着走着,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栽倒了。我连忙去扶,就已经没气了。”,由于哭的太久,母亲全身几乎麻木了,连说话也不受控制,断断续续说了半天,才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此时已是深夜,戚年望了一眼窗外,道:“娘,不早了,您休息吧。这两日,我去置购些物品,给爹办了丧事。”

母亲本打算去睡觉,闻言,斩钉截铁道:“不行,你的当务之急是参加科考,这些事我来做,你明天一早赶紧出发!”

戚年面无表情道:“我要送我爹最后一程。”

母亲大声道:“要你考试你就去!孰轻孰重你不知道么?这次考试是事关你一辈子命运的事!”

闻言,戚年的心头开始生起一股无名之火。无论父亲母亲怎么想,对她来说,这个科举考试连父亲的一根头发都比不过;还有,父亲不就是靠科举考试飞黄腾达的么?最后呢?为朝廷兢兢业业奉献了大半辈子,落了个什么下场?

于是,她看着母亲,坚定地摇了摇头。

母亲见状,怒道:“简直不知所谓!你忘了今天你父亲交代你的话了么!”

戚年站在母亲面前,站得很正,伸直了脖子,咬紧牙关,斜向下盯着母亲,眼睛一眨不眨,郑重地摇了摇头。

母亲气急了,大哭了起来,边哭还边吼道:“我看你是不想我活了!我今天也死了算了!等我死了,你想干嘛干嘛!”

戚年觉得很无奈;同时,她又很愤恨,恨朝廷的制度,恨父亲的遭遇;她又有种惋惜与失落,惋惜父亲的一生,失落父亲的离世。

见戚年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母亲哭得更凶了,一遍又一遍重复之前的话。

过了一会儿,戚年终于忍无可忍了。她从口袋里取出科考帖,当着母亲的面,愤怒地撕碎了它,随即一挥,将纸屑撒了满地。

母亲一下子怔住了,眼泪欲落未落,挂在了眼角,惊得说不出话。

戚年接着看向母亲,一字一句道:“科考?狗屁科考!父亲十年寒窗苦读,一朝科举成名,为朝廷奉献一生,到头来落个什么下场?什么也不是!他们看不起我们矮人,我们凭什么要看得起他们?这个科举,不考也罢!”

戚年说话间,又一股热泪盈眶而下,她直视着母亲,满脸写着不容抗拒;但是,她的眼睛深处,却是装不下的悲痛与愤恨。

母亲看着戚年这副样子,心里有点怯怯的,她偷偷瞟了一眼戚年,道:“你不是矮人,你是高人,这些事你不用担心。”

闻言,戚年十分愤怒,道:“所以,父亲被流放就是理所当然的么?别分什么高人矮人,父亲是矮人我就是矮人。”

母亲一时哑然,不知如何回答。想到戚年也是一片孝心,僵持了许久,母亲才道:“都听你的。”

第二天,戚年去附近的镇上买了丧祭用品,开始为父亲准备后事。大概忙活了三四天,父亲的丧事才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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